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煓梓
「我爹娘?」冬舞呆愣了一下。『哦……我爹娘回來了?」她好高興!
「是呀!」張大嬸點頭。「不過,你爹娘也沒有停留太久,只是把房子賣了,安置好僕人,然後又拎起包袱雲遊去了。我就不曉得你爹娘在趕什麼,走得這麼急,害得我連句再見都沒法說,唉!」
張大嬸這些話,無疑是將冬舞從亢奮的頂峰打人失望的深淵。她張大嘴,無言的接受這一切。
來無影,去無蹤,這的確是很像她爹娘的作風。只不過這回他倆老也太狠了一點吧!把她的後路都給切了,教她這個剛休夫的女兒,該往何處去?
『漲大嬸,我爹娘有沒有說他們會上哪裡去?」雖然希望渺茫,但還得要問問看。
「沒聽他們提過。」張大嬸回道。
果然。
「那我走了,張大嬸,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冬舞眼神空洞的向故人道別。老實說,她寧願不要知道事實,那樣她至少還保有希望,以為自己若受了什麼委屈,還有個娘家可回,有爹娘可以哭訴。
可是,如今一切都沒了。
她沒有家,沒有錢,包袱裡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外,她連一雙替換的鞋子都沒有。
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去城郊的房子找我們,我們會永遠在那兒等你。
溫玉寬容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提醒她,事情並非如此絕望。
從此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
她又記起他堅定的眼神,認真的態度;那時她也很認真,決心和他分道揚鑣。
怎麼辦?她真的要去和那幾個小鬼擠在一個屋簷下,和他們每天瞪個不停?
冬舞很沒志氣的考慮著。想著、想著,眼前突然浮現喜兒那張囂張的臉,得意洋洋地拉著溫玉的手,噁心巴拉的喊他玉哥哥。
玉哥哥?她是他老婆都還沒這樣喊過他咧,怎麼可以讓那小混蛋得逞?
不行,她要回去;回去跟那些小鬼擠那間破屋子,跟那叫喜兒的臭丫頭,爭她那不中用的老公!
三個時辰後,城郊的一間破房子前站了一位拎著包袱的姑娘。
「冬舞!」
那位姑娘的相公,帶著四個孩子衝出門外,抱著她又跳又笑。
「快叫冬舞姐姐。」姑娘的相公吩咐底下的小孩。「從今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溫玉笑著說道。
第八章
所謂的一家人,應當是彼此相親相愛,不分你我。就算做不到,也不該像鬥雞似的敵視對方,好像隨時準備宰了對方。
冬舞和喜兒,就是這個情形。
遠遠分站在爐灶的兩端,手裡各自拿著木柴,冬舞和喜兒兩人的眼神,可說是比她們即將點燃的柴火還要猛烈。
討厭的臭丫頭!
冬舞挺直脊背,目光炯炯的看著喜兒,心裡做如是想。經過了一下午的混亂,她終於弄清楚屋子裡這些小鬼的排行。
原來,溫玉收養的四個孩子中有三個是男的,分別叫大寶、二寶以及小寶。這三個小男孩最小的五歲,最大的九歲,夾在中間的二寶七歲,年齡剛好五七九,好記得很。而且啊,他們三個都很乖,雖然頭先還滿不聽話,可在溫玉一聲令下後就馬上改口叫」冬舞姐姐」,很快便把她原先的怒氣叫不見。
對啦、對啦,她的人就是這樣。脾氣來得快也去得急,嘴巴硬但其實心很軟,說穿了就是好拐。
只不過,她這好拐的性格,絕不適用於眼前這個叫喜兒的臭丫頭,而從她挑釁的眼光來看,她也不屑拐她。
兩人就這麼持續對看,彼此嬌小的身影越看越挺,下巴越抬越高,一直到窗外的太陽完全下山,冬舞才忍不住先開口。
「喂,你這火到底生不生啊?」她冷哼。「一直瞪著我,就能瞪出火苗來嗎?」都過了用餐時間,還窮蘑菇。
「對,是不能。」冬舞不客氣,喜兒的禮貌也好不到哪裡去,她邊說邊把火柴丟給冬舞。
「你來生火。」原本喜兒打算瞪完了以後,就好好生火。不過,現在她改變主意,讓冬舞自己幹這差事。
「為什麼我要生火?」冬舞可不打算讓她趁心如意。
「因為這是你自己的提議。」喜兒提醒冬舞,要不是她蓄意搞破壞,此刻她還在大廳裡和溫玉有說有笑,用不著到廚房裡來和她對瞪。
喜兒恨聲地抱怨冬舞,冬舞則是在心中暗自竊喜,扁嘴罵她一聲。「活該!」
這臭丫頭以為她看不出來她喜歡溫玉是吧?錯!她又不是瞎子,別人喜歡她相公,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故意以煮飯為借日,把她叫到廚房來,為的就是避免讓她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別看這臭丫頭年紀小,其實長得挺標緻的,搞不好再過幾年就會出落成大美人,不防著點兒怎麼行。
想到這裡,冬舞聳聳肩,拿起火柴哼了幾句小調,差點沒把喜兒氣死。
要她生火?好啊!不過就是點火燒木頭嘛,誰不會呀?反正才剛打贏一仗,就讓點小步吧,吃不了多少虧的。
冬舞先是喜孜孜的將手中的火柴點燃,引火燒一根干木枝,原以為很快就能讓木枝著火,怎知木枝的頭都還沒能燒著,火便熄掉了。
怎麼會這樣?
冬舞不信她生不了火,連續又劃了好幾根火柴,可結果還是一樣。始終在一旁冷眼觀看的喜兒這時終於忍不住了,以著尖銳的聲音,不耐煩地開口。
「別浪費火柴了,火柴很貴的。」喜兒奪下冬舞手中的火柴,數了數。「才不過起個火,你居然用掉了六根火柴。」她一邊抱怨,一邊把火柴收起來塞在腰帶裡,惹得冬舞很不服氣。
「喂,你把火柴收起來是什麼意思?」冬舞氣得跳腳。「沒火引子,我怎麼生火?」她又不是祝融。
「甭生了。」喜兒根本懶得理她,逕自將大木枝折成小木枝。「你根本什麼都不會,還跟人生什麼火,別鬧笑話了。」不懂生火也不早講,白白浪費她六根火柴。
「誰說我什麼都不會?!」冬舞搶過喜兒手中的木枝,也學起喜兒將它們折成一小段一小段。
「我會寫字,還會算帳,這你行嗎?哼!」除了會折本校以外,諒她什麼都不會。
這說中了喜兒的痛處。
「是啊,你會寫字、還會算帳,你行、你偉大!我這沒人要的孤兒學不起,這樣說你總高興了吧!」喜兒把木枝搶回來,強忍住淚水回道。
「我又沒有說你的出身怎樣……」簡直含血噴人。
「你是沒有開口嫌我們,但你的眼神早已明白的告訴我們,你瞧不起我們。」喜兒眼眶濕潤地說。
「我……我哪有……」她只是不習慣突然間多了這麼多人。
「沒有嗎?那你為什麼一直嫌我們住的地方是破房子,還一直瞪著我們?」再怎麼樣這也是爺爺留下來的房子,她絕不許人侮辱它。
「我……」冬舞頭一次說不出話。「那是……」
「你命好,投胎在有錢人家。所以你能讀書,學寫字,但那並不表示你就可以隨便看不起人,隨便亂罵人。」
喜兒開始數落冬舞的不是,冬舞還沒來得及回嘴,喜兒又說:「你說你會算帳,玉哥哥也說你精於算計,可是你還不是一樣把溫家搞丟,又有什麼好得意的?」這回該她哼了吧!
「那又不是我的錯,都是你那玉哥哥那白癡——」
「白癡、白癡!你為什麼非得這麼罵玉哥哥不可!」聽見有人當著她的面罵她的大恩人,喜兒火了。「難道你自己都沒有錯嗎?我聽說香會那場鬧劇全是你的主意,為此溫家也損失了不少錢,可是溫哥哥都沒有怪你,不是嗎?」她就是看不慣冬舞一副全是別人的錯的模樣。
喜兒脾脫地看著冬舞,想看她還有什麼話好反駁,只見冬舞脹紅著一張小臉,呼吸裡頭儘是生氣和委屈,可就是開不了口。
「你……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憑什麼評論我和溫玉的事?」她氣得又搶過喜兒手中的木枝,好似它們就是喜兒般的猛折。
「不一定要懂才能評論吧!」喜兒聳肩。『你不也不懂我們,就逕自認為我們是在無理取鬧,騙取玉哥哥的同情心,害你落得今日的下場?」
喜兒平靜地奪回冬舞手中的木枝,順道刮了一下冬舞,冬舞疼得跳起來。
「細木刺跑進你的手心裡了,你最好趕快把它挑出來,我去生火。」不管冬舞有多痛,也不管自個兒的言詞有多犀利,喜兒當場拿起所有的木枝,到院子裡去生火。
冬舞攤開手掌,試圖尋找那扎人她嫩掌的細微木刺,但就是找不著。她痛得吸氣,這是她頭一次被粗木刺扎到,以前她根本不必管廚房的粗活,頂多吩咐廚子注意菜色,而且她們家的筷子一定上過漆,不會有扎手的問題。
你命好,投胎在有錢人家。所以你能讀書,學寫字,但那並不表示你就可以隨便看不起人,隨便亂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