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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籐萍

    「你這是什麼意思?」真秀皺眉。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管我了,我身上牽涉了阿剎德那麼多的利益,他們不會放過我的,就算你清除了眼前的一切,以後還是會有。我不想真秀危險。」雪言的聲音難得溫和,溫和得近乎溫柔。

    「可是……」真秀心裡一跳,「你不要……」

    雪言打斷他,「你放心,我不會自投羅網的,我的命,我自己保護。不關你的事!」她結束了通話,而且從她收線的速度聽來,再打,她是不會接聽的。

    你這個該死的、頑固的、倔強的女生!真秀幾乎想把手機往地上砸去,這就是劃清界線嗎?你的事我的事,分得清清楚楚,你怎麼能因為會連累我,你就要離開我?這就是你處理事情,面對事情的態度?逃走?一直逃走?就像一隻沒有家的野狗,被人追來追去,不要任何人幫助?你分明害怕得晚上連接電話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麼還要離開?

    我不能給你將來,但是感情,卻不可以被人控制。我隱瞞得好辛苦,你怎麼可以突然問決定要走?那麼多人都知道你喜歡我,包括我都以為是的,難道所有的人都看錯了?在你心裡,我究竟算什麼?是你不需要的時候就可以丟掉的球衣嗎?

    站在風裡,理髮店門口,真秀滿心煩亂,不知道是要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

    「真秀?」藏血來電話,「你在那裡幹什麼?你已經在那裡杵了十分鐘了,宿舍區的炸藥怎麼辦,所有的人都向你那個方向去了,看來真的會在理髮店面前聚集,你和雪言快點找個機會走人啊。」

    真秀驚然一驚,「嗯,水那邊怎麼樣了?」

    「便衣已經入校,正在檢查和合圍之中。」藏血回答。

    「很好。」真秀收線,現在無論如何,事情已經要發展到有結果的階段了,不能猶豫,他必須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清除定時炸彈。

    雪言從鏡子的反光中看到了真秀離開,他走了?很好,就這樣分手吧。「不用再剪了。」她攔住背後理髮店的小姐,眼神從剛才的蒼白溫柔,逐漸變得幽深詭異,「請幫我洗乾淨頭髮,好不好?」

    「可是一頭長髮只剪了一半啊,你這樣怎麼出去見人啊?」小姐愕然。

    「是嗎?」雪言接過她手裡的剪刀,很利落地「咯啦」一聲剪斷剩餘的長髮,「這樣就可以了。」

    「可是……」小姐更加錯愕得目瞪口呆。

    「幫我洗頭。」雪言冷冷地道,她自有一股幽冷的氣質,讓人不寒而慄。

    「我洗、我洗。」小姐心裡發寒,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翻臉跟翻書一樣,一頭頭髮剪得零零落落,有些長有些短,但是,披落在肩頭,那些長長短短的頭髮,卻似乎都有它獨特的風情,飄蕩著只屬於這個女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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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言的確沒有走遠,她洗乾淨了頭髮,從理髮店裡出來,在店外五個人愕然的目光中,昂起了頭,「他在哪裡?」

    被突然出現的雪言嚇了一跳的大麻立刻冷笑,「你這丫頭,果然活得不耐煩了,你躲在這裡讓我們費了多大的勁,你那男孩不要你了,是不是?我早就說,像你這種試驗品,滿身都是古怪的脾氣和不合作的態度,根本不可能成為男人心目中溫柔可愛的女朋友!哈哈!」

    雪言一反從前嚇得臉色慘白的樣子,僵硬著一張臉,「他在哪裡?」

    老鼠嘿嘿地笑,「你以為老大會在哪裡?當然是在你那男生家裡,哈哈,難道你以為老大會在這裡和你那小男孩鬥法嗎?」

    「砰」的一下,雪言一拳擊倒了毫無防備的老鼠,飛起一腳踹飛了擋在前面的美洲山獅,拔腿就跑,她的運動神經如此好,動作如此輕捷,簡直像只從動物園奔逃出來的羚羊,一下子跳出去好遠。

    「該死的!」五個人被她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怔了一下,等到紛紛大罵追上去的時候,雪言已經跑開了去,她對學校比阿剎德的人熟悉得多,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她會去哪裡?」鬼面冷冷地問。

    「顯然,回那個男孩子家裡去。」印度大麻抽了口煙,「想來,咱們大費周章弄了這麼大一攤子,其實也沒什麼意思,要知道她這麼在乎那個小子,早早就拿那個小子威脅她了,不怕她不乖乖出來。」

    「讓老大收拾她吧,這丫頭鬥不過老大的。」

    「對,你們呢,就留著讓我們收拾。」突然間有人接口說了一句話,四周圍冒出十多柄槍,對著他們五個人,「請不要輕舉妄動,你們的炸藥已經被清除,你們的車,也已經被收繳了。」

    「誰?」

    來人微笑,「啊,來抓歹徒的當然就是警察了,很高興認識你們,鄙姓日之,日之藏血。」來人有一條長長的辮子,繞到校服的前面,垂到腰邊,髮辮的尾端在風裡微飄,很有一種斯文、優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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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秀的家。

    這是一棟古老的日本式建築,不高的房屋,木質的牆壁和屋頂,協調的顏色,都給人溫暖與舒適的感覺,在陽光下有一種柔和的光。

    雪言走進了真秀的家,房子很大,卻空曠得沒什麼人,聽說真秀的父母喜歡旅遊,長年累月都不回家,真秀一個人,會是很寂寞的吧?

    推開精細的歐式鏤花鐵門,她試探地叫了一聲:「伊賀顏真秀。」

    無人回答,她當然知道真秀不會在這裡,但如果有真秀家的人在,應該會有回應才是,但是沒有,真的出事了?她走進房間,看見一個男人正打開真秀的電腦,查看著什麼,而有個約莫五十歲的老頭,斜著身被打昏在地上,真秀的桌子上摞著一把槍,槍擺得很整齊,槍口對外,恰好是一下子就可以拿起來的姿態。

    不過男人並沒有拿槍,他甚至沒有回頭,而繼續在真秀的電腦上敲打著鍵盤,「試驗品,你終於回來了?」他的語氣輕柔,像溫柔地問著自己的孩子,「這一次跑出去,吃了不少苦吧?」

    雪言的身子在顫抖,不可抑制的恐懼泛上心頭,她臉色蒼白,「請你放過真秀。」

    男人轉過身來,翹起了嘴角,他看起來並不太老,約莫四十左右,依然有一種成熟的充滿風度的男人味,並不令人討厭。他笑了,「你的真秀並不需要我放過。」他說的是真話,伊賀顏真秀,比他想像的要難應付得多。

    「我和你回去,你放過真秀,我知道他這一次不會輸,而你這一次不會贏;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留在他身邊,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們帶我回去為止。」雪言蒼白著臉說,「我不逃了,我認命,你叫他們放過真秀,他什麼也不知道,我什麼也沒告訴他。」

    「啊,如果你真的什麼也沒告訴他的話,他真的是太聰明了,聰明得連這個,他都給我查了出來。」男人古怪地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屏幕出來一張圖表,「阿剎德的客戶紀錄,我的姓名,伊賀顏真秀,我會記得你……」他自言自語,「哲學系的好學生,卻是一個計算機天才,深藏不露,聰明絕頂,丫頭,你真好眼力,這樣的天才,可不是隨隨便便都能遇到的。」他的眼睛向雪言挑了一眼,「哦?」

    雪言默然,突然淒涼地笑笑,「但是他卻不可能永遠贏過你,他還年輕,而你,卻已經是老狐狸了。」她搖頭,「我不想看見哪一天真秀滿身鮮血地躺在我面前,我不想讓他危險。所以請把我帶走吧。」她做了一個順從的姿勢,像一隻習慣被套住脖子的動物,低頭等待著項圈的來臨,「真秀想必不喜歡冒險,我也不喜歡,危險的感覺太難受,還不如認命算了。」

    屏幕中的資料顯示,這個語調輕柔的男人,就叫做「阿剎德」。

    顯然,「阿剎德」就是阿剎德的首腦。

    「丫頭,你的確很乖。」阿剎德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雪言的頭,就像主人在撫摸自己豢養的寵物。

    雪言在他的手摸上頭頂的時候不町抑制地微微一顫,突然間矮身一個翻滾,「啪」的一聲搶過桌上的槍,滾到帛叔身邊站起來,退了一步,反手按住帛叔頭頂的穴道,微微用力,帛叔立刻就醒了過來,發出「啊」的一聲。

    阿剎德的確沒有想到雪言會有這麼一下,在他心中,仍然完全相信雪言是不可能有勇氣反抗他的,她只有逃走的勇氣,他確定她沒有反抗的勇氣。但他卻忘了,她既然已經有勇氣獨自回到他面前,這一搶一滾,又算得了什麼?「伊賀顏真秀真的讓你改變了很多。」阿剎德眼中奇光閃爍,「讓你從不懂事的家畜,變成了懂得反咬一口的野獸。你知不知道你表現得越出色,我就會越想殺了你的真秀?」他舉起手裡一個小小的遙控器,「我剛剛查出來,你的真秀的確不錯,毀了我在伊賀顏的四十八個定點,但是我還有一個點,他是查不出來的,那就是,第四十九個點,你知道在哪裡嗎?」他微笑,「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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