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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湍梓

    「我保證。」維陰斯心慌的回答,伸手抹乾她的淚珠。他第一吹看見她流淚,心中的激動不下於她。原本以為她只不過是他生命中另一個過客,誰能料得到卻是上天送給他最好的禮物。

    只不過一想起她生命的源頭,他就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現在她是屬於他的,但往後呢?誰知道上帝會不會突然決定結束他的好運,將她帶離他身邊,就像他生命中曾有的過往呢!

    「維陰斯?」路耕竹迷憫的看著神情呆滯的維陰斯,無法瞭解他突然恍憾的原因。

    倏地,她被一個力道壓進床褥,猛一抬頭,維陰斯俊俏的臉正懸掛於她眼前,雙手又開始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你不是要出門?」她臉紅心跳的響應他的動作,後者正以飛快的速度剝開礙事的毛毯,手指不斷的搓揉。

    「不急。」他邪邪地一笑,將臉頰枕在她稍有長進的豐胸間。他或許是個獵艷高手,但對愛情這碼事所知不多。他不知道該如何平息心中那份恐懼,只好選擇僅知的方式鎮壓住心中那份慌亂的情緒,那就是性。

    「我發現你的胸部還有待加強,就讓小的來為你服務吧。」激動的身體說明了他不只想服務她的胸部,而是更多。

    路耕竹無話可說,因為她的胸部的確需要按摩。

    窗外的陽光一樣懶洋洋,窗內則是一片椅旋。身處於天堂中的兩人想像不到撒旦之手正穿越地獄之門,朝他們一路伸來。

    ※※※

    「你知道他正四處打聽消息、找線索嗎?遲早有一天他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亞瑟挑起一雙稀疏的眉毛,神情凝重的注視著坐在他眼前的金髮男子,後者正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不把他提到的威脅當一回事。

    「他不會的。」金髮男子淡淡的微笑,看似誠懇的面容此刻正扭曲成一張陰狠、充滿算計的面孔,淡褐色的眼睜亦噴出粹毒的目光,充分表達出他對維陰斯的恨。

    「你這麼有把握?」亞瑟再度挑眉。維陰斯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交了一個不該交的朋友喬治。

    「那當然。」他跟維陰斯從小一塊長大,親眼看見他如何獲得師長的喜愛、如何受大眾歡迎。他是人類最完美的典範,英俊、富有、聰明。在他身邊任何人皆成了小丑,皆是襯托他的活道具,他擁有最好的一切,同時也被寵壞了。他在盡情大笑享受人生的同時從未注意到他身旁朋友的表情,即使有也只是草草帶過,因為他拒絕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不為他著迷。

    然而,憤恨的因子早已埋下,嫉妒不僅僅發生在男女之間。沒錯!他嫉妒維陰斯,嫉妒他那無懈可擊的外表,更嫉妒他唾手可得的家產和在社交界呼風喚雨的能力。他倆雖然是朋友,但出身待遇卻有如天壤之別,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男爵的三子,連繼承權都沒有,如此的差距使他越來越難以忍受他的幸運。所以兩年前亞瑟找上門來要他幫忙幹掉維陰斯時,他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因為他知道維陰斯非常信任他,絕對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來。他甚至在維陰斯出事後幫助他潛逃,為此維陰斯更是不可能懷疑他。如果他會對他起疑,就不可能將他就是海盜魯德爾的事告訴他,當然這又是他另一項要命的缺失。

    「我瞭解維陰斯,他對我絕對信任。你忘了當年是誰幫他離開倫敦的?」沒有人會對好友兼救命恩人起疑。

    「是你。」亞瑟朝著他舉杯,對他的深思熟慮敬佩不已。「我不得不為你的善於偽裝喝采,維陰斯一定料想不到真正陷害他的兇手,竟是他最好的朋友。」除了喬治以外,維陰斯不可能讓其它人進入他的書房。

    「彼此彼此。」喬治也舉杯回禮,彼此心照不宣。「我還要再提供你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喬治陰陰地笑著,彷彿已經看見維陰斯上絞架的樣子。

    「說來聽聽。」亞瑟酗起一雙藍色的細眼,心中的算盤又開始撥動。

    「我們令人聞之喪膽、教克倫威爾將軍頭痛的偉大船長魯德爾不是別人,恰巧是我們親愛的朋友……維陰斯。」喬治笑得陰森,亞瑟也不遑多讓。

    「魯德爾親口告訴你的?」

    喬治點點頭。

    「那麼,我們現在只要等著逮到證據抓人即可,這次我一定要他問絞。」一想到本該由他繼承的爵位他就恨。

    「關於這一點,我想那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喬治的笑容中有相當的自信。「我已經從亞羅港找到一位叫馬克的水手,他曾在維陰斯的船上待過幾天,願意站出來幫咱們指證他。」當然代價是一大筆賞金。

    「好極了,這個叫馬克的水手何時會到?」這次維陰斯不死都不行。

    「再過幾天。」喬治也很想看維陰斯問絞的慘況,到時倫敦的婦女便可瞭解她們心目中的偶像不過是一名海盜而已。

    「在那之前你最好小心一點,我派出去的眼線告訴我維陰斯已經開始懷疑你,昨天他才剛拜訪了一位過去的僕人,詢問你當日在他家的活動情形。」可見維陰斯的警覺心並沒有他想像中的低。

    「該死!」喬治不禁咒罵,而後又露出一個無謂的笑容。今非昔比,他多得是解決維陰斯的辦法,想捉他的辮子?下輩子吧。維陰斯既然這麼想死,甚至等不到問絞,他就成全他!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解決他。」淡褐色的瞳孔中佈滿死亡的訊息,為維陰斯的前景再添變量。

    ※※※

    她的身體越變越奇怪了,而且整日食慾不振,吃不下早餐又想吐。她懷疑自己懷孕了,但又不能證實,也不敢告訴維陰斯。他最近很忙,行蹤飄忽不定,一個星期見不到他幾次面。要不是每天晚上他一定回家睡在她身邊,她必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又去瘋了,畢竟這裡是倫敦,是他的故鄉,有他認識的朋友、熟悉的一切,雖然她對倫敦也同樣熟悉,也有許多朋友,但那是在二十世紀,不是遙遠的十七世紀。在這兒,她只是一隻迷途的恙羊,找不到方向不說,連主人也整日不見人影,她又能向誰吐露思鄉之苦?

    在這令人沮喪的時刻,她竟然連可供依靠的肩膀也找不到。思及此,她的眼淚真的掉下來,一滴、兩滴……滴進鋪滿蕾絲的沙發裡,也滴進大衛盈滿關心的眼底。

    「你怎麼了,珍妮?為什麼哭?」大衛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神色驚慌的看著一臉脆弱的路耕竹,憂心的問。

    「大衛?」路耕竹眨眨眼,不敢相信她的眼睛。這不是大衛嗎?她在這裡唯一的朋友,他怎麼會知道他們回到倫敦?

    「真的是你嗎,大衛?」她再次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真的是我。」大衛笑了,對她的改變不知該抱持何種想法。記憶中的珍妮是個朝氣蓬勃的女孩,敢對著船長做鬼臉,敢持劍對付任何一個想指染她的男人。然而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陌生的影子,同樣精巧的五官中包含了更多的脆弱,留長的髮絲像是限制住她的柔情摧毀她的生氣,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渴望。這是一個極度渴望愛情的女人,再也不是原來講理的小廝。

    事實上她也不需要講理,因為她已擁有維陰斯全部的愛情。只是,心中還有負擔的維陰斯放得下仇恨嗎?恐怕他對她的愛還不足以讓他拋棄過去、展望未來。而她又能忍耐多久,無法對等的愛往往是最殘酷的傷害。

    「大衛!」確定他不是幻影之後,路耕竹朝他飛奔而去,緊緊的擁住這個唯一的朋友。不知怎地,她的淚掉得更厲害了,就像是氾濫的河流找到源頭般哭個不停,浸濕了他的衣衫。「你真的跑去當神父了。」她破涕為笑,抬起一雙淚眼嫖向他身上的神父袍。「我不能說你看起來很帥,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當海盜的樣子。」

    「千萬別這麼說,萬一被天主聽見我就沒戲唱了。」他眨眨眼,很高興看見她又回復原來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們回來倫敦的消息?維陰斯告訴你的嗎?」

    「不,是比爾寫信告訴我的,我特地趁著回倫敦探親的機會過來看你。」也不想想維陰斯那種個性哪可能派人通知他,在他不可理喻的想法裡自己泰半已經被貼上「姦夫」的卷標,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這麼說,你是向上帝請假囉。」她覺得好窩心,她知道他是特地過來看她的,根本不是所謂的順道。

    「你又猜錯了,我不是向上帝請假,而是向院長。我尚是實習神父,請假這檔事還煩不到天主。」而且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恐怕永遠煩不到天主,她看起來糟透了,維陰斯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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