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蘇浣兒
「那她呢?現在在哪裡?是不是死了?」從長風的話判斷,克麗兒該已經死了吧!
「沒錯,她已經死了。」秀蘿眼神一黯,「死的時候才十八歲。」
瞧秀蘿的臉色凝重,名月的好奇心可被她挑得老高。「她怎麼死的?」
「毒箭,她遭到敵人暗算,中了毒箭。」
「是誰這麼狠心拿毒箭射她?」什麼跟什麼呀!她非得弄清楚不可。
「不是射她,本來這枝箭應該是射在那山身上,但是克麗兒眼尖,替那山擋下那一箭……」
果然沒錯!這就是那山一直不肯談起克麗兒的原因,如果那時候克麗兒沒有替他擋下這箭,自己還能嫁他為妻嗎?
「那山很愛她嗎?」名月試探地問。
「應該吧!否則當初就不會說什麼終身不娶的話了!」
名月楞住,終身不娶?那他怎麼娶了自己?她繼而一想,他是因為皇上的命令才娶她的,他不是曾請太后收回成命嗎?原以為他只是生自己的氣,不料他是真的不想娶!想到這兒,名月的眼眶不覺泛起一層霧水。
看到名月的反應,秀蘿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安慰道:「那時候克麗兒剛過世,他心情不好才會那麼說的。其實他告訴過我,他很喜歡你,說你既聰明又漂亮……」
「別說了!」名月搖搖頭,不想聽這種安慰的話,因為那聽起來是如此的虛假,一聽便知道不是那山所說的話。
「秀蘿姊姊,我馬上叫大家去準備成親要用的東西,綠萼,叫管家過來!」
顯然名月是不想再繼續這話題了,秀蘿也只好住嘴,心裡卻暗暗覺得不安,那山如果知道自己不小心把真相說出來,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
秀蘿曾說過她有辦法找到衛長風,真是一點也不假,衛長風果然出現了,不知秀蘿是用什麼方法聯絡到他的,總之他就是來了,帶著慣有的冷漠與憂鬱踏進後花園的小屋裡。
「找我做什麼?」他淡淡地問,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起伏。
秀蘿沒有接話,反倒走上前拴好門,掩起窗戶。
衛長風被她這舉動弄得一頭霧水,「這是做什麼?」
「你瞧見那對紅燭了嗎?」秀蘿反問道。
當然瞧見了,剛剛沒進門,他大老遠就看到一對燒著的大紅蠟燭,心下還覺得納悶呢!「這蠟燭做什麼用?」
秀蘿仰起頭,「我要嫁給你,這對蠟燭就是我們的見證。」
衛長風聞言依然紋風不動,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那山不要你了嗎?」
「他要我的話,早在回疆就娶我了,不必等到現在。」她緩緩地解開腰帶,褪去一身銀白的衣裳,「你要我嗎?長風?」
盯住那美麗的胴體,衛長風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呼吸困難,他沙啞地說:「我怕你會後悔!」
「我只後悔沒有早些把自己交給你。」秀蘿赤著腳走上前,將嬌軟的身軀投入他懷中,「你現在相信我是真的想嫁給你了吧!」
衛長風沒有說話,他抱起秀蘿走到竹榻,還不忘吹熄一對紅燭,須臾間,屋內只有咿咿呀呀的竹床搖動聲……第二天,天一亮,秀蘿從睡夢中醒過來,嘴角尚帶有昨夜纏綿後的笑容。她伸手想抱住那熟悉的身軀,不料卻撲了個空,她驚訝地睜開眼睛,卻愕然看見衛長風已然穿著整齊,正冷冷地盯著她。
「現在什麼時候了?」秀蘿揉著眼問道。
「不早了!」他拾起地上的衣服丟給她,「把衣服穿上,我有話問你。」
衛長風臉上的冷漠神情並不罕見,她也早已習慣,但是在經過昨夜的一番纏綿後,兩人的關係已經更進一步,他怎麼還是這副冷淡的模樣?
秀蘿顫抖著手穿上衣服,尚來不及整理一頭亂髮,他便把她拖離床鋪指著床上絲絲鮮紅的血跡問:「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對不對?」
秀蘿的臉色倏地慘白極了,她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終於來到了,雖然設想過一切狀況,但事情真的如她所料般發生時,那份心痛卻還是令人難以承受。
「回答我,是或不是?」
「你是男人,這種事又何必問我!」偏過頭去,秀蘿突然覺得自己和長風的一切已經結束了!
長風緊抿著唇,臉色難看至極,「你當初為什麼告訴我和克麗兒,說那山已經……害得克麗兒……」他說不下去,想起自己竟然因她的謊言而和好友反目多年,真是愚蠢極了!
秀蘿一言不發地低頭坐在床沿,久久之後才喃喃地道:「我一直很後悔自己當年說出的那些話,我從沒想過逞一己之私竟然會害得最心愛的妹妹命喪黃泉,還讓你和那山反目成仇……」
「所以我要你嫁給我時,你才會不答應,因為你知道只要一成親,謊言就會被拆穿,對不對?」衛長風冷冷地覷著她。
「你沒聽過圓一個謊就必須講更多的謊話嗎?」秀蘿幽幽地道。
「你……沒想到我衛長風竟然會愛上你這種女人!」
說完他便甩門走了,留下秀蘿獨自承受自己所種下的苦果。老天爺,怎麼會這樣?現在她是真心愛他、真心想成為他的妻子啊!
難道這是上天所給的報應?
※※※
「秀蘿姊姊,你在嗎?」
近午時分,名月領著僕人端著豐盛的菜餚來到後院,準備和他們兩人慶祝一番。不料後院一片寂靜,絲毫嗅不出大喜過後的狂歡氣息,這是怎麼回事?她喚了好幾聲,也敲了幾次門,卻依然不見有人來應門;奇怪,現在都已經日上三竿,再怎麼恩愛,也該起床了吧?
「秀蘿姊姊,你在嗎?」
名月又敲了門,這回門開了,不過只見臉色蒼白的秀蘿,而不見新郎倌衛長風。
「咦?長風哥哥呢?」她左看右看,就是不見衛長風人影,這屋子才多大,怎麼他不見了?
「他走了……」秀蘿喃喃地說,眼神空洞。
「走?走到哪兒去?昨兒個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今兒個就不見人影,是不是怕羞了?」
名月開玩笑地說著。但秀蘿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教她的笑容不由得凍結在臉上。「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
「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秀蘿怔怔地說道。
「什麼意思?」名月納悶地望著她蒼白的臉色。
「就是走了!」
名月不覺有些納悶,什麼叫做走了?難道……她環視屋內,除了稍見凌亂的被褥外,根本就沒有半絲的喜悅之氣,連貼在牆上的囍字兒都被撕下來棄置在地,看來,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名月揮揮手,示意僕人退下後,她掩上門,又一次問:「長風哥哥他……」
「他走了!」秀蘿仍舊是這一句。
「為什麼?他不是很喜歡你嗎?」
「那是在昨夜以前。」
名月可急死了。「昨夜以前?這話怎麼說?」
「他發現他是我第一個男人!」
名月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衛長風是秀蘿的第一個男人,這也值得他氣得丟下她離去嗎?她轉過頭看著床褥,那上頭果真有著絲絲初夜落紅痕跡,可見秀蘿是潔身自愛的女子,雖曾身在青樓,卻真的是賣笑不賣身。既然如此,長風為什麼離開呢?
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很奇怪吧!」秀蘿笑了笑,但那笑聲卻比哭聲還難聽。「因為我曾經告訴他,那山已經奪走了我的貞操!」
名月聞言,頓時楞在當場。那山和她?不,不可能!那山親口
告訴自己他沒有愛過她的,不可能和她發生肌膚之親,況且她不也說了,長風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她完全搞不懂?
淚水順著秀蘿雪白的臉頰滑下,一滴滴落在衣襟上。「我是個很可惡的女人,對不對?當年我不但告訴長風,說我和那山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甚至逼著自己的妹妹退讓,使得克麗兒痛不欲生,後來又陰錯陽差地替那山受了一箭而身亡,長風也因此對那山很不諒解。而我不但沒有得到那山的愛,還失去最心愛的妹妹和我的家園,如今連愛我的人也棄我而去。這大概就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吧!」
聽完秀蘿的話,名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由於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她沿路上還絆了好幾跤。
怎麼會這樣?秀蘿和長風、那山間竟有這麼一段不可告人的過去,難怪那山不願談起克麗兒,難怪長風要她自己去問那山,天啊!當一個女人以自己的清白、名節來指控男人時,他又能說什麼?所以,當秀蘿誣陷那山時,那山想必是百口莫辯的。
「格格,將軍回來了!」綠萼匆匆忙忙地走過來稟報,卻驚見主人一身的狼狽,「格格,您怎麼啦?。怎麼弄成這樣,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