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文 / 唐瑄
「搞屁啊!半夜三更打電話擾人春夢,展力齊你不是人!」喀嚓!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上帝是公平的。萬歲!耶和華萬萬歲!」喀嚓!
「去你的!一句『我睡不著』就可免除殺人刑責嗎?你說哪國笑話?你睡不著哥哥我幹嘛陪葬?睡不著去捏兵馬俑啦!」喀嚓!
其他三隻則忙於「房事」中,嗯嗯啊啊,不克抽身理會。喀嚓!
肚腹悶燒近十天的小火,於是燉成了騰騰怒焰,尤其當展力齊在週五夜晚,錯愕地看見,他的小女孩著一襲柔媚的鵝黃緞面小禮服,秀髮半綰,媚驚四座地被他八百年前的老相好帶入姬氏家族大長老的壽宴會場時,怒氣更在天搖地動的爆發邊緣,嚴格考驗他的社交風範與意志力。
風姿誘人的姬夫人接收到那份火氣,偏頭對怒髮衝冠的大塊頭妖嬈微笑。她心跳怦然,即使近來常在社交場合遇見,他益發成熟的陽剛丰采依舊讓她心動不已。
呵,百聞不如一見,小澀果真是壞蛋小力的心肝寶貝呢,瞧他緊張的摸樣。
姬夫人又妒又羨,在展力齊排開人潮僵步行來時,調皮地將尚未發現異狀的小女生挽向另一廳,沿途不斷幫忙甩脫前來搭訕的公子哥兒。
姬夫人斜睨與自己等高的小女生,目光挑剔,似乎想從夏秀年輕秀媚的臉龐挑出毛病。夏秀一派清淡,圓眸靈動卻不愚蠢地亂瞄亂轉,見識這場上流社會近年難得一見的豪華盛宴也處之泰然。滿屋子高雅絕色,雙十年華的她硬是多了份少女純真。
教人印象深刻呢,小澀果落落大方的表現,裝扮衣服都太合宜了點,挑不出毛病……有些嘔人……
「人家說十八無醜女,依我看呢,二十歲也是。妝是自己化的?」很適合嘛。
「不是,是好朋友巧手幫忙。有問題嗎?」夏秀滿眼清純,佯裝不懂姬夫人嬌慵笑容下隱藏的不是滋味,隨她轉出藍廳。
既是傲視群倫的社交女王,理應沒空搭理她這種青澀小女生,況且她沒沒無聞,沒有皇親國喊背後撐腰,接近她撈不到半點好處的。她也不以為,社交生活忙碌的姬夫人是個重視親情,會將學姐們的請托放在心上的人。
因此,她想知道名滿天下的姬家夫人,處心「照顏」她的目的。
幾次應邀出遊,從姬夫人漫不經心的試探,她隱約有了不怎麼舒服的頭緒。若是不明白,從剛才姬夫人與力齊哥哥的目光交流,她也懂了。
「我下星期開學了。姬夫人,謝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夏秀搖頭拒絕了雞尾酒,狀似不經意地笑道:「不知道夫人如何,但是,我很不喜歡被人利用呢。」
姬夫人和親人打招呼的笑容一僵,愕然地望著她。兩女無言互視片刻,風華絕代的艷容忽然展露真心而豁達的微笑。
「原來我小看你了,小澀果。」
「夫人認識力齊哥哥嗎?」夏秀不再裝懵懂,笑笑地問出已有答案的疑惑。
力齊哥哥?多甜美的稱呼。「曾經認識。」姬夫人陷入不堪又甜蜜的回憶之中。「你力齊哥哥是個對女人很體貼的男人,從他粗獷的體格可能看不出來,可是,你力齊哥哥想要的話,確實可以體貼得讓人心碎。」
她說的是情人間的體貼,他們果然曾是情人……原來哥哥說的都是真的,力齊哥哥真的只喜歡跟年紀大的成熟女人在一起,不死心也不行,她基本條件就不符合,永遠沒機會了……夏秀落寞的心在抽痛。
「有時候小力很任性,很自我。」姬夫人兀自喃喃自語著,幫夏秀把她頭上的髮飾調整到最完美的位置。「他充沛的自信與活力,會讓老女人缺乏安全感。」偏偏他又只上老女人的床!讓人又愛又氣的壞蛋小力。
「喔。」至少她們擁有過他情人般的體貼,她很妒嫉她們。
小女生不再沉靜的面容多了絲惆悵,姬夫人見狀,溫柔地打住話。
「要不要讓你力齊哥哥吃吃苦頭?」也只有這個心肝寶貝是小力的鐵板了。
夏秀駭然瞠眼,趕緊搖搖頭。「力齊哥哥這幾年已經吃很多苦頭了,請你不要再刺激他。」
驀然記起堂妹提過夏秀喪兄的傷心往事,年過四十後姬夫人母性大發,弱者又特別容易惹人憐,她善心大發地挽起小女生,款步走人姬氏宗親聚會的雅致白廳。
「小澀果,振作起來。比你力齊哥哥優秀的男人,姬氏家族一抓就是一把,從現在開始,你要瞧仔細了,這間屋子的每個男人都身價非凡,個個有錢有勢,英俊瀟灑的也大有人在。」雖然她偏愛猛男型,但也必須說句老實話,姬家不僅無醜男還出美男,姬家每個男人都比小力俊美。「你很幸運直攻核心,美蘭她們努力了很久,也沒能靠近姬氏邊緣。能不能麻雀變鳳凰就靠這次了,憑你誘人的純真、不差的姿色,釣個金龜婿不成問題,時間有限,你要把握機會……」
「大嫂,你有沒有看見太子?」一名俊雅的男子快步而來,拍了下姬夫人的肩,低聲道:「他昨天從英國回來後,還沒向爺爺問安,老人家一一叫進去問話了。」
腳步聲雜沓響起,夏秀納悶側頭,看見六七名長相俊逸的年輕男子,從邊側一間小房間個個臉色泛青地退出來,一轟而散,像是急著找尋什麼人一樣。
「孫媳婦也要審問嗎?」姬夫人一臉驚恐,男子用力點頭,滿頭大汗地離去。「姬家這位東宮太子之任性,不下於你力齊哥哥。」好好一頓壽宴,搞得人心惶惶,姬夫人不禁也動了氣。姬夫人將夏秀帶向陽台,細聲地惱火道:「我這位十分……性格的小叔是正室所生,是所謂的嫡子,但並非長子,我家老公才是長子,可惜輸在他是偏房所生。姬家的老人家思想古板,堅持有嫡立嫡,無嫡才立長。小澀果,你知道東宮太子與藩王的差別在哪裡嗎?」
夏秀不懂豪門恩怨,安靜地洗耳恭聽。
「太子深居皇宮內院,在權力核心,也可以說他是將來的權力核心。藩王呢,就藩的封國遠在邊疆,卻仍是天子腳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驚鴻一瞥中,姬夫人瞧見掠過噴水池的頎長身影,情急之下脫口直呼:「蓮冬!你站住!」
夏秀隨著呼聲望過去,那名身形挺拔的男子雙手插在口袋,正好回頭冷冷地睇睨姬夫人,他的長相陰柔俊美,並有一種驚人的……熟悉感。
「叫住我站住?你的口氣有意思。」姬家太子淡漠嗤笑,停步在偏門一輛銀色法拉利跑車前。「法拉利是大嫂的車吧?借開一下。」修長的指頭向後面勾了勾。
「蓮冬,爺爺在找你啊……」姬夫人招來眼務生交代了幾句,想進屋找人幫忙留住這個讓人頭大的任性小子,卻看到夏秀臉色慘白,失魂一樣走下台階,朝姬蓮冬筆直走去。「小澀果,你要去哪裡,不是……」蓮冬不是理想對象啊!野心別太大呀!這種男人招惹不得的!
夏秀走到姬蓮冬面前?近看的這一眼,彷遭青天霹靂讓她無法呼吸,全身血液瞬間結凍。「哪個冬?你的冬是哪個冬?冬天的冬嗎?」
姬蓮冬斜倚車身,冷淡地低眸瞄她。「你對我的名字有意見嗎?」
連聲音也像……積蓄了六年的淚水一滴滴滾落,夏秀阻止不及,在望著這張親愛的面容時,她無法深藏心情,淚水再也壓抑不住。
姬蓮冬對淚下不止的夏秀淺皺眉頭,從服務生手中接下鑰匙,打開車子,滑進跑車後正要關上車門,忽被扯住。
「我有一句話想問你……」記憶被觸動,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夏秀哭得傷心斷腸,緊扯著姬蓮冬不放,無助地哀泣:「我有話問你……」
「小秀!」展力齊終於尋線找來,在姬夫人的指引下,驚見痛泣失聲的夏秀,和坐在車裡正對她糾纏不清的男人。「臭小子,放開你的手!」
正想甩開夏秀的手,姬蓮冬聞聲,從後照鏡瞄了下拔腿奔來的魁梧男人,俊容上惡光一晃,他對淚漣漣的夏秀偏了下頭,淡哼:「有話上車再問。」
夏秀神思恍惚地繞到另一邊,正要上車,忽然聽見身後一聲著慌的暴喝。
「小秀!你上車的話,我會很生氣哦!」
夏秀心生迷惑,轉頭看著遠遠鮑來的展力齊,他滿身怒氣,使她更加無所適從而猶豫起來。
「不上車就讓開,別擋我的路。」
「你不准上車!小秀!」
猶如墜入夢中,夏秀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神色哀淒而徬徨,不停地來回張望暴怒的展力齊與存心攪局的惡少,哀絕淚水滾滾而落,止都止不住。
「力齊哥哥,我很快回來……我只是……」想問他為什麼那麼早走……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