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以柔克剛

第9頁 文 / 彤琤

    纖細的身子軟軟的靠著他,他不敢有所延遲,連忙解開她的衣襟想為她療傷,可脫到一半……瞪著那可疑的白布條,生平第一次,齊柏修失去了語言能力。

    女的!?

    怎麼會?

    怎麼會是個……女的?

    太過錯愕的關係,幾個時辰過去了,這個問題仍一再重複的在齊柏修的腦中打轉。

    真的無法接受啊!

    他個性涼薄,本就不善與人親近;而過去,一個人隱居山中的日子過得太習慣了,他從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會有什麼改變,更無法想像,又會有什麼人能參與他的生命。

    但就是那麼突然的,在一個平淡無奇、適逢他上街採買物品的日子裡,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年闖入了他的生命,還嚷著要跟他結拜做兄弟。

    因為想不到拒絕的理由,也因為一股他自己也不懂的衝動,他當真答應結拜、認了一個弟弟回來。

    可是事實上,最初他一直沒有什麼真實感,還是直到近幾日相伴前往恆山的路上,兩人相處幾日後,他才開始有具體的感覺,一種有了家人、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弟弟的感謀

    結果他才剛要適應這種感覺的時候,又不對了,他發現這個認來的「義弟」不是弟弟,原來是個美嬌娘、女紅妝……這算什麼?

    性別忽然大錯亂,義弟一下子變成了義妹,而他為了幫她療傷,不得不看光她半個身子,這……命運到底是跟他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悠悠醒來,什麼都還來不及感覺,樊剛開看見的就是他怔然沉思的樣子。

    「大哥……噢!」她想坐起,不料扯到傷口,換來痛呼一聲。

    齊柏修第一時間內有了動作,但瞬間想起了男女有別,導致奔上前的動作一滯,最終還是默默坐回兩丈外的位子不動。

    將一切看在眼裡,樊剛齊心中頓時有了底。

    身上的傷口超痛,但不表示她的腦子跟著糊掉,看著身前披著的衣衫和包紮好的傷口,不必問她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不扯動傷口的前提下,努力坐了起來……「大哥,你……你都知道啦?」因為理虧,她怯怯的問。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歎氣。「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沒有瞞啊,那時……我說了是花卉的卉,是你沒問的。」她小小聲說。

    敢情結拜那天她特意糾正名字中的卉是花卉的卉,就是在告訴他,她其實是女扮男裝的女紅妝?

    就這麼一點點線索,一般人會聯想到女扮男裝的事情上嗎?

    齊柏修啞口無言,真要為她奇特的想法絕倒。

    「那天,我以為你會追問,然後我正好就可以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但我沒想到你會連問都不問啊!」見他不說話,她只好自己說明,一副委屈的樣子,就像是被遺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

    齊柏修依舊沉默,因為心亂如麻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且一路上,我一直想找機會暗示你,記得嗎?」她小小聲的提醒他。「我同你說過,家裡的人都叫我卉兒。」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齊柏修更是氣悶。

    當時他還納悶過,怎麼「義弟」的家人都這麼古怪,好好的一個男孩子,小名卻偏要叫「卉兒」?

    他還心想,連小名都取得這麼樣女性化,難怪義弟會生叛逆之心,出外需要自報姓名的時候自動改了個字,把「卉」改成江海彙集的「匯」。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原來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少年裝扮的「他」果真是個「她」,女字旁的她。

    既是女紅妝,名字裡用上女性化的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小名喚為「卉兒」更是天經地義,一切全是他自己誤解了!然而即使真相大白了,但他一時仍無法接受,只感到錯愕。

    「大哥,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見他不說話,她心裡有些急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沒生氣。」他開口,確實沒有惱怒的感覺,只是覺得……覺得…「但你很失望啊!」她嚷出他心底的感覺。

    他沒接口,神色複雜的看她。

    有時候,他真怕了她無心下的鐵口直斷。

    「你不生氣,但是很失望,失望我是個女的,失望我竟然欺騙了你……」他有這些反應,她比他還要失望。「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路上……一路上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明,但就是找不到機會,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人不只是她啊!

    齊柏修心思極亂,很多的情緒混雜交錯,讓他難以言語,只能一徑的沉默。

    等半天,見他還是不說話,她心口驀地泛疼,鼻子一酸,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大哥,你別氣我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說……再說跟你結拜的是我樊剛開,是我這個人,重點在我這個人而不是性別。」她越想越覺得難受。「難不成就因為我是個女的,你就全然否定一切,包括我這個人,還有我們的結義之情?」

    沒人開口,四周安靜得出奇,簡直安靜得嚇人。

    她看著他,就等他一句話,可是過了好半天,他仍是不表態,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之時,才聽得他長歎一聲……「話不是這麼說。」他歎道。

    「那不然是怎麼說的呢?」她覺得事情明明就很簡單,她依然是她,只是外表性別不同而已。

    「罷了!」又是一歎,他道。「你先別想那麼多了,身上有傷,還是先把傷養好才是。」

    「……」見他避開話題不談,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她覺得難受,卻又不知為何難受。

    「渴了吧?我去取點水回來給你。」他很飾太平,淡然道。「若是可以,趁著大色未暗,說不定還能抓兩尾魚回來……我想你一定餓了,抓了魚正好可以烤魚當晚餐吃,你在這裡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她沒說什麼,靜靜地目送他離去,一顆心只覺得沉甸甸的。

    雖然他要她先把傷養好再來談,但她知道,多日來建立起的情誼已走了調,當初結義的精神不在,已經不在了……

    「」「」「」「

    取水的工作並不困難,因為破廟附近就有一條小河流。

    困難的是整理他的心情。

    齊柏修完全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他並不想面對那些紊亂的思緒。

    有好片刻,他就這樣什麼也不想的放任腦子一陣空,怔怔地望著腳邊的溪水,好像那水流能帶走他的愁惱似的。

    天色漸漸暗了,眼看烏雲蔽日而加快了天黑的速度,知道即將下雨,不能再耽擱,他拾起兩顆小石子,咚咚兩聲筆直射人水面,緊接著兩尾倒霉的魚立即昏死浮起,讓他輕鬆撿回兩尾魚。

    剖了魚做一番基本清洗後,他搞了兩張碩大的芋葉,一葉包住兩尾魚,折取一旁的長莖細葉當繩子整齊包起,繫於腕間,另一葉汲取清水,雙手捧著,一路小心護送回小破廟當中。

    「我回來了。」人門時他輕喊,但廟中無人應他……無人!?

    先前充當病床的門板無伊人芳蹤,僅留著一截刻意撕下的衣角;地面上則留下了用前人燒剩下的焦黑枯枝寫的五個字──對不起,別了。

    見這陣仗,斯文的面容一變,丟下手中盛水的葉子,甩開腕間的魚,他轉身向外走去。

    該死!要是讓他找到她,他肯定會先好好揍她一頓,他絕對會!

    第五章

    山雨欲來,樊剛卉又累又痛。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她只知體力已到了一個極限,跌跌撞撞中,小心避開傷處靠到一株大樹幹上,她渾身乏力,再也走不動了。

    才休息了一下,細雨便緩緩飄下,起初還有樹蔭擋著,讓她不至於那麼快淋濕,但隨著雨勢逐漸、逐漸增強加大後……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淋了一身的濕,對於目前的處境,樊剛卉苦中作樂的輕笑出聲。

    身上帶著傷,不知方向、也沒有氣力再走,然後下了雨,淋得她一身濕……慘啊慘,這會兒還有誰能慘得過她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當然感到後悔,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她還是忍著點,等傷勢好一些、或是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再來割袍斷義,也省得落到這會兒的慘境。

    說真的,現在就算她後悔了,要想回到那間山廟會已不可能。

    因為自從她決定離開,走出那間山廟後,眼前一片昏花的她根本搞不清東南西北,完全是順應直覺挑了路就走,以至於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即使想走回頭路都不成。

    再說,她實在沒有氣力了,她好累,而且渾身都痛,像是火在燒一樣……說起來這場雨倒是下得好,淋得她一身清涼,讓她不至於太痛苦…「卉兒?」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