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蘇緹(夏雨寒)
不離,不離,但願永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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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傳來一股香味,溫馨又帶了些微甜,促使金旌鳴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發覺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薄被。
是她幫他加的嗎?
她人呢?
金旌鳴抬起頭順著香味尋去,便發現白霂慈在廚房裡動作優雅地切著菜。
見到他,白霂慈對他笑了笑。「我早上出去買了些東西做早餐,有興趣跟我一起吃嗎?」
「當然。」他頷首,並在記憶中搜尋母親使用這個廚房的次數……竟是少得可憐!似乎只有在逢年過節或親朋好友登門拜訪的時候,才會做給外人看。
熱騰騰的稀飯配上兩、三碟家常小菜,對別人來說或許普通,但對以便利商店的三明治為一天開始的金旌鳴來說,卻豐盛得媲美山珍海味!
他吃得狼吞虎嚥,一碗接一碗。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她笑著說。
看他出手之快,飯菜消失之迅速,她突然覺得不餓了,便擱下碗筷瞧著他,想像他等會兒該有什麼樣滿足的表情。
「你不吃嗎?」
她搖搖頭。「我吃飽了。」被成就感給餵飽了!
家裡的廚房一向是母親的王國,只准她在旁邊看,不許她動手。沒想到第一次大顯身手,就有人如此捧場,讓她對自己更有信心了。
「好吃嗎?」
他把最後一點菜全倒進碗裡。「好吃斃了!比我媽煮的好吃數百倍!霂慈,晚上再煮給我吃,好不好?」
曾幾何時,他口中的「老師」已成了「霂慈」?
兩人都發覺了,卻也都沒點破,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正在悄悄的變化……
「可是,我不好叨擾太久……」她猶豫著。借住一晚已經讓她很不好意思了,怎好再繼續逗留?
「你儘管住下來,我說過,這屋於只有我一個人。」他希望她能留下來陪伴他!
「要是你爸媽回來撞見我……」要她怎麼向他們解釋?
難道要說:你們好,我曾是旌鳴的老師之一,因為離家出走,所以來投靠你們的兒子?
怎麼聽都很奇怪!
「你放心,他們不常回來。」他覆住她擱在桌上的手,安撫她的不安。「即使他們回來了,我只要說你是我朋友,他們就不會問太多。」
對性觀念開放的父母而言,兒子帶女朋友回家住算什麼?就算這個女朋友已經五十多歲,他們也只會揚揚眉,說句「好好玩」罷了,
「相信我,他們根本不會在乎。」除非他帶了「男朋友」回家,他父母才有話要說吧?
「你確定?」白霂慈還是覺得不妥。
「我確定,我要回來吃你煮的晚飯,要是我回來發現你不在,我就跑去見你父親,把我們的關係抖出來。」他輕聲威脅。
「你不是說我們『尚未』有關係?」她疑惑的反問。怎麼他說話前後不一?
「可我吻過你,摸過你全身肌膚,也進去你體內一點點,雖然『尚未』突破最後防線,但班主任聽了之後,絕對會認為你勾引我。」
白霂慈聞言緊皺眉頭。這小子打算讓她「身敗名裂」嗎?
金旌鳴將身體湊近她。「為了一頓飯,不值得犧牲這麼大吧?所以,你會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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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學你們好,我是丁曉蘭,是代替白老師繼續教你們國文。」講台上站了一位優質美女,笑容可掬的自我介紹著。
「丁老師,白老師怎麼了?」有同學舉手發問。
「她生病了,必須請長假治療,所以在這段時間就由我——」
「白老師是去醫心還是醫眼睛?」
有人大聲插話,立刻引來全班一陣哄堂大笑。
金旌鳴只是冷眼看著,不發一語。
人心易變,輪轉如風。不過一夜,原本的關心、擔心就變成了嘲諷和訕笑,甚至還有人說:「像這種神經病,怎麼可以當老師?」
這就是國家未來的棟樑嗎?依他看,全是敗類!
「你們夠了沒?」白霂英猛地站起來發飄。「她好歹教了你們快一年的國文耶!難道你們對她沒有一點感情?你們認為她教得不好,沒有盡到老師的本分嗎?現在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你們還是人嗎?」
「她根本不認識我們。」
「她騙了我們—年。」
「各位同學……呃!不要吵好不好?鎮靜一點……」
金旌鳴才不管此刻教室內一片鬧烘烘的,逕自偷偷地溜出去,用手機打電話回家。
「嘟——嘟——嘟——嘟」在響了四聲後是答錄機啟動的聲音,他在「嗶」一聲之後說話。
「喂!霂慈,你在吧?把話筒拿起來跟我說話……」
咦?她該不會罔顧他的警告離開了吧?
應該不會,她不會這樣對他的。
「霂慈?」可他的聲音卻忍不住拔尖了起來:心也提得高高的。
她真的走了嗎?
「旌鳴?」話筒彼端驀地傳來白霂慈的聲音。「你怎麼會打電話來?不是正在上課嗎?」
她在!
金旌鳴終於鬆了一口氣,忍不住責怪道:「既然在家,怎麼現在才接電話?」害他提心吊瞻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裡不是我家,我不知道該不該……算了!你特地打電話回來有什麼事嗎?」
他想了一下,然後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晚上我想吃蟹黃豆腐。」
不曉得這是不是愛?他就是很想把她留在他家、他的身邊,一生永不離。
第七章
「早餐我想吃廣東粥。」
於是白霂慈又多留了一晚。
「晚餐我想吃冰糖蹄膀。」金旌鳴在又一天的早餐時說。
因此,她就又多待了一天,然後研究著從書店買來的食譜,到菜市場採買所需的材料做佳餚,滿足他的食慾。
當他吃完後,他會拍著飽脹的肚子窩在沙發上,瞇眼看著她收拾善後,然後等她差不多收拾好,他會招招手,要她坐到他旁邊,讓他能躺在她的大腿上說:「告訴我一個特別的故事。」
於是,白霂慈會極力思索她曾讀過的所有故事,然後溫柔的說起床邊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聽著聽著,金旌鳴的眼睛就會沉重的慢慢闔上,卻總在要睡著時,又突然睜開。
「明天早上我想吃……」
她笑了,明白自己根本無法拒絕他。
反正她也無事可做、無處可去,就這樣縱容自己留下來,一天又一天過著平靜安穩的日子。
他們都明白,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只是師生跟朋友,那會是什麼關係?
誰也沒說,也沒去界定,就像—個是烏龜,—個是鴕鳥,各有把頭藏起來的本事。
不過,有時在打掃屋子時,她都會覺得她這樣好像是他的妻子喔!照料他的三餐、早上送他出門、晚上等他回來……他們之間就只差沒有突破「最後防線」而已。
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簡直完美極了,她的心從來沒有如此滿足平靜過,不再厭惡的想著又要去教書、又要講那些無病呻吟的之乎者也、又要被迫去強記誰的聲音、誰的體格……
他讓她發現了自己很會煮菜、很會說故事……或許她可以拿這方面的天才去找工作,重新出發。
只是要怎麼做?怎麼開始……
「你是誰?」
一個陌生的女聲將白霂慈從沉思中喚醒,她轉身面對站在玄關的陌生女子。
有這問屋子鑰匙的應該是旌鳴的家人吧?
「伯母,你好,我是旌鳴的朋友。」白霂慈頷首,沒忘記旌鳴說過的話,可她還是好緊張,總覺得對方打量她的目光似乎……很不屑?
「女朋友?」女子轉眼間來到她面前問道。
「呃……嚴格算起來,應該……尚未是……」白霂慈吞吞吐吐地回著。
照旌鳴的說法,有「上」過的才叫男女朋友,而男女朋友又有區分,以「吃」為目的的叫做「炮友」,以愛情為目的的才叫「情侶」,什麼都沒有的統稱「朋友」。「所以我們還只是朋友。」這樣講應該沒錯吧?白霂慈在心中暗想。
「你倒追?」憑她兒子的姿色,當然是女追男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我沒倒追,我們只是很自然的相處在—起。」就像家人—樣相處。
葛冰語才不信。男女情愛她經歷太多了,男女在一起絕不可能這麼單純!
「隨便你們要怎樣,只要你們做好防護措施就好了,別以為大著肚子,金家就會給你什麼,告訴你,少作白日夢了!」
白霂慈眨了眨眼睛。「可不可以請你解釋得更詳細一點?」她聽不太懂呢!
「少裝蒜!」葛冰語嗤道。「就算你使計懷了旌鳴的孩子,也別想從金家撈到一點好處!」
她終於有那麼一些些領悟,原來旌鳴的母親以為她是來撈錢的壞女人!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呢?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壞人,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愛錢。」
她想,也許就是因為母親的這種態度,才會讓旌鳴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
「少來!像你這種人我看多了。」葛冰語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