第19頁 文 / 彤琤
面對那份想得到她情感上回應的急躁,他開始時是這樣告訴自己的,而且他對自己有著無比的信心,深信著自己的溫柔到最後一定會被她接受,而這樣一點一滴地慢慢來,除了讓她在不受到任何壓力的情況下習慣他,也會一點一滴地讓他解開她的心結,令她全然坦開心懷接受他……只要沒有意外的話,他絕對會這樣做的,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按著他沒有計劃的計劃,就這樣溫溫吞吞地陪著她耗,斯文有禮地耗到她點頭,讓她正視她自己的心之時,也能回應他的心與他的情……老天保佑,意外出現了。不是別人,那個意外是他多年前施過援手救助過的,也就是武諾天及邵小憐這一對苦情人。
看著他們,讓他知道不用跟時間賽跑、不用憂心心愛的人會在下一刻死去,也不用在所愛的人承受病魔的折磨時,感同身受的直覺痛心……能在彼此都安好時擁有對方,免去了這些煩憂,就算是粗茶淡飯的日子,也是很幸福的。
平安是福,而他們絕對是他最好的借鏡。
因為他們的關係,戚俠禹知道,自己應該更積極一些……不,不是一些,而是該盡最大的努力,讓冷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他的愛。畢竟世上的事,沒一件是有個準兒的,俗話不是說「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什麼時候天災人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呢?
如果……如果有那一天,就像武諾天跟邵小憐一樣,他們兩個人之中的一個,因為意外而有了什麼萬一,不論是哪一個出事,他十分地肯定,他一定會懊悔自己白白浪費了可以盡早擁有她的時日。
這樣的認知讓他有所領悟,不想此生有任何遺憾或是懊悔的事情發生,溫吞的個性很自然地就被踹到一邊去。
他愛她,也要她愛著他,衷心地期望能得到她的回應,而且是越快越好!
「一輩子?」不知道他是得到什麼樣的啟示,又有著什麼樣的決心,對他的話,基於對人性的不信任,這代表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漫長到難以計算的「一輩子」的說法讓她不自覺地輕哼一聲。
「你真以為一輩子很長嗎?誰能保證,在下一刻,我不會因為意外而死去呢?」戚俠禹說出他恐懼的原因。
「誰說你會死的?」冷雪直覺地否定這說法。
「雪兒,棺材裝的是死人,男女老幼不拘。誰能保證過了今天,我們能看見明天的大陽呢?」戚俠禹試圖讓她認清楚存在的可貴,很希望能藉此提醒她,要她別將眼前的幸福推開,好好地把握她所能擁有的。
「你不要亂說!」她生氣地打斷他的話,本來只有漠然神色的嬌顏染著幾抹氣憤的小火花,沒來由地,心裡頭就是為了他的話而不痛快。
「亂說?說不定等會兒來個蓋世高手,一掌把我打去半條命,然後像邵小憐一樣,就算能拖一些時日,也只有等死的分──」
他沒辦法再說下去,因為一雙嫩白的素淨小手摀住了他的口,阻止他再繼續發表讓她聽了覺得火大的話。沒有去細想,雖然她還是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一點也不想聽到這種話。
看著她咬著唇,一臉氣憤的樣子,他有些的感動,知道她並不是一無所覺的,這讓他一顆心飛揚了起來,飄飄然的,有種前所未有的快樂感覺。
輕輕地、情不自禁地,他吻了下覆在他嘴上的滑嫩玉手。
如觸電一般,冷雪驚得收回了手,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月華照映著她花兒一般嬌妍的美麗臉龐,就看她輕咬著唇,一臉的無措,像個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小女孩一般,那份難得的荏弱及嬌柔,讓他失去了理智,只見挺拔的身子俯下……他吻了她!
這一日來,如果不是因為打定了主意要慢慢來,又如果不是因為怕操之過急會嚇著了她,他早就想再這樣做了。而現在,放棄了慢慢來的想法,又丟下了所有的理智,他理所當然地順從了心中的渴望,讓情感主導一切,盡情地、恣意地品嚐著她溫潤清甜的絕妙滋味。
是月光帶來的魔力吧,一顆心怎麼也凝不出排拒他的力量,在該抗拒他的第一時間裡,冷雪早忘了原先的堅持及想法,只是默默地承受著他渴慕需索的吻,由得意識逐漸飄渺迷離,讓冰封已久的熱情隨著他的吻而逐漸出現,而更因他毫不保留的熱切慢慢地點燃她心中的愛意,然後跟著他奔騰的情意一起燃燒了起來。
到最後,不光是被動地承受他的親吻探索,在理智也跟著褪去後,她體內那一份屬於野獸的直覺逐漸地覺醒,並整個統御了她,讓沈迷於這熱吻中的她忘了所有,不但允許他攻城掠地,甚而還主動加深了這個吻,一再一再地為這個吻的熱度加溫,使兩個人沈溺其中,不可自拔……直到極細微的聲響在他們附近響起──「誰?」條地將她密密地護在胸前,戚俠禹沈聲低喝,朝著漆黑的林子喊了一聲。
他確定有其他人在,而且就在他們的周圍、林中的一隅,不過,現在不是責怪自己太過大意的時候,雖然他確實不應該忘我到失去警戒心,讓不明人士這麼接近他們時才發現,可是現在還是小心為上,誰知道那躲在暗處的人是誰呢?
「年輕真好啊,小倆口在這邊親親熱熱、你儂我儂的,真是羨煞人呢!」桀桀而笑的怪聲從不遠處的林後傳了過來。
「小倆口」及「親熱」的字眼無一不刺激著理智逐漸回籠的冷雪,她一點兒也不明白,事情何以發展至此?直覺地想推開他,但他鋼鐵似的臂膀緊箍著她的柳腰,讓她動彈不得,只得被牢牢地困在他的胸懷中。
「誰?出來!」戚俠禹不悅地看向陰暗處。
「戚大哥,怎麼了?」遠遠地看見戚俠禹反常的模樣,正拉著武諾天一塊兒出來散步的邵小憐好奇地問。
不似不會武的她,邵小憐身邊的武諾天敏感地察覺一股不尋常的氣流,比冷雪冷上十倍不止的酷冰臉像是結了一層寒霜似的,已對周圍展開高度的戒備。
「你沒死?」看著後來出現的邵小憐,異常刺耳的嗓音突地劃破了寧靜的夜。
這一聲驚詫的呼聲更是讓所有人提高戒心,不光是冷雪覺得不對勁,就連邵小憐也感受到一股壓迫感。
「沒死,那是最好的了!邵家的賤丫頭,你爹曾答應過要把你許給我,好跟在我身邊侍候我一輩子,誰知道你竟跟著男人跑了。
當年的那一掌沒打死逞英雄的你,我就再補一掌,送你歸陰吧!」
陰側側的話語方落,一道迅速的身形從暗處閃了出來,而且直直地射向毫無招架之力的邵小憐……※※※
與兩年前的毫無防備不同,武諾天迎了上去。
兩位高手對陣,轉眼間已過了七八招,直到兩個人硬生生地對上一掌,翻飛的身影因為彼此的掌力而各自往後退了開來,冷雪這才有機會看清楚這個半夜裡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極其怪異的人,看不出實際年齡,頂著一頭白髮,死人般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瘦巴巴的宛如一具乾屍般,夜裡要是沒仔細瞧,真的很容易把他看成一具屍變而四處亂闖的殭屍。
「啊!是……是你!」邵小憐同樣也看到他了,驚嚇使她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沒錯,就是我,正所謂冤家路窄,不是嗎?」說話的人正是兩年前偷襲武諾天未果,讓挺身護他的邵小憐身受寒毒之苦的武林狂人──史梟。
並不是特意追蹤而來的,他會出現在這兒,其實只是個巧合……對炎香他一直抱有高度的興趣,前些日子聽聞這附近山區有炎香出現,為了想拾取一顆炎香來加以研究,他已經在這附近的山頭繞了好幾天了,今夜的偶遇,真的就像他所說的,只能用冤家路窄來形容。
「你加諸在小憐身上的苦,我會加倍討回來。」護著身後的邵小憐,武諾天冷然地看著他,冰冷的模樣好似地獄來的幽冥使者。
「憑什麼?」史梟狂笑出聲。「武諾天,你的武功修為是很高,可我史梟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以剛才的對陣來看,論內力、論武功,我史梟確實不是你這個毛頭小子的對手,但你得知道,剛剛的我還沒使出鎖命寒冰掌,你想拿什麼來對付我的鎖命寒冰掌呢?」
一如史梟歹毒的性格,他所練的鎖命寒冰掌也是最陰狠的功夫,因為掌力中所帶有的寒毒極其陰寒無比,是不能隨易碰觸到的,不論對陣之人的武功如何的高強,光是不能讓他的手碰到這一點就佔不了什麼便宜。
總的來說,這是一門以小搏大的武功,而真如他所言,武諾天本身的武功修為就算高過他,對他的鎖命寒冰掌也是沒轍的,除非……「就算沒法兒全身而退,我有的是辦法跟你同歸於盡。」冰巖般嚴峻的臉上大有豁出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