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湍梓
「我也不知道。」最近她的身體變得十分敏感,而且老想吐,八成是感冒了。
「看來多多運動還是有效的。」輕拂的指尖暗示性的挑弄她的高峰,深淺不一的吸吭則是加強其效果,它們立刻變得又圓又脹。「我很想就這麼跟你耗下去,可惜我不能。」維陰斯遺憾的結束他的豐胸遊戲,翻身下床穿上衣服準備出門去。
「你要去哪兒?」她也跟著起身但未下床,裡著毛毯的小臉看起來是那麼無助,他都快忘了眼前的佳人就是當日他命人從海中撈起的小可憐。
他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她的問題,她知道得越少,危險也就越少。但他有權瞞著她嗎?他如何能要求她在等待的同時像個傻子,在面臨可能的危險時還欣然接受?
或許他該放了她,任她再繼續待在他身邊是一種不智的行為。他要應付的對手是一匹狼,一頭狡猾的狐狸,他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打嬴這場硬仗哦,最好的結果可能是兩敗俱傷。
但他放得了手嗎?放蕩不羈的海洋最怕遇到充滿決心的小船,他的小廝擺明了要與他共存亡,情願陪他到他枯竭為止,他卻不知道除去了慾望之外還能給她何種承諾,他的心已經被復仇的慾望佔滿了。
他靜靜凝望著她,心中的錢錘不斷地搖擺,佈滿刻度的圓弧卻沒有著陸的方向。或許,他真該放了她。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你只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亂跑。」終究,他還是自私地選擇留下他的小船,任她在迷惑的海洋裡浮沉。
這句話卻激起驚天大浪,使原本搖晃的小船一展為龐大的船隻,無畏的怒瞪著他。
「什麼才是我該問的事?」她受夠了!她可以閉上嘴巴當啞巴,但那並不表示她就沒有感覺,不代表她必須任他踐踏她的自尊。愛可以使人變得脆弱,相反的也可以使人堅強,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儒弱的女人,也不打算為他開先例。
「如果我是你的囚犯,那麼,趁早告訴我,讓我有選擇來去的自由,我不一定必須留在你身邊。」她不自由是因為她的心,一但迷惑她的咒語破解了,神話中的鳥兒自然能夠任意飛翔。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他陰冷冷的走近,眼中的不悅清晰可見。
「我只是要求對等的權利。」他不容許她有半點心事,卻不肯對她吐露他的過去。
對立的火花霎時漫天飛舞,交錯著兩個不同的時空,不一樣的觀念。沒人要求他們投降,真正相愛的兩方自然會找到愛情的真理,在無法交集的時空,找出屬於他們的相愛方式。
對維陰斯這是一個陌生的經驗。自小到大的教育告訴他無需為他的行為解釋,他是個貴族,不同於一般平民老百姓。即使面對的是一個貴族婦女,他也只需下令即可,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面對不同的聲音或頑強的抵抗。他知道她說到做到,能阻止她離開他的唯一方式就只有解釋。
他又僵持了一會兒,冰綠色的眼眸逐漸轉灰,露出軟化的前兆。
「你到底想瞭解些什麼?」他投降,歎口氣走回她身邊,抱著她一起坐下,床墊立即凹陷一角。
「所有的一切。」她倚著他感覺他的體溫,覺得自己好幸福。「包括你的出生、家世背景及為何會跑去當海盜,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感到好奇。」她雖珍惜此刻的幸福,卻也知道潛在的危機正朝他們洶湧而來。
「你真貪心。」他輕點她的鼻尖,覺得自己好像也日漸融化於過於寧靜的生活中,不是個好現象。「就如你所見,我是個貴族之後,原本該傳承的封號拜雪爾夫之賜已經被克倫威爾奪走,所以我現在再也不能稱為索特伯爵,而是蒙契爾伯爵。」
蒙契爾伯爵?一樣都是伯爵嘛,有什麼差別。不過古英國的爵位繼承問題向來複雜,一般人很難弄懂,自古以來就是道難解的數學題,因而產生許多家庭糾紛。
「諷刺的是,我一點都不想繼承這個封號。但雪爾夫不同,他是我舅舅的私生子,在沒有正式子嗣的情況下爵位本該由他繼承才對,未料我舅舅竟會將爵位傳給我,甚至到他死前那一刻都未曾承認過他,雪爾夫的繼承大夢因此破滅,從此和我給下樑子,這是第一段故事。」
聽起來滿悲慘的,身為蒙契爾的子嗣卻得不到該有的承認,難怪他會恨之人骨。
「後來呢?雪爾夫採取何種報復手段?」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但他那陰森的眼神至今難忘。
「栽贓。」他恨恨的說,彷彿回到多年以前那時候。「為了報復我繼承爵位,雪爾夫特地偽造了一份文件證明我家曾偷偷試過運送查理一世出城,天曉得那根本是最大的謊言。」
路耕竹十分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查理一世於一六四九年遭議會判刑之後,在同年被斬首示眾,罪名是:暴君、叛徒、殺人犯和我國善良人民的公敵,在當時的情況之下,任何一種俯向王室的言論都是保皇的行為,更遑論是幫助國王偷渡,真怪乎他必須逃。
「我立刻明白這是誰搞的鬼,沒人能那麼有耐心,足足等了三年才動手。」
蒙契爾伯爵遺囑的內容載明瞭繼承權,在公佈的剎那間雪爾夫幾乎白了臉,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精心策畫的詭計,引領不知情的他步人陷阱。
「他們在我的書房找到證據,我百口莫辯,沒想到這個時候我父親居然挺身而出,承認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因為他知道多說無益,只有他出來頂罪我才有活命的機會。」
原則上克倫威爾動不了貴族,廢了上議院已經是最駭人聽聞的舉動,但如果有正當的罪名,比如說:計畫偷渡死刑犯,便可堂而皇之摘掉其爵位,他家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伯父後來……」她幾乎不敢再問下去,由他臉上的表情不難想像索特伯爵的下場。
「死了。」他冷冷的說,強忍著悲痛試圖裝出一副無謂的樣子。
路耕竹瞭解他的傷痛,伸手抱緊他,他則微微一笑接受她的安慰。
「但雪爾夫那雜種還不放過我,不將我剷除誓不甘心。在一次醉酒的途上派人暗殺我,雖然沒成功,卻也足夠教我印象深刻。我當場發誓有朝一日定會加倍奉還,於是我離開倫敦,帶著唯一忠實的家僕開始了海盜生涯。這是第二段故事。」
他的口氣淡淡的,彷彿這一切痛苦只是小意思,但她知道那其中必定合有更多的故事,否則他不會選擇當海盜。
「在我被剝奪了一切之後才恍然發現,所謂的友情不過是建立在身份、地位之上,除了喬治以外,其它的朋友全跑光了。這時我才發現金錢的重要性,才知道何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找選擇最快速的方式賺錢,那就是當海盜。」所幸他的運氣不差,招了些好船員,幹完一票又一票,才賺到足以令他重出江湖的錢。
「說完了?」她抬頭柔聲問他。
他點頭。「這就是全部故事。」他有些赫然,極不習慣剖析自己。
「你好可憐。」她再度緊緊擁住他,讓一切情緒交會在彼此的心底。她曾以為他是個不可理喻的霸道分子,可是在聽完了他的人生大半故事之後便完全改觀。一個人如何能在一夕之間完全長大,尤其他原來是貴族出身?
他是個天之驕子,擁有最佳的面貌、最好的身世和最亮麗的掌聲。傑出的出身使他無需為三餐所苦,俊絕的容顏讓他贏得女性的青睞。他盡情的享受人生,為什麼不呢?他受上帝的祝福出生,一切顯得那樣美好,在志得意滿的同時誰會留心撒旦的存在?於是他被命運狠狠的擺了一道,被迫學習另一種生活方式,他試著將一切做到完美,只有在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他的不知所措,才會像個小孩子那樣鬧情緒,因為基本上他根本是個來不及長大的孩子,只不過寄宿在男人的外衣之下而已。
她從來不是一個富有母性的女人,但在這一刻她為他感到心疼。
經由肌膚的傳遞,她幾乎能喚出相知的氣息,言語在心靈的顫動間只會成為一種阻礙。愛,是不必多言的,體溫有時反倒是一種最好的溝通方式。
「不要獨自出門,知道嗎?」維陰斯打破寂靜,鑽起眉心擔心的說。「倫敦很亂,我不希望我在找線索的同時聽見你出事的消息。」他不確定到時他受得了。
「我會小心,但請不要把我當成一般仕女。」她坐起身來抗議,畢竟她曾是個警察。「我練過劍,也懂得用槍,我能保護自己。」她保證。「倒是你,你能保證不讓自己陷入危險中,或是讓我知道?我拒絕待在家中等你,而你卻在外頭冒險,甚至讓自己去了性命!」她忍不住哭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如此脆弱,只要一想到他會撇下她,就止不住心中的淚水,像黃河般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