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別急著說再見

第11頁 文 / 唐瑄

    「喂,楚楚。」他拍拍她,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力。「為什麼有時候你一副像扛了龐大的債務,一輩子也還不完的樣子?你是不是有困難啊?如果有就說出來,我們可以幫你解決。」

    溫楚抬起頭,頗為好奇地放緩腳步,「怎麼解決?」

    「缺錢的話,沒問題,我一定替你鐺到鋃。」他江湖兄弟似的海派口吻惹笑了她。

    「我可沒唆使你犯罪哪。」溫楚輕笑。

    「放心,我當然是去……去找老爸那裡鐺銀啦!」他難為情地摸摸頭,哈哈大笑,驕氣縱橫的臉龐閃過一抹帶有孩子氣的見腆。

    「淨說些傻話。」包容的笑意嫵媚了溫楚純淨的容顏,不禁看怔了邵子強。從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大男孩竟無端歎起氣來,令溫楚頗覺詫異。

    他有什麼好歎氣的?高大的身材、俊逸的臉孔,再加上年少不知愁的灑脫,邵子強一生注定了當發光體,迷惑別人的眼,更何況他那好得驚人的背景她還沒算上呢,這種天之驕子有什麼好歎氣的?

    「校際比賽成績不理想嗎?」舉凡天之驕子,自尊心一定比常人強上數百倍,邵子強不可能是例外吧!

    「別開玩笑了,有我出馬怎麼可能。讓我歎氣的……是你。」邵子強欲言又止地偷覷了她好幾眼,「楚楚……你是不是在暗戀誰?」

    近來他常會發現自己下意識尋找這抹柔媚的倩影,更糟糕的是,這樣的注視竟讓他對這個朝夕相處的同學萌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他不是不喜歡愛菁,只是變得更喜歡溫楚而已。思來想去,邵子強脫罪地下了結論,心虛的眼珠子克制不住又往溫楚姣美的小臉飄去。

    溫楚真的不美,頂多是秀美可人,根本比不上美麗解語的愛菁。那麼到底是從何時起,他開始沉淪並留戀於她身上那股柔媚與成熟風韻?應該是在他覺得她明明不美,但顧盼之間眉目含笑的模樣卻令人瘋狂的那一刻吧!

    若說愛菁是最濃最烈的醇酒,溫楚就是清淡爽口的薄釀。濃酒往往是一口就醉,後勁很強,然而醉人容易醉心難;薄釀初嘗時感覺不出勁道,齒頰只留淡淡清香,引人不設防的一杯杯豪飲,待飲酒人發現不對勁時,心已醉了大半。

    難得看他一臉凝重,溫楚微偏頭,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發呆呀!邵子強,我問你如果是呢?」

    「是什麼?」薄釀……醉人又醉心……溫楚這種嗔中帶俏的神態最易醉人心。邵子強勉強撇開眼,逃避她懾人的媚態。

    他在幹嘛呀?時而沉思、時而無措,精神好恍惚。溫楚微笑,「你問我是不是有暗戀的人,我回答你如果是呢?」

    邵子強立刻熱血沸騰地許下然諾,「是的話,你只要告訴我是哪個系的幸運小子,我立刻去替你抓來。誰教咱們是同窗,你又這麼照顧我。」

    放肆的青春允許如此狂妄的口氣,因此溫楚沒去分神留意他閃爍著奇特光芒的眼,逕自搖頭曬笑。

    人家說同齡的男孩比女孩在思想上晚熟了三歲,而三歲是一代溝,難怪她總覺得邵子強的心性孩子氣得可愛。

    「這些日子你專注於校際比賽和演唱會,冷落了愛菁,當心她移情別戀。」她好意將花束塞給他,「女孩子心思縝密、神經纖細,適時表現殷??,才能牢牢抓住她的心。」

    「真的嗎?」一向粗心慣了,他很少去留意別人的心情。「對所有的女孩子都管用嗎?」邵子強別具深意地凝視她姣美的側影。

    「如果那個女孩對你深具信心,那就另當別論了。」溫楚擠眉弄眼取笑道。

    「你損我!」他拿起花束作勢輕砸她頭。「放心,她沒那個膽子,向來只有我移情別戀,沒人捨得拋棄我這位美男子的。」將花束推回給她,俊逸的臉龐突然下壓,飛快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並輕聲低語:「生日快樂,獻上我個人的祝福。」吻完,不讓她有發怒的機會,他迅速轉身滑進校園裡。

    怔忡地搬著額頭,溫楚著實被他心血來潮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知道邵子強是個大而化之的男孩千,神經粗大沒心眼,行事一向隨興,任意胡為,但……但這是校門口,他怎能這樣?

    小臉淺淺惱紅,她緊張的東張西望,慶幸校園內稀稀落落的人影沒一個是面善的。

    愛菁自從和邵子強配成班對後,對她就頗為感冒,若被愛菁知道這事,她的太平歲月就難過了。自身的煩惱已經夠多,她不願再招惹事端。

    冥思中不經意瞥向校門口,溫楚的注意力馬上被斜倚在門旁的頎長身影吸引了去。遠遠地看不真切,只覺十分眼熟,她眨眼細瞧,同時逐漸拉近兩端的距離。

    是……是他!

    乍來的驚喜火速將緋紅的小臉妝點得更為瑰麗動人。極不願意展司漠看見她這副不爭氣的蠢相,溫楚停下腳步希望能稍稍冷卻浮動的心緒。

    意態闌珊的男人見她駐足不前,懶洋洋的亦文風不動。

    還是別讓他等太久了,這是兩年來他頭一次主動到學校找她。想想不妥,溫楚拾步趨前。芳心狂亂蹦動中,她思及片刻前邵子強任性駭人的舉動。

    他……看到了嗎?忐忑不安的忖度莫名地使溫楚感到嬌羞。她低垂螓首,誰知頂在花問的鼻尖竟嗅不進一絲芬芳,心中充塞的全是苦不溜丟的澀咪,她心底明白這些澀味便是答案本身。

    對於一個沒有心且恨她的男人,她能期許、寄望些什麼?溫楚自憐。

    亭亭玉立於距大門約三公尺處與男人對望,這個安全距離恰好足夠讓溫楚看清楚男人眼中的嘲弄與陰鬱,不致使自己被那股致命的氣息纏繞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才三年,展司漠已完全不是她當初所遇見的那個極度憤世者了。她不能斷然的說自己不喜歡他這種積極的轉變,可是事情全然出了軌也不見得有益健康。

    「你以為我有時間陪你玩這種含情脈脈的把戲嗎?」展司漠毫不留情地嘲弄她臉上明顯可見的迷戀。

    尚學不來對他的冷嘲熱諷處之泰然,溫楚臉色蒼白、表情脆弱地瑟縮身子。

    「有事嗎?」話聲才落,她終於分辨出窩在展司漠懷裡那團蠕動的毛球是棄兒。

    棄兒是一隻長毛迷你貓,說不出血統,高傲如主人,現在它正趾高氣昂窩在主人寬適的懷中,瞧也不瞧她一眼。

    「我要外出。」簡潔俐落的口吻,公事化得就像兩人是僱傭關係。

    迅速武裝好自己,溫楚淡淡點頭,不再逾分地過問他歸期與落腳處。為免在這個殘酷的男人面前暴露過多情感,她不得不強迫自己長大,抑止且沉澱屬於青春的活躍因子,非必要時不多言,否則這場按仇遊戲玩下來,她必定屍骨無存。

    花了三年才能略略收斂外放的迷戀,與展司漠的老成比起來,她的道行自然是微不足道,可是她已心滿意足。這場遊戲她不打算永遠玩下去,一旦時候到了,該結束就得結束。

    折射霞光的金屬從展司漠曲起的指中彈出,劃出一道平線落在溫楚前方地面。她暗歎一聲,正要蹲下身撿起鑰匙,接著他又將貓隨手擲出。

    「把房子和棄兒打理好。」他冷淡地轉身,一個箭步跳上停在路邊的吉普車,動作簡潔而優雅,挑不出任何瑕疵。

    棄兒在空中小飛了一圈,嚇得凶性大發,非但不感激溫楚拚命迎救的拙態,撒潑的它反而伸出利爪一掌劃破她的臉。溫楚驚呼一聲,臉頰一片燒灼。

    「棄兒,乖,是我呀!你又忘了嗎?」沒時間檢視臉上的傷痕,她忙著安撫凶貓的壞情緒,偏偏她無法控制心之所向,眼珠子老不自覺地溜向展司漠。

    如她所料,展司漠身邊依舊不乏女人相伴,而且個個是絕色,車上那位小姐又是位令人銷魂的大美人,她是相形見絀了。溫楚既羨慕又覺得難受。

    蓮達仲出指甲,慵懶地來回描劃展司漠蓄滿力量的下顎,豐盈的嬌軀半掛在他身上磨蹭著。

    「她就是你的小甜心啊!」用下巴努努斜前方那抹嬌影,她不以為意地嬌嗔道。

    「你不也是。」眉心間的郁恨丕轉成誘惑,展司漠狠狠吻住她紅艷的唇,兩人的熱情一觸即發,以成人的情慾相廝磨,當街擁吻起來,看得過路學子一愣一愣的。

    他喜歡用這種方式折磨她。溫楚痛苦的閉上眼睛,遺忘了花束,快步衝出校門,往另一頭跑去。奮力揮爪想掙脫她箝制的棄兒,彷彿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深沉的悲傷,竟奇跡似的靜了下來。

    踉踉蹌蹌拐進不知名的小巷裡,溫楚才崩潰地背貼牆面慢慢下滑。

    「棄兒,你也在同情我愛上一個殘酷的男人嗎?」蹲在暗巷裡,她難受得埋進母貓柔軟的皮毛裡尋求安慰,內心怕極與展司漠越理越亂的牽扯,更怕面對爺爺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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