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禍水格格

第8頁 文 / 蘇浣兒

    坐在滿是脂粉味、裝飾華美的房間內,赫連那山一顆心忐忑不安,全然不能平靜,他心裡想的只有長風的話,也只想證實秀蘿是不是真的在這裡。

    不久,叮叮噹噹聲響起,聽到這熟悉的鈐鐺聲,赫連那山臉色一變,待房門一開,看見一身銀白、長髮直洩到腰際的女子時,他頓時認出她來;,這不正是昔日在草原上奔騰縱馳的鈴鹿--巴達克山國的大公主秀蘿嗎?

    「真的是妳?」他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我等你好久,你終於來了!」秀蘿一面為他斟酒,一面低聲說道。

    「你要長風找我來的嗎?」

    她輕輕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你己經成家,新娘子還是個格格,對不對?」

    赫連那山面無表情、不發一語,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她長得怎麼樣?有沒有克麗兒漂亮?我想應該很美吧!聽說她是大清第一美人,連皇帝都想娶她呢!」

    聽見「克麗兒」三個字,赫連那山鎮定的表情霎時蒙上一層陰影,一顆心也不由得揪緊。

    但秀蘿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又繼續說道:「你瞧我帶了什麼東西來,克麗兒的絲帶呢!你走的時候我忘了交給你。」她把一條綠色的絲帶遞給他。

    赫連那山並沒有接過絲帶,他瞪視著滿臉平靜的秀蘿,「你是故意的嗎?你到底來做什麼?長風怎麼會知道你在這兒?」

    「你怪我?」秀蘿收回手,落寞地說:「我只是想,你那麼喜歡克麗兒,卻沒有一樣她的東西,所以特別從巴達克帶來給你!」

    「你到底來做什麼?」赫連那山又問。他不想和秀蘿談克麗兒的事,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一個永遠也無法痊癒的傷痕;他會來,只因為她是克麗兒的姊姊。

    「巴達克亡國了,她來是想找你幫忙復國雪恥!」倏地,一個男子的聲音冷冷地從窗外傳來。

    「長風?」赫連那山轉頭向窗外看去。

    果然是衛長風,只見他從窗外縱身而入。「半年前布哈爾起兵攻打巴達克,在內無強兵、外無救援的情形下,巴達克被攻陷,三天後,幾乎成為一座死城……」

    ※※※

    咱們的名月格格又進宮去見太后了!

    每當她去見太后時,就是平西將軍府上上下下最緊張的時刻。

    因為這個好動好玩的將軍夫人,不知又會想出什麼主意擺脫他們的跟隨,上街遛達。之前幾次就是這樣,為此他們還挨了不少罵呢!

    所以當侍衛們順利地將轎子抬進門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大口

    氣。豈知轎簾一掀開,坐在裡頭的卻是個睡得昏天暗地的老太監,慘了,又讓格格給溜了!

    沒錯,名月又溜了,此刻她又變成那個全身髒兮兮的小乞丐,正快樂得像只小鳥似的,在正陽門外逛大街哪!

    正陽門是全京城最熱鬧的地方,舉凡各類店舖、攤販皆有之,甚至還有賣洋貨的小鋪子呢!

    只見名月忽而在專門賣洋貨的小鋪前,瞪大眼睛努力瞧著一個三針表,忽而穿梭在攤販雲集的棋盤街,忽而又到同仁堂與賣藥的掌櫃聊天,下一刻又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坐在勾欄裡看人家演桃花扇,末了還跟著兩個漢子進了八大胡同,差點沒被人家拿掃帚給轟出來!

    「喂,你知不知道風樂樓來了個回妞,聽說很漂亮哪!」兩個逛花街的人說著。

    名月一向對人家的話沒什麼興趣,轉身就要離開,但接下來的對話卻讓她欲舉步的雙腳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她來沒多久就讓人給包走了,害我們連一睹芳容的機會都沒有。」

    「誰這麼大手筆,竟能包下風樂樓的當家花魁?」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是咱們的平西大將軍赫連那山,這件事幾乎全京城的人都在傳呢!」

    赫連那山!?名月頓時如遭雷極般楞在當場,這怎麼可能?

    「赫連將軍?他不是才娶了鄂王府的名月格格嗎?怎麼會……」

    「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那名月格格雖生得國色天香、花容月貌,可畢竟是個公侯之女,哪比得上當家花魁?」

    說到這裡兩人哈哈大笑,那笑聲刺得名月耳裡嗡嗡作響,方才逛大街時的好心情此刻早跑到九霄雲外去了,怎麼會這樣?

    難怪最近他下了朝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家,即使回了家也是一個人悶在書房裡老半天不出來。原來如此!她自幼見父親周旋於公門應酬,以為丈夫亦然,因此不甚在意他的行蹤,想不到其中竟有這段文章!

    該怎麼辦呢?那兩個人說的話能信嗎?她可以這樣懷疑疼愛自己的丈夫嗎?不!不可以!

    此時的名月也沒了逛大街的興致,她只是滿腹心事地離開了八大胡同。

    ※※※

    夜裡,等著夫君回房的名月又失望了,這已不知是第幾次了,最近這段日子以來,總是她睡著後他才進房,而她起床時,他又上早朝去了,這讓她不由得想起白天在街上聽到的對話。

    名月愈想愈是忐忑不安,怎麼也睡不著,而又等不著他進來,最後索性爬下床到廚房弄了杯熱茶給他端去。不料她才剛推開書房的門,就和正要出來的赫連那山撞個滿懷,整杯熱茶直往他身上灑去,弄濕了他手上所拿的一張羊皮紙。

    「好疼!」名月被熱茶燙得驚呼出聲。

    「月兒,怎麼會是你?燙著沒?」他心疼地瞧著妻子的手,卻完全忽略了那杯茶有大半是倒在他身上。

    「不礙事,倒是你的東西弄濕了!」

    赫連那山這才驚覺手中的羊皮紙被弄濕,他連忙拿到桌上攤開來檢查,幸好做記號的地方沒被弄濕。

    名月也湊了過來,看著桌上的羊皮紙,「這不是圖嗎?而且還不是我們這地方的圖。瞧這地名,不是蒙古關外,就是回疆天山一帶。」

    赫連那山一聽,也驚詫不已,沒想到她竟能一眼瞧出圖中所繪之地點!而自己該怎麼解釋才不會引起誤會?如果這小醋桶知道自己最近都在風樂樓,不鬧翻天才怪!

    「我猜的對不對?」名月仰起頭,等著他的回答。

    「嗯!是回疆的地圖。」

    果然!她偏過頭若有所思地問:「皇上最近準備攻打回疆一帶嗎?為什麼你要看回疆的地圖?那地方不是才劃成東西十一城,派人治理得好好的?」

    連這都知道?看來太后和皇上果真沒有白疼她!

    「是這樣沒錯,但今天早上又有消息傳回京城,說駐烏什辦事大臣蘇成被當地百姓所殺,皇上大為震怒,恐怕要派兵敉平。」這確實是實話,回疆一帶是發生了亂事。

    「你又要出征了嗎?」

    「別擔心,這次不是我。」赫連那山抱起妻子躺在香妃榻上,嗅著她身上的香味。「妳好香!我多久沒親你了?」說著,他低下頭就是一吻。

    名月也忘了自己為什麼而來,雙手不由自主地解開他的衣裳。

    不過衣襟一拉開,一條女用的綠色絲帶便從他的衣裳裡飄了下來。

    「這是什麼?」

    赫連那山一楞,心想糟糕,自己竟然忘了克麗兒的絲帶還帶在身上呢!

    「給我的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綠色的?」名月不動聲色地拾起絲帶故意說著,同時坐正身子,拿起絲帶隨意攏攏頭髮,繫了上去。

    瞬間,她臉上浮現一抹無法形容的嫵媚神韻,讓赫連那山幾乎要以為是克麗兒再世了;但一眨眼,幻影又消失無蹤,哪有什麼克麗兒?眼前仍是黑髮黑眼、美得不可思議的頑皮妻子。

    「送給你的!」心裡雖知不妥,但赫連那山卻還是決定這麼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

    第二天,赫連那山上朝後,名月立刻拿出那條絲帶細細瞧著,沒來由的妒意出現在名月那精緻的小臉上。回人、回疆地圖、加上綠色絲帶,這不印證昨天那兩個人的話不是空穴來風?

    這下她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捱到近晌午時分,名月換上衣服,順手弄弄頭髮,立時搖身一變,成為一位俊俏的公子,接著又到廚房抓了些灰炭往手上臉上以及脖子抹,確定別人認不出自己是女兒身後就悄悄出門,直往風樂樓去。

    到了風樂樓,名月試探性地報上赫連那山的名號,說自己是替他拿東西來,豈料執事嬤嬤聽見「赫連那山」四個字,笑得嘴都合不攏,加上又收了好些銀子,哪有不肯之理,連聲說;「給秀蘿的是嗎?沒問題,我馬上叫她下來!」

    秀蘿?那女子叫秀蘿?

    「不必了,這東西很重要,我想親自交給她。」名月故意壓低聲音。

    嬤嬤聽了後點點頭,示意名月跟著她上樓。敲了敲二樓最裡面一間房門後,嬤嬤朝著裡面喊道:「秀蘿,赫連將軍派人送東西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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