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陶陶
可萬一她不答應…不會的!他立即否定,這樣的念頭讓他覺得很生氣。
「不會的。」他皺起眉,可心裡隱約覺得不安,他老覺得她今天怪怪的,若她真的不答應,那……「怎麼辦哩?」
喜福一走進來,就見他一個人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些什麼。她將水盆端到桌上,替他擰好布巾。
「少爺。」她將濕熱的布巾遞給他。
隋曜琰回過神,一把握住她的雙手,迫不及待的喚她,「喜福……」
她瞅視著他,等他說下文。
隋曜琰欲言又止,臉孔漲得通紅。「我……」他無法說出口,因為心頭不斷的縈繞著「若是她不答應,那該如何?」的想法。
他現在還沒想好對策,不能貿然的提出來,必須先想好一切才行。
「什麼事?」喜福疑惑地望著他。
「沒……沒事。」他笑著握緊她的手,霍地將她摟入懷中,想要感受一份心安。
「少爺。」喜福忐忑不安的掙扎著,他不能再這樣對她了。
他卻攬得更緊,沉聲說:「我想起娘。」他扯謊道。
喜福一聽,陡地靜了下來。
隋曜琰微微露出一抹竊笑,每次只要提及娘,喜福就會乖乖地任他摟著!
兩年來,她老愛說什麼他長大了,男女有別,不允許他再對她做這些親暱的舉動,但這些話他很不愛聽,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少爺。」喜福出聲喚道,動了動身子,示意他該放開她了,他的氣息讓她覺得有些心慌,再度想起他昨晚逾矩的行為。
他鬆開她,心情比方才沉靜許多。他微笑著開始盥洗,喜福拿出他的外衣,為他穿上。
「少爺覺得水芯……怎麼樣?」她為他拉好袍子。
「什麼?」隋曜琰一臉的茫然。
「水芯,就是剛剛進來的丫環,她今年十四歲,上個月才入府,人長得白淨,手腳利落——」
「哪兒利落了?」他不屑的冷哼一聲。「地上的水就是她闖的禍。」
喜福為他繫上腰帶。「那是因為她讓少爺嚇著,平常她挺伶利的——」
「做什麼老是談她?」他沒興趣聽別人的事。
「奴婢說了,再兩年——」
「我現在不想說這些。」他皺眉打斷她。「你的約還兩年才滿,那就兩年後再說吧!我現在不要其他的丫環,我只要你。」
他的話再次讓她心驚,她沉默了一下才又開口。
「還有一件事。」她拿了玉珮掛飾繫在他的腰間。「少爺已十六了,奴婢不好再睡在這兒,總要避嫌——」
「是誰嚼了舌根?」他截口道,一臉怒氣。
「沒人嚼舌根。」她急忙解釋,深怕他去拿下人們出氣。
「量他們也不敢!若是讓我曉得,非封了他們的嘴趕出府去不可。」他最討厭下人們說些無聊的是非。
「是奴婢自個兒覺得不妥。」她蹙眉,心想,絕不能再讓昨晚的事發生。
「有什麼不妥的?」他不悅地道。
喜福抬眼望他,隨即又低下頭。「難道少爺從沒為奴婢想過嗎?男女畢竟有別,夫人生前已顧慮到這一層,所以才要奴婢搬到僕役房去;後來夫人過世,奴婢念著少爺還小,所以才又搬回,但如今少爺已長大——」
「我就是不許。」他的口氣不容她反駁。「我就是要你同我一起。」
「可是——」她一臉的為難。
「沒有可是,我是主子,你要聽我的,不是我聽你的。」他面露不悅之色。
喜福蹙緊眉心,沒再多說些什麼。
「好了,這事不許再提。」他已經習慣這屋子裡有她的感覺,不可能讓她離開。
喜福輕擰眉心,無言以對。
「少爺。」屋外站著另一名奴婢可卿。「大少爺要喜福過去內廳。」她穿著淺藍色的半臂襦衣、粉紫色長裙,下巴尖削,鳳眼菱唇,臉蛋白淨,年十八,三年前才入府邸為婢,跟在隋曜權的身邊服侍。
「大哥?」隋曜琰皺起眉。「為什麼要喜福過去?」
「奴婢不清楚。」可卿並未多言。
「可能是為了繡品的事吧!」喜福走進內室,將昨天完成的絹布拿出來。
隋曜琰皺著眉頭,臉色頗不以為然。大哥從不曾為了這種事特地要喜福過去,所以一定有什麼蹊蹺。
???
一進內廳,喜福就瞧見裴邗,雖然心中有些訝異,不過,她仍規矩地福了福身子。
「見過裴少爺。」
裴邗笑著搖動扇子,對同時進入花廳的隋曜琰說:「你的奴婢可是愈來愈美了。」
隋曜琰聽了並無高興之色,反而皺起眉頭,有種想把喜福給藏起來的衝動。
喜福並未搭理裴邗的話語,只是上前將繡好的絲絹遞給隋曜權,站在一旁的可卿上前接過。
隋曜權正在品嚐著熱茶,他抬起眼說道:「裴府要你的繡品。」他是個冷峻的男子,五官線條剛硬,不帶一絲笑容。
喜福愣了一下,聽見裴邗接著道:「這事還是由我來說的好。前些日子,萃心無意中瞧見吳夫人衣服上的繡樣,於是讚賞有加,吵著非要你替她縫製嫁衣不可。」
「奴婢怕不能勝任。」喜福直覺地想拒絕。
「你這話可是謙虛了,誰不曉得你的針黹功夫了得,許多官夫人的衣裳都是出自你的巧手。」裴邗微笑道。
喜福有些為難,似乎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因為裴萃心是大少爺未來的妻子,照理說她該幫忙才是,否則,他日裴萃心若嫁入府裡,定會百般為難她;再者,說不定會因此而惹得隋裴兩家不愉快……可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工作似乎不接比較好……她在心裡歎口氣,現在不是顧慮她「感覺」的時候,畢竟這是兩家的喜事,她既然能出一份力,就沒有理由推辭。
「若是小姐不嫌棄,喜福願意試試。」她終於答應了下來。
「如此甚好,萃心一定會很高興的。」裴邗咧嘴而笑。「那就請你明日來裴府一趟吧!」
喜福頷首。
隋曜琰見事情已談妥,便要喜福離廳,他不想她在這兒,不想裴邗多看她一眼。
喜福立刻道:「奴婢告退。」她轉身欲走出大廳。
「等一下。」裴邗叫住她,自腹帶掏出一隻白瓷瓶。「這是昨兒個才從榷貨務買來的『薔薇水』,就當是謝禮。」
喜福還未開口,隋曜琰已搶先一步說:「不用了。」他不高興地皺眉。「喜福不需要。」
裴邗愣了一下,有些詫異隋曜琰陡升的怒氣。
「這是喜福份內之事,裴公子不需要如此。」喜福連忙客氣的開口,想借此沖淡隋曜琰的無禮。
「下去吧!」隋曜權開口道。每次只要是關乎喜福的事,曜琰的腦袋就變得不太管用了。
喜福鬆口氣的欠身告退。
「沒想到送份禮卻惹得三少爺不高興。」裴邗自討沒趣地聳了聳肩。
「喜福在這裡什麼都不缺,不需要其他東西。」隋曜琰仍是不悅的回答。
裴邗微微一笑,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轉個話題。「對了,生意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過一陣子再說吧!」隋曜琰說道。
原本一直漫不經心的隋曜權在聽見「生意」兩字的時候,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什麼生意?」
裴邗詫異地道:「曜琰沒同你說嗎?我以為……」
「我已經決定要緩一陣子,所以就沒跟你提。」隋曜琰聳聳肩,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裴邗要我考慮跟他一起做香藥買賣的生意。」
隋曜權沒說話,只是皺著眉瞄了裴邗一眼。香藥生意?
現今香藥同鹽一樣,只有少數的量交予商人販賣,其餘皆由朝廷專營。
若商人想經營香藥生意,只有兩種方法,其一是以現錢或茶鹽向「榷貨務」購買,其二則是憑「交引」換取。
因北方諸國的威脅,朝廷北部及西北設置重軍防守,在如此的情勢下,「糧草」的消耗量必大,直接地便影響了財政,朝廷光是負擔糧草,國庫的收入便會一再減少。
為此,朝廷希望民間能出資將糧草運至北方,以減輕國庫壓力,即所謂的「入納糧草」,而能大批入納糧草的非商賈莫屬,可又因朝廷現錢不足,所以,當糧草運至北方後,將官除了給一分現錢外,其他的就常用香藥象犀、茶、鹽三物代替貨幣,好償還商人入納糧草的價值。
這時,將官會給予商人「交引」,讓他們憑此在回中原後,至各地方州郡換取所需的香藥象犀、鹽,或是茶,這時,商人再將香藥、茶、鹽販賣至民間。
「為什麼要緩一陣子?」裴邗不解的開口問:「其實,做生意時機很重要,若錯過了,可要捶胸頓足,我敢同你打包票,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隋曜琰正打算開口時,忽然一抹低沉的聲音響起。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答應?」
隋曜權與隋曜琰轉向內廳入口,起身喚道:「爹——」
???
因為隋稷侖的一句話,事情有了轉變,隋曜琰立刻投入與裴邗合夥經營的香藥生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