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瑄
在公事上,她可以忍著點不和他計較他的蠻不講理,反正他性子急,又不是只會拖她走。可是,私底下他若敢這麼對她,大家就走著瞧。
石介天拖著她走了數步,才想起他們的存在,回頭了無誠意地告罪。"對不起,失陪一下。"
"哪裡失火了?"裴絮不痛不癢的頓住步伐,拒絕再走。她受夠了!
"我剛才說奧妮的衣服有問題,你沒聽到?!"他瞪了她一眼,也分別賞了一旁好事者一抹警告,才拖著她繼續走。
"奧妮?"她極力思索著,"喔……我知道了,她的問題不就是你最喜歡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次服裝發表會的模特兒,有三分之二正搶著排隊等他臨幸,剩下的三分之二則是他的"舊識",自知沒機會,只能眼巴巴地閃倒一旁吃味去。
"什麼意思?"他出其不意地將她拖進玄關,懶懶問道,突然有股親她的衝動。
"你拖我進來做什麼?"她戒慎地瞪著他。他又拿那雙不道德的眼睛吃起人了。最近他常有意無意地望著她邪笑,還過分得經常偷吻她,次數越來越頻繁,多得簡直讓人害怕。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收斂啊?
"你的唇很誘人。"他任意妄為地告訴她,頭跟著心動地往下俯。
裴絮為他的膽大包天絕倒。他居然想在隨時都有人經過的地方強吻她,門都沒有!
"衣服不合身的奧妮小姐在哪裡?"她從他腋下鑽到另一邊,嘲弄地撇動嘴角,烏亮的眼珠子四下轉了轉。
"你怎麼知道奧妮小姐的衣服不合身?"不是她暗中搞的鬼吧!他陰陰的轉身逼近她。
"不就是胸部太發達而已。你幹嘛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還有,我無福消受你的熱情,去試試你的模特兒們,我保證環肥燕瘦、青菜瘦肉,應有盡有。"她推開他走出玄關,不料和隨後跟來的單行書撞個正著。
"怎麼啦,沖這麼快?"她笑著穩住他。
"糖果,你忘了拿走你的精神食糧。"單行書將手上和口袋裡的糖果全部倒進她手裡。"下班我會來接你。"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
"今天她要工作到很晚。"石介天走出轉角,陰鬱地冷笑,眼底閃著不痛快。"抱歉,最近你們可能沒有時間約會了。"他發現他不太喜歡這個只會傻笑的小伙子。
單行書一見到石介天走出來,直覺看向那個陰暗的角落,臉色微微地變了。他看看裴絮,看看他,又看看玄關,最後才將目光定在裴絮身上,希望她能解釋。
"問他啊!"裴絮幾乎是火大地回視他。行書在顧忌什麼?石介天做事本來就不按牌理出牌,他若擔心,就不該將她留在這裡受罪。他若是男子漢,就該在這站地住腳的時候,狠狠揍扁石介天好色的臉才對。
"問我什麼?"明知道裴絮指的是什麼,石介天仍是落拓大方地反問,和單行書的畏縮比起來,理虧的他簡直是大方過了火。
"絮和我決定,忙過這段女裝發表會後就結婚。"單行書脫口而出,力挽狂瀾。
他到底想幹嘛!裴絮差點放聲大笑。噢,可憐的行書,他只能以這種不得罪石介天的方法討回公道。她同情弱勢團體。
"恭喜。"石介天態度冷然,根本不為所動。
"呃,謝……謝"他感覺到石介天陰幽的眸子似乎冷了點。衝著這點不安,他衝動地親了親裴絮緊繃的臉頰,轉頭謙恭地對石介天說:"她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這個白癡!裴絮抵著額頭,彷彿看到一個一貧如洗的小孩對著腰纏萬貫的大人說,請他不要搶走他手上那根已經舔過的棒棒糖。
"我會。"石介天又是冷然一笑,不將他的挑戰放心上,"會場的佈置圖我已經交給你的秘書,你們按圖施工,不要擅做變動。"他跋扈地吩咐。
"我走了。"單行書拍拍她,匆促離去。
"不要拿你強人一等的氣勢去壓垮純善的青年,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有勇氣的。"她歎口氣,捧著糖果離開石介天身邊,覺得累斃了。
"他對你的嗜好瞭若指掌?"他淡得聞不出任何興趣的問話拉住了她。
石介天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用這種類似質疑的語氣對她,只是沒來由地覺得她手上那堆糖果有些礙眼。
"住在一起三年多,你說他了不瞭解我。"她故意不把話講明。
"你是說你們同居了三年多,你還會因為我的一個普通的吻嚇哭?"他的聲音是譏誚、不信,表情是陰沉、晦暗的。
那哪叫普通!嫣紅驀然撲上裴絮的容顏,她被他一席涼言涼語譏得瞠目結舌,忘了要回嘴。
"怎麼,舌頭卡住了?"他冷哼著,黑眸掠過一絲接近慍怒的光束,快得讓人看不清楚。
"石大設計師,你未免管太多了,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她回他一記冷哼,正要舉步離開,石介天再次搶了先。行色匆促的他不知是太想離開抑或怎麼的,居然在空曠得能容納十個人同時進出的走道,莫名其妙地撞上她。
"石介天,你沒長眼睛啊!"望著紛紛滾落地板的糖果,裴絮怒火頓起。他絕對是故意的。
石介天沒有停下步伐,離去的姿態和來時一樣傲慢自大,卻彷彿多了一些僵硬。
站在走道窗戶外,靜靜注視他們好半晌的男人,看到最後一幕,終於忍不住開懷大笑。
介天不知道他在幹什麼?這名不速之客笑不可遏。好久不曾鬧彆扭的介天,真可愛。他笑著凝望半蹲在地上憤然撿拾糖果的裴絮,眼神閃了閃,興趣縈繞其中,流連不去。
***
"裴絮小姐。"
"別吵……"裴絮嚶了聲,翻過身,繼續入睡。
"裴絮小姐。"
"別來煩我啦!"她拉起棉被蒙住頭,怒氣滋生,根本不管這夜半傳來的聲音有多詭異。
"裴絮小姐。"這聲呼喚十分執拗。
"媽的,我說別吵我了!"她掀開棉被大叫,眼睛依然閉得死緊,"我最討厭人家吵我睡覺了,管你是神還是鬼,識相就給我滾。"
聲音頓了頓,似乎為她激烈的反應感到錯愕;彷彿在整頓思緒,停了不到一分鐘,那聲幽夜裡竄出的微響再次執著地出現。
"裴絮小姐。"聲音慢慢加大,鬼魅之聲大有豁出去之勢。
"你這渾蛋!"裴絮被惹火了,她咬牙切齒地擠出話後,開始破口大罵,"有話不能明天再講嗎?該死的大白癡,驢一輩子的笨蛋,你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居然敢打擾我睡覺,本小姐沒心情、沒體力聽你唱歌不行嗎?你這烏龜王八……"
"你是不是到處打聽'希望之光'的下落?"對方沉著聲,迅速地以話堵住她快速張合的嘴。唉!裴絮的睡品……唉,極差。
"什麼?"裴絮跳坐了起來,舉目四望。對方的話如冷水兜頭澆下,淋得她神清氣爽。"你是誰?"聽聲音好像在門外。
"別出來,不然我馬上消失。"似乎猜到她的意圖,對方先聲奪人。總算醒了,吁……對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若是再晚點出聲,不敢想像她罵人的詞彙會開放到什麼程度,三字經怕是跑不掉了。
裴絮收回跨下床的腳,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那落落大方的態度,絲毫不覺得她罵人的詞句有何不妥。
"好吧!陌生客,請你開個價。"她困得很,懶得虛與委蛇,乾脆單刀直入。
"我只談條件。"對方亦不囉唆。
"什麼條件?"他居然不要錢。裴絮伸了個懶腰,奇怪地癱倒床上。
"我要'希望之光'物歸原處。"
"什麼?"她失聲大叫。這人難道是黑家派出來的?尚風哥才走,黑家又派來另外一個?黑家太看得起她了,感謝老爸的"英名"庇祐。
"這是我唯一的條件,絕對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也不准問動機。"對方說一不二的渾厚嗓音裡,居然有了笑意。
"你乾脆告訴我,我能問的範圍好了。"裴絮沒好氣地輕哼。
"你沒有權利發問。"對方居然不客氣地答。
"你很猖狂喔,老兄。"奇怪,說到這類用詞,她就很容易想起那個沒養、被女人寵壞的石介天。"你以為我想要'希望之光'到非仰你鼻息的地步?"
"如果沒有,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算他厲害!她暗哼著。
"矯情顯得我太做作。好吧!我只拿回來觀賞一個禮拜,這總可以了吧?"他真以為她會聽他的?愚蠢。
"我要你以裴靖之名發誓。"對方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裴絮沒想到他連她唯一的弱點都知道,簡直氣壞了。這輩子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她爸爸辛苦打下的"神偷"之名受到污蔑。這人居然連這一點也知道,太過分了。相形之下,行書應該自刎以謝罪。
"我發了誓,你才肯把'希望之光'給我?"她評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