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湍梓
她抬起頭凝望著一臉輕鬆的魯維陰。黑褐色的長髮在營火的照耀之下,泛出紅光,綠色的眼珠世被染紅,俊挺深刻的五官熠熠發光,美得就像夢幻。
瞬間一個主意在她腦海裡形成,她跑向在一旁談話的村民,跟他們商量些事。既然現實中不可能,她何不抓住這短暫的夢幻,讓自己沉澱一下?
魯維陰好奇的看著她突然脫隊跑向村民,看著她比手畫腳似乎在跟他們借些什麼東西,而對方也點點頭,跑回屋內拿出一個收音機來,擊掌要所有人安靜。然後,一個屬於現代文明的聲音乍然出現,是一首「普魯斯」,專屬於情人間的音樂。
邵華語走向他,表情帶點不安、帶點羞怯,完完全全是一個年輕女孩傾慕情人方式的眼神看著魯維陰,對著他開口。
「他們說找不到華爾滋,所以只好以普魯斯來代替。」她站在台下,微仰的大眼中淨是期待,害怕他會拒絕。
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搖頭,算是敗給她的堅持。
「你永遠都不會放棄,對不對?」魯維陰跳下高台,執起她的手將她攬進懷中,讓她靠在他的胸前,品嚐前所未有的寧靜。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但是我做不到。」她緊緊抓住他的後背,整個人埋人他的襯衫之中吸取他的味道,讓臉頰迷失在他胸前的毛髮之中。
魯維陰不答話,只是更加擁緊她。空間在此刻凝結,一切歸於平靜,營火失去了溫度,歡笑聲亦遠揚,只有平穩的心跳介入他們之間,提醒他們還活著。
浪漫的樂聲繼續播放,他們仍舊踩著膩人的步伐,融入被此的心跳之中,直到迷人的樂章突然停止,才打破這夢幻的一刻。
頃刻間人群又開始蠕動,男男女女一起湧人他們跳舞的地方,繼續他們瘋狂的舞蹈。
魯維陰帶領邵華語走出人群,挑了一個靠近營火的地方坐下,兩人就這麼曲膝看起歡樂的村民和溫暖的營火來,久久不曾交談。
「他們似乎很快樂。」過了一會兒邵華語率先開口,此情此景讓她想起國中露營時,當對他們也是這麼瘋狂。
「他們一向都是這麼歡度慶典嗎?」她羨慕的問。村民們又是歌唱又是舞蹈的,真的是很熱鬧。
「沒錯。」他點頭。「眼看著一年的辛苦有成,對村民來說即是最大的幸福,所以他們會大肆慶祝,祈求上蒼來年再賜予他們豐收的季節。」
聽起來沒什麼特別,卻帶有知足的深意。
「他們的生活看起來並不富裕,卻樂於與人分享一切。」這對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真正的貧窮不是擁有得太少,而是乞求得太多,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才能慷慨。」魯紹陰感慨的說。「當這些村民要求的不過是三餐溫飽,至於外頭的罪惡與他們無關,他們賣的是農作物,真正該追究的是將這些農作物轉化成毒品的兇手。」
「這就是你想打倒威爾集團的原因,對不對?」邵華語聰明的追問,開始瞭解他的意圖。
他不答話,但挑眉。嘲諷的表情好像在說:你管得太多了。
沉默隨著營火蔓延,漸漸侵蝕她的神經,就在她稍有睡意時突然傳來魯維陰低沉的聲音,對著她提出一個她不想接觸的活題。
「談談華芳的事。從名字來看,她應該是你妹妹吧?」
她嚇了一跳,睡意全沒了。她看著他,試著從他眼中找到嘲諷或戲弄,未料卻看到過多的關心,照照的閃爍在綠眼之中。
「華芳是我妹妹沒錯,早在兩年前去世,當時就死在我的懷中。」她別開臉不讓他看到淚水,不敢相信自己競能如此平靜的面對回憶。
「她是因為毒品而死的?」他進一步追問。
「你明知道是,為何還要問?」在他的詢問下她一步步邁向回憶,幾乎被過往的影像撕碎。
「我猜你一定很想念她?」他的表情難懂,綠眼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他不經意的問話讓她徹底崩潰,腦海中塞滿華芳的影子,每個影子都在對她說:要幫我報仇。
那是她的華芳,她最愛也最想念的妹妹!
「我當然想念她。」她喃喃低語,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我想念她的笑容,我想念她說話的樣子,我想念——」說到最後她根本是用吼的,然而出乎意料的,魯維陰競將她攬人懷中,任她的情緒奔流,躲進他第一次開啟的心扉。
她抬起頭看他,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切都陷人魔魅之中,淡化了彼此敵對的立場。
「告訴我,人為何要活著呢?」她苦笑,幾乎被這兩難的感覺擊倒。她不該愛他卻又愛上他,誰能給她答案?
聞言,他愣了一下久久不說話,邵華語還以為他不會回答。
「Vivre,pourceluiqo』onaime.Aimer,plusquel』amourmeme.Donner,sarsrienattendreanretour。」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回答,卻是用她聽不懂的語言搪塞她。
「別用我聽不懂的話搪塞我,只要該死的明白回答我的問題!」她捉住他襯衫的領口,表情絕望的看著他,恨死他的故做玄虛。
魯維陰看著她,仍舊拒絕回答,但將她再一次捲入懷裡親吻她憂愁的面容;用最熱烈的方式趕走她的思緒,將煩人的一切拋在腦後。
此時,魯維陰腰間的通訊器響起,打斷兩人的纏綿。他打開精密的儀器一看,上面正傳來他等待已久的指令,他不禁勾起一個陰鬱的笑容,看向邵華語好奇的臉。
「戰鬥即將開始,準備好你的手槍吧!我們明天就回倫敦,總部那邊的人一定會竭誠歡迎我們。」
低柔的聲音損開復仇的序曲,閃爍的綠眸更是晶燦得可怕。邵華語不確定自己究競陷入了什麼,但她知道她已經不能回頭了。
第七章
倫敦是英國的首都,位於英格蘭東南隅的低地平原地帶,舉世聞名的泰晤士河正好從市中心穿過,分割偌大的都城,長久以來一直是大英帝國的歷史與政治中心,也是威爾集團的最佳舞台。
威爾集團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十七世紀英國海上霸權全盛的時代,集團的創辦人據說乃克倫威爾的直系後裔,憑藉著三百年來留下來的政治勢力與人脈控制整個國會,就連英國首相也拿威爾集團沒轍;國際刑警組織更是屢屢受挫,怎麼也抓不到把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是個非法集團,但表面上卻是個乾淨的組織,哪個國家有災難發生它一樣出錢出力,出手之大方讓地方政府也自歎弗如。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這些看似仁慈的舉動下,隱藏了多少入的血,做盡了多少骯髒事,只要是跟黑暗利益有關的生意它一定參一腳,甚至把觸角擴展到全世界,包括遠在太平洋的小島——台灣。
邵華語反覆地複習著威爾集團的歷史,心情複雜的翻動手中的文件,白紙上淨是一些重要的人名和照片,也是她即將面對的人物,從文件上來看這些人物的背景都很單純;但她知道現實可不是這麼一回事,稍有不慎就得和人間saygood—bye,她必須步步為營才行。
她煩躁的走向窗前凝視著人行道上的行人,魯維陰的住所就位於倫敦的市中心的高樓上,視野寬闊到可以俯視倫敦的任何一個角落,可謂是最佳的攻擊和藏匿地點。
鎮定!她拚命的告訴自己千萬要鎮靜下來,然而不可知的危險就像千萬隻螞蟻一樣啃食她的心,啃掉她的自信也啃掉她的勇氣。再過幾分鐘,魯維陰就會過來接她前去參加威爾集團特地為他們舉行的舞會,這意謂著從此戰鬥開始。她不想當膽小鬼,但她真的很怕。說來可笑,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只有十九歲,根本還未成年,如何能一手扛起摧毀威爾集團的重責大任?
喀、喀、喀。
沉重昂貴的桃木門響起她等待中的聲音,她回頭一看,魯維陰英挺的身影就倚靠在門板上,雙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表情深奧難懂。
「今晚倫敦即將因你而傾倒。」他直起身來走向她,自褲袋中拿出一條鑽石項鏈為她戴上,嘴角泛起驕傲的笑容。
「你也是。」她緊張的舔舔嘴,看向他出色的打扮。高腰的燕尾服更強調出他的修長,有力的長腿包裹在黑色的長褲中,銀白色的襯衫將他完美結實的體格以最高雅的方式呈現出來,黑褐色的長髮以一條灰色素面絲帶綰起,整齊的束在腦後,再配上出色的氣質,看起來宛如一個古代的貴族。
她突然想起來她對他一無所知,他們在一起兩年多了她卻不清楚他任何事,甚至連他為什麼入籍台灣也不曉得,只知道他是英國人,全名為「維陰斯·魯德爾」,其餘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