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陶陶
「唉!才新婚便發生這樣的事,不是觸眉頭嗎?」桑婆哀聲歎氣的叨念著,語氣有些酸澀。
「公主也煩心啊!」一旁的霜兒接話,她與月環坐在圓桌邊刺繡,旁邊立著個火盆子。
鳳翎站在窗邊,一言不發,眉頭深鎖。
「都幾天了,駙馬對公主不聞不問、不理不睬,架子擺得比公主還大,再這樣下去,同守寡有什麼不一樣……」
「呸呸呸!說這是什麼話?」霜兒不悅地回嘴。雖然桑婆在宮中的地位比她高,但說到維護主子這事兒,她可是一點也不會妥協的。
「桑婆這話說得太嚴重了。」月環搖搖頭附和。
「這話雖然難聽,可也是事實,依老奴之見,公主該喚駙馬過來好好的訓斥一頓。」桑婆冷哼道。
鳳翎微瞥向她,一會兒才道:「那就去喚駙馬過來吧!說我有話要同他說。」
桑婆立刻眉開眼笑的應道:「是,老奴這就去。」她心情愉悅地領命而去。
「公主,您真的要訓責駙馬嗎?」霜兒有些無法相信,公主向來不喜歡以權勢壓人,怎麼這會兒竟然變了?
鳳翎因她的話而微微一笑。「這事我自有主張。」
霜兒與月環疑惑地對看一眼,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只得聳聳肩,繼續做著針線活。
鳳翎若有所思地望著滿園春色,幽幽地歎了口氣,皇宮中的生活宛若牢籠,沒想到嫁了人之後,這牢籠仍然在,只是換了地方。
霜兒聽見公主的歎氣聲,忍不住抬首問道:「怎麼了,公主?您身子不適嗎?」
鳳翎仍是凝視著園中的景色,腦中盤旋著那天在御花園裡與父皇的談話。
「公主,您別一直立在窗邊,那兒風大,還是來坐在火盆邊吧!」霜兒又道。北方可不比南方,天氣冷得多了。
「霜兒。」她忽然出聲。
「是,公主。」
「你覺得與將軍的這門親事,算得上是門好親事嗎?」她轉向貼身婢女問。
霜兒被她的問題問住了,表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奴婢……奴婢不知,可……奴婢想,應該算……算是吧!」
「怎麼說?」她又問。
霜兒壯起膽子繼續道:「若真問奴婢想法,那是什麼人也配不上公主的。」
「這話就太過了。」鳳翎微勾嘴角。
「這話一點也不為過,公主美貌無雙、菩薩心腸,對咱們這些奴才又好得緊,真要奴婢說,的確是沒有一個人配得上公主。」
鳳翎搖頭。「我同你說真的,你倒是拍起馬屁來了。」
一旁的月環噗哧一笑。「倒不知霜兒姐姐的嘴幾時變得這麼甜?」
「難不成我說錯了嗎?」霜兒怒嗔月環一眼。
月環笑著說:「霜兒姐姐的話自然是不會錯的。」
「當然!」霜兒有些得意洋洋的抬起下顎。「依奴婢說,公主是沒人配得上的,奴婢想,皇上定也是這般心思,可又不能一直把公主留在身邊,所以,皇上左思右想,便想到了索將軍,將軍同臨國公皆功在沙場,將軍又是現下朝廷中少數挺拔強壯之臣,配了公主也算不完美中的完美了。」
鳳翎嘴角帶笑。「你這話繞了一大圈,還是拐著彎拍馬屁。」
霜兒見公主笑了,自個兒也笑得很開心。自從進了將軍府,公主便難得展露笑顏,她心裡頭雖擔心,可也不知該如何幫忙,如今主子笑了那便好。
月環掩住嘴笑道:「霜兒姐姐這可是高招,月環受教了。」
「你還得多琢磨呢!」霜兒淘氣地對她皺了一下鼻子。
「可我卻看不出這『不完美中的完美』之處在哪兒?」鳳翎望向霜兒,微揚柳眉。
霜兒讓她這麼一問,又愣住了。
「無話可說了?」鳳翎挑眉淺笑。
「不是,奴婢本是這麼想的,可沒想到……沒想到公主才嫁過來,便發生了這許多事。」她努力的想著該怎麼說。「惹得……惹得公主悶悶不樂,駙馬爺真是大大的不該……」
「所以,這門親事錯了?」鳳翎問道。
霜兒讓她的話嚇住,急忙跪了下來。「奴婢沒這意思,這婚事是皇上千挑萬選的,怎麼會錯?」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就成了她在說皇上的不是,那她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
「你這是怎麼了?」鳳翎皺起眉頭。「不過是問你話,何必嚇成這樣?還不起來。」
「是,公主。」霜兒趕忙起身。
一旁的月環有些摸不著頭緒,來回的望著公主與霜兒。
鳳翎在心底喟歎一聲。「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是。」霜兒向月環使個眼色,兩人快速的收拾桌上的針線。
鳳翎沉默的將視線移回園中。
霜兒拿著針線活兒欠身行禮。「奴婢告退。」
鳳翎又忽地開口,「順道叫瞿溟來見我。」
「是。」霜兒應聲,心裡頭則納悶著公主見瞿統領何事?
***
而這時的桑婆正喜孜孜的去找索冀禮,問了下人之後,便往南院而去。
她心想著,歷朝公主下嫁,皇上通常都會賜個宅子,不與駙馬同住,若是兩人想見面,還得透過她們這些個由皇上派指的「老姑娘」居中安排。
雖說這「老姑娘」的稱號不好聽,可又有什麼法子呢?她們這些個年紀較大的宮女,有這種出路就算是不錯的了。
雖說沒啥權力,可掌握著公主與駙馬的房中之事,「銀子」自然是少不了。
只是,她伺候的鳳翎公主,冷硬的性子在宮裡可是出了名的,她要在公主身上得到好處是不可能的,惟一的希望便只剩駙馬爺了。
可誰曉得這婚才剛結,公主同駙馬就鬧僵了,駙馬對公主不聞不問,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這樣一來,她不是兩邊都落了空嗎?
才跨進南院,她就聽見樂聲與家妓們的嬌笑聲,看來,這位將軍還頗懂得享受的。
「有事嗎?」原在南院門修枝採花的司欄立即迎上,手臂上提著竹籃,裡面裝著各式花朵。
「我家公主要見駙馬爺。」桑婆的態度有些倨傲。
「奴婢這就去通知將軍。」司欄連忙應聲,公主位高權重,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是絕不敢冒犯或怠慢的。
桑婆站在庭園中,等著她去通報,一個人無聊地張望四周。這南院說來不算小,閣樓亭台一個不缺,假山流水曲橋池塘也樣樣俱全,沒想到將軍會以這麼大個宅子養這些家妓、樂女,真是挺奢華的。
她探頭探腦地由未關的門邊望去,發現將軍正擁著女人說笑取樂,那女人膩在將軍的身上,同他咬耳朵,不知說些什麼惹得將軍大笑。她哼地一聲,暗罵:真是不知羞!
前些日子才死了個人,他們毫不顧忌的這樣玩樂,還有沒有羞恥心啊?
過了一會兒,司欄自屋裡走出來,表情有些忐忑不安。
「將軍……將軍說他正忙著,待會兒再……再過去。」
「喲——這是什麼話?」桑婆扯開嗓子。「什麼叫等會兒再過去?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哪容得了將軍這樣推三阻四的?」說著,就要越過司欄自個兒進去見將軍。
「您別——」司欄連忙攔住她,卻被桑婆一把推開,司欄手上的花籃落下,灑了一地的落花。
桑婆氣沖沖地走上廊廡,跨過門檻入內。
「將軍,公主要您過去。」桑婆直言,一臉的不悅。
原本彈琴的淺微立刻停下了手,其他樂妓們也全停下了動作。
索冀禮攬著姍璃的腰,抬眼瞄了桑婆一眼,不耐地道:「誰准你這樣闖進來的?」
「當然是公主。」桑婆理直氣壯地說:「將軍在這兒玩笑作樂,將公主置於何地?」
索冀禮一聽,不由得冒火。「是誰將誰置於何地?」現在連個老婆子都能來向他興師問罪了嗎?
坐在索冀禮腿上的姍璃嗲聲道:「將軍何必跟這個老嬤子生這麼大的氣呢?趕她出去便是。」她年約十六,瓜子臉、下巴尖削、丹鳳眼。
「什麼老嬤子?你這娼妓說話放尊重點。」桑婆氣極的罵道。
「好了沒?」索冀禮冷喝一聲。「司欄,給我趕出去。」
司欄連忙奔進來,緊張的拉著桑婆低語。「走吧!」
「你拉我作啥?」桑婆大叫,掙扎著想甩開她的手。
這時,幾個婢女也跑了進來,桑婆被她們拉往門口。
「你們這樣對我不敬,我要公主全廢了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桑婆大叫。
「您別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了。」司欄真覺得有苦難言。
晴娘放下琵琶,看著桑婆讓人拉了出去,擔憂地道:「將軍,這樣是否不妥?公主叫您,您……」
「怎麼?我是她的下人嗎?可以讓她這樣呼來喚去的。」索冀禮胸中的火氣湧上來。
「是啊、是啊!」姍璃點頭附和。
淺微搖搖頭。「你別在一旁扇風點火。」姍璃也不想想,公主可不是一般女子,不能得罪的。
「你是什麼意思?說我火上加油嗎?」姍璃朝她衝口道。
「好了。」索冀禮皺起眉。「我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自從娶了公主後,我煩的事還不夠多嗎?想要我把你們全攆出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