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湍梓
看著她爹的煩惱神色,唐秋纏不禁跟著緊張,腦中不停的思索辦法。
「爹,咱們不見得非在揚州買呀,蘇州、杭州或是鄰近的城鎮都可買得到,何不朝這些地方想法子呢?」她提議道,就不信真買不到藥材。
「這些爹都想過。」唐仕維的聲音中滿是無奈。「前幾天爹已請人到隔壁幾個市鎮打聽過,結果所得到的消息是他們也一樣買不到藥材,顯然是同一個人搞的鬼。蘇州、杭州太遠了,用陸運太慢,唯有靠水運。但揚州的水運幾乎全掌握在任大公子的手裡,除非他肯幫忙,否則根本來不及。」
任意情?
唐秋纏的腦中倏地閃過一個想法:難道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不可能!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用不著費這麼大力氣逼她就範,更何況至今他尚未表態他要的究竟是什麼,只是像貓捉老鼠一般的逗弄著她。
「爹,您可以請他幫忙嘛,畢竟任夫人也在等著用藥,咱們買不到藥材,瀟湘莊也得不到好處。」她就不信他會狠心不顧自己的母親。
「這爹也知道,所以我已經請何掌櫃去拜託任大公子,相信很快就有回音。」雖然他此生最恨麻煩別人,但情勢所逼,他也不得不去拜託人。
「我相信任大公子一定會答應的。」唐秋纏試著安慰她爹,並且相信任意情不會拒絕。他再怎麼瘋狂,也不會棄自己的娘親不顧吧。
「但願如此。」唐仕維長歎了一口氣。
之後他們父女倆就各忙各的,未再交談,直到何掌櫃眉心深鎖的踏入鋪子為止。
「何掌櫃,任大公子怎麼說?」唐仕維焦急的問道。從何掌櫃的表情看來,答案恐怕不怎麼樂觀。
「這……」何掌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任大公子的要求真是奇怪。
「但說無妨,他是不是拒絕了?」
「不,不是。」何掌櫃連忙否認唐仕維的猜測。「是……是任大公子指定要敏兒姑娘去說,才有得商量。」
「我去?」唐秋纏一臉錯愕的指著自己,她是不是聽錯了?
「這和敏兒有何關係,幹嘛要她去談?」唐仕維也是一頭霧水。他一向就不喜歡任意情,那人太深沉、太狡詐,就像一頭披著人皮的狼,吞噬獵物於無形。
「這……任大公子沒說。」何掌櫃也一樣好奇,本想發問,卻在任意情的瞪視下將話吞進肚子裡。
「算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好了。」既然水運不通,那只有靠陸運了。或許可以拜託汴州的朋友想想辦法,不過汴州到揚州至少要耗上好幾個月,這段時間欠缺的藥材該怎麼辦才好?
「老闆,咱們的藥材存量不多。您若是想到法子那得快了,昨天有十幾個病患買不到藥,說是今天還會再來。」憑心堂堪稱全揚州最具聲譽的醫館,唐仕維為人敦厚,收費又公道,加上精湛的醫術,使前來求診的病患絡繹不絕,因此所需要的藥材也愈多。
「我知道,我知道!」唐仕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急,一古腦的爆發出來。
何掌櫃被唐仕維難得的怒氣給嚇得噤聲,只能尷尬的杵在一一旁,不敢再表示意見。
「我去。」一直沉默的唐秋纏突然開口道。
兩個憂心忡忡的男人聞言,目光奇怪的瞪著她。
「我去找任意情談,問問他究竟打算怎樣。」她已經被捉弄夠了,決定親自面對他,問清楚他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你有什麼事可和他談的?」唐仕維感到非常疑惑。
我要瞭解他到底要玩到什麼地步,要她付出何種代價他才甘心。唐秋纏心中想著,但卻不願意告訴她爹。
「和他談藥材啊,他不是指定非見到我才有得商量嗎?」她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企圖安撫她爹。
「可是──」
「何掌櫃,任大公子現在人在哪兒?」唐秋纏打斷她爹的話問道。
「在盈波館。」
盈波館乃是瀟湘莊旗下最大的產業,掌控整個揚州的水運,就連官府也得顧忌三分。
「那麼我走了。」唐秋纏不給她爹反對的機會,撩起裙襬就往門口衝去,決定立刻找任意情談判。
「敏兒!」
在踏出門檻的那一瞬間,她還聽到她爹的呼喚聲。她也不想去啊,誰會想去見瘋子?但種種跡象擺明了任意情那個瘋子,就是要她向他求饒。
求饒?笑話!她又沒做錯事,幹嘛非對他俯首稱臣不可?她倒想弄清楚他這麼一味刁難,究竟有何目的?
盈波館位於揚州城繁華的商業區,事實上這附近的土地皆屬於瀟湘莊,足見任氏的財力有多嚇人。
但她才不管任家的財產有多少,勢力又有多龐大。她是唐秋纏,絕不會敗在任意情卑鄙的手段之下。
她像一陣風似的來到盈波館的大門,指名要找任意情,守門的僕役懷疑的打量她,結果被她惡狠狠的瞪回去。
恐怖!這小女孩的氣勢可真不小,和她的年齡、身材完全相反。
僕役請她稍候,轉身走進館裡請示,所得到的答案早在唐秋纏的意料中。
「唐姑娘,裡面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顯然是盈波館的總管,一臉笑容的領她進門。
唐秋纏點點頭,板著臉跟他走進寬廣的盈波館內。九拐十八彎之後,她終於被帶進一間豪華的大廳,一看就知道是主廳。
她還來不及細看,任意情那張噁心的臉驟然出現,惹得她一陣光火。
「我來了。」她試著冷靜下來,卻發現那很難做到,面對他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她只想狠狠踹他一腳。
「真高傲啊。」任意情斜坐在長椅上,「這麼盛氣凌人的語調我倒是第一次聽見,你真的是來求人的嗎?」輕緩的音調夾雜著威脅的意味,唐秋纏聽得更是火大。
「我何需求你!我們買不到藥材對令堂也沒好處,更何況咱們又不是不付錢,你開館不也是為了生意,何苦弄得大伙都沒賺頭?」這件事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此刁難憑心堂簡直說不過去。
「沒賺頭的只有憑心堂,對盈波館一點影響也沒有,運送藥材這種蠅頭小利,我任意情還不放在眼裡。」
「好,小錢你可以不賺,但令堂呢?別忘了她也在等著用藥。」她就不相信他會不顧自己母親的安危。
聞言,任意情緩緩的起身,慢慢打開折扇輕搖,「我倒不像你這麼擔心,畢竟只要有藥方就不怕抓不到藥。我位在渡口的倉庫中就放了一大堆,足足有……」他偏頭想了一下,「好幾十石吧。」
好幾十石,那不就意味著……
「你就是壟斷藥材的人!」唐秋纏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弄不清他到底有何居心。
「好說。」他朝她微一欠身的說道。
「你瘋了!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唐秋纏為之氣結,作夢也想不到他竟是壟斷藥材的混蛋。
「是沒好處,但也沒什麼壞處。」任意情無視她的氣憤,進一步撒下獵網。「而且你說得對,我是瘋了。原因嘛,你自個兒心裡有數。」
他要她的臣服,而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你到底想要什麼?」唐秋纏壓抑心中逐漸升起的怒氣,平靜的開口。
「我還以為答案很明顯呢。」他倏地合上扇子,用它抬起她的下巴。「我要你!不只是上我的床,更要你嫁給我。」
「嫁給你?」她先是被這出人意表的要求嚇一跳,愣了一會兒,然後猛然回神,語帶嘲弄的說:「你該不會是神智不清吧?我會有這個榮幸坐上任大媳婦這個寶座?」這真是自開天闢地以來最大的笑話。
「那自然不可能。」任意情的表情彷彿她在說笑話。「我想你的出身還不夠資格當我任意情的正室,你只能當妾。」瀟湘莊豈是一般普通人家,要當他妻子,唐秋纏還沒這個資格。
「當然。」唐秋纏的自制力已瀕臨爆發邊緣。「你想納我做妾,是想方便折磨我,而且順便刺激意桐,對不對?」
「沒錯。」他毫不遲疑的點頭承認。
「那麼,我的答案是──」
「作夢。」任意情截口道。他早料到她必定不會答應,會掙扎的獵物才好,也是最佳的消遣對象,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強到幾時。
「既然知道我的答案,為何還要我跑這一趟?」要不是他卑鄙的利用她最在意的藥材誘她,她根本不可能會來。
「因為我高興。」任意情的眼中淨是輕佻,彷彿逗著她玩是無上的樂趣。
「你的慾望可真容易滿足。」唐秋纏伸手揮開他的折扇,打算立刻離開。
「你錯了。只要是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絕不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任意情的聲音陰柔得可怕。
「帶著你的慾望去找其它的可憐蟲吧!別妄想我會屈服。」她也不甘示弱的撂下狠話,旋即轉身離開,無視身後陰鷙的目光。
「有骨氣。」他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