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唐瑄
"你不想負責任,所以氣走了她。"她義憤填膺,為女人不值。怎麼男人都一樣的調調!
"不,你錯了。"黑霆搖頭否認她的說法,"是珍蜜不肯等我,她對我下了通牒,要我和她結婚。當時我才二十七歲,怎麼可能定下來。"
"所以她氣你,瞞著你帶走你的兒子。"個性真倔,和介天好像。"年紀根本不是問題,是你的花心氣走了她。你其實很殘忍,你知道嗎?黑先生。"難怪姓黑,原來他的心這麼污濁。
"她帶走我一點也不曉得存在的兒子,難道就不殘忍?"他歎著。如果他知道珍蜜會這麼狠,他翻遍全世界也要將她找出來。
"你的花心是她無法容忍的,她要的是專一。"誰不知道他娶了三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都各為他生了個兒子。
"她自己又何嘗專一過?"他努力想為自己辯解。
"她會一個男人換過一個,是因為她心痛需要止痛劑。"這種行格極端的人,難道他不瞭解她的用意?裴絮直言不諱,"不管怎麼說,你都理虧。"
"難怪介天喜歡你。"他笑著看她氣憤的臉,被她抨擊得心痛不已。
他連這個也知道。唉!無孔不入的黑家密探。
"你愛他們嗎?"他為什麼不公開他們的身世?難道他引以為恥?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以他們為傲。"黑霆一眼就看穿她的心。年過半百,如果還看不透她那絲眸光的含意,他就白活了。"我甚至愛他們比其他三個兒子還多。如果可以,我願意用黑家的全部來換得他們喊我一聲'爸爸'。"他努力過,無奈懷天和介天恨他入骨,不僅不願和他說上半句話,連面也不想見他。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恨他至此,除了他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不曾照顧他們,無法給他們需要的父愛以外,他始終查不出原因
唉!他有五個特立獨行、桀驁不馴的兒子,真頭疼。這是上天在懲罰他的多情嗎?
"既然他們恨你,為什麼要寄身黑家?"石介天兄弟的行事規則可真特殊。
"因為他們想整垮我。"他難堪地苦笑。"這幾年,他們曾經搶走黑家一些產業,連我的愛馬也搶走了。"到現在他還不清楚殺他愛馬的是介天還是懷天!
"現在連'希望之光'也是。"她沉吟著,"你來找我的用意是……"她瞥望他。
"我是想請你把'希望之光'拿回來。這件事鬧太大了,我不希望波及他們。"黑霆言語之間充滿孺慕之情,"他們既然不願入籍黑家,我就隨他們去。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我未能適時保護他們,造就了他們無法磨滅的偏激性格,這是我的責任。如今,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好好地守著他們,不讓別人傷害他們。"
"如果他們的報復永無止盡呢?"她感動地問。她瞭解他的意思,介天的身份太引人注目,黑霆為了顧及他們的隱私,又不能下令停止找尋"希望之光",以免欲蓋彌彰。如今只有她才能拿回這樣麻煩的東西了。
"隨他們去了。我只想補償,他們要什麼東西我都無所謂,唯獨這樣東西我必須追回。你能體會我急於保護他們的心情嗎?"他迫切地問她。
"勉強可以。"裴絮眺望穹蒼,感慨不已。
"這麼說……"
"我答應幫你拿回"希望之光"。"不為誰,光是為了石介天,她一定得這麼做。這件事一旦爆發,受傷最劇的必是他。
"你知道你必須承擔的後果?"他不會傷害她,因為他不想加深介天對他的仇恨。
"反正大家都認定東西在我身上,那又何妨。"她懶懶地笑著,"你差使闕尚風來找我,也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吧!"真為難他了。
"果然'青出於藍,更甚於藍'。"他放聲大笑。"答謝你的東西,你自然會拿到。老裴的金科玉律不是'入寶山不得空手而歸,替人做事不能沒酬庸'嗎?"
"辛苦的耕耘必然有驚喜的收穫。"裴絮望著他,輕柔地訕笑。石家兄弟那傲世的狂妄笑聲,其來有自。
第十章
"絮。"黑暗中,突然有人輕輕地撫著裴絮熟睡的臉。
"可——惡!"裴絮因睡眠被中斷而火冒三丈,"哪個白癡加三級,笨到無可救藥的王八蛋,去你……"她未能宣洩完心中的怨恨,小口便被剛毅的嘴唇淹沒。心一驚,她瞪大眼睛,直覺地推著上方堅硬的身體,直到那對狂野的眸子映入眼簾。
石介天沒想到她的睡品差到極至,根本不敢想像她那張甜美的嘴能滔滔罵出多少驚世駭俗的話。
"你……你在這裡幹嘛?"她坐起身,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極力地眨退睡意,卻發現石介天落寞地站在床沿。她已經離開台北好些天了,他也好像不在意不是嗎?為何他會三更半夜到雲林來找她?
"這些給你。"他拎起一小袋糖果朝她兜頭淋下,金箔的包裝在月色的映照下閃閃發光,屋內下起了糖果雨。
"你特地從台北帶這些咖啡糖到雲林來給我?"她呆愕地望著四周的糖果,心口一窒,有些想哭,他不會想用這些糖果和解吧?
"我睡不著。"他不自在地凝視她,想起兩人的決裂,心口不禁隱隱作痛。他從沒這麼怕過,如果她不原諒他的話,他該如何自處?裴絮在他的生命中已經越來越重要了。
"你忘了你晚上從不睡覺嗎?"她撇開兩人之間的不快,心疼不已。
"有你就可以。"她的容顏可以撫慰他不安的靈魂。柔和的月色沉澱了,陰柔的雲層慢慢覆住月娘的臉。
裴絮喉頭一緊,幾乎紅了眼。他在告訴她,他需要她嗎?這就是石介天式的道歉?她揉揉發燙的眼眶,感動不已。他得感謝黑霆的造訪,讓她累積的怒氣瞬間雲淡風清,如今只想好好愛他、疼他。
"棉被太薄了,我正好需要個暖爐。"逼回熱淚,她輕輕綻出甜美的笑容,移到裡面,拍拍空出來的位子。
石介天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躺到她身邊,緊摟著她。
"你剛才叫我什麼?"她窩進他懷裡,瘖啞地問。那聲輕柔的聲音泛著多情,她還以為她聽錯了。
"裴。"他吻著她打散的頭髮,大手穿梭在髮梢間,滿溢柔情。
"為什麼?"她好笑地仰高臉,承受他細密的吻。"大家都叫我絮啊!"
"裴是我專屬的。"石介天半瞇著誘人的眼眸,專注地掠奪她的臉,陰幽的光芒不經意地跑進他眼底,"這幾天考慮得怎麼樣?"他狂傲依舊,沐浴在月光下的俊容卻略顯緊張。
"什麼怎麼樣?"她狡獪地反問。
"你是不是決定嫁他了?"他不要提起單行書的名字左右她的心情。
"我爸爸沒給我任何指示,我擲不到筊一ㄝ。"她無辜地望著他幾乎發火的臉,再次為他的俊容閃了神。
"我們必須為這個問題爭吵一輩子嗎?"他忍著氣。裴絮總能激起他滿腔怒火。
"一輩子!"她好笑地挑動秀眉,"我有這個榮幸嗎?"他無意中流洩的情感揪痛了她的心。
石介天沉著臉,飛快地跳下床,僵直強硬的身子倚著古樸地木窗,大口地抽著煙,彷彿在控制或調整他失控的心緒。
"給我一個答案。"他不要再受煎熬了。他不曾低聲下氣過,為了她,他已經一再破例了。
"什麼答案?"她坐起身,調皮地反問。
石介天狠狠瞪她一眼,拋下煙蒂憤恨地踩熄,衝了出去,緊跟著響起的引擎發動聲像疾箭離弦,驚心動魄地咆哮而去。
"真沒耐性,我還沒說完啊!"裴絮再度躺下,笑逐言開。"呆子,難道我會放棄一輩子免費穿名家設計的衣服的機會!"
***
叩叩!裴絮悄悄敞開的門,心情出奇的輕快。她很高興終於鼓足勇氣回台北面對一切,今晚和單行書見面前,她必須和石懷天談談。
"裴絮?"石懷天快速地結束電話,示意她坐下。她的心情似乎不錯,笑容滿面不復煩鬱。"我猜到你會在今天回台北。"
"你是如來佛轉世的嗎?"她諷笑著。石懷天那不慍不火的態度,雖刺目,卻是石介天所缺少的,也因此她才能一眼就分辨出這對兄弟的差別。
"決定怎麼了結了嗎?"她居然能看出他是誰,不容易。他溫柔地輕笑。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知道她和單行書今晚有約。看介天一天暴躁過一天,他就知道這頓飯的意義絕對重大。
"你掐指算算不就曉得了。"她揚揚手上的書,賊賊地笑,"'希望之光'我拿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回她沒有工具自然鎩羽,這次可不一樣了。她可是等到石介天離開了才進來的。
"是'他'讓你這麼做的。"他一點也不訝異,也唯有擁有雄厚財勢和人脈的他才能在一夜之間擺平元千愛。唉!介天不會感謝他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