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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文 / 宋思樵

    「後來呢?他們又因為什麼而再次分開呢?〕沙依嵐幽然問道。

    羅福澀然一笑,〔自從雪麗雅懷孕之後,維克多就變得非常有魄力,他寫信告訴我他要娶雪麗雅,他要和露絲離婚,為自己的真愛奮鬥到底,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那時候在溫哥華一所高小教書,維克多對我非常信任,幾乎任何事都會和我分享。歐文出生之後,維克多不斷地想盡辦法和他父親商量裒求,要他父親接納雪麗雅母子,只是一直未能如願的說服剛愎自負、又有門第和種族成見的老福克斯先生。這件事一直僵持著,直到有天維克多接到他母親打來的緊急電話,說他父親心臟病發住院,他才匆忙的離開了雪麗雅母子,返回多倫多探視病重的父親,也才知道他們的家族企業正向對著周轉不靈,隨時有可能倒閉關門的危機。原來,老福克斯先生因為野心勃勃、急功好利,而將賺來的錢又投資在買賣期貨上,結果,卻因估算錯誤,全部賠個精光,而露絲父親乘此機會雪上加霜地跟老福克斯算帳,要貸款的利息,只為了一報維克多背叛他的女兒的怨仇。維克多知道之後,深探陷入親情和愛情兩難的痛苦煎熬中,面對生病的父親,面對岌岌可危的家族企業,而對他用整個心、整個靈魂去摯愛的女人和幼子,他飽受著撕裂般的折磨和苦痛,最後,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含淚地答應了他母親聲淚俱下的哀求,同意和雪麗雅分手,以挽救家族企業和他爸爸那脆弱而不堪一擊的生命,可是,當他回到倫敦之後,他又無法痛下決心的對雪麗雅說出他的隱衷,而冰雪聰穎的雪麗雅早就看出了維克多內心的爭戰,她打了一通長途電話給我,我坦白告訴她維克多的痛苦,她聽了沉默了好久,然後,語音幽沉的告訴我,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沙依嵐面色淒楚而沉重,黑黝黝的眼珠閃耀著絲絲晶瑩的淚光。〔所以梁姑姑就主動離開了維克多和歐文。」

    羅福感傷地點點頭,發出了一聲低愴的歎息。〔是的,她是一個善艮純美而至情至性的女人,她懂得如何詮釋愛的真諦,即使代價是要撕碎她自己的心。她委託我瞞著維克多,安排她和露絲見面,她對露絲說她會永遠離開維克多,只求她能高抬貴手,幫助福克斯家族企業度過危機,並接納善待她的兒子歐文。露絲在她面前極盡挪榆之能事的擺足了高姿態,最後又逼得雪麗雅答應終其一生不得和歐文見面相認的苛刻要求,為了拯救福克斯的家族企業,為了不讓維克多成為罪人,為了讓歐文能被福克斯家族承認,而不至於淪為私生子,雪麗雅在心如刀割的痛苦中答應了露絲所有無理刁難的要求,忍痛離開了維克多父子,返回她的故鄉台灣,並拜託我要幫她傳遞歐文的訊息,讓她可以安心的憑著無盡的思念度過每一個孤寂而錐心之痛的日子,只可惜——」羅福悲涼地牽動唇角綻出一聲感歎,「她的犧牲並沒有換來維克多父子的幸福和快樂,維克多和露絲的婚姻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惡夢和災難,而歐文更是其中無辜的犧牲品,他不恨對他刻薄無情的露絲,不恨百般欺凌他的班尼,反而憎惡怨恨著自己的父母,他更認為他是被雪麗雅狠心拋棄的。任憑我怎麼說,他就是不肯聽我解釋雪麗雅抱憾忍痛離開他的苦衷。」

    沙依嵐輕輕蹙起了眉端,〔你今天晚上約他出去,就是為了跟他談這件事?」

    羅福沉痛的點點頭,「他不肯聽,其實,他來台灣就是為了進一步追查雪麗雅的事,他從雪麗雅寫給我的信函中起了疑心,所以——才會匆匆又突兀的跑來台灣調查,可是他又倨傲的死不肯承認他是注意他的母親的,也不肯敞開心懷聽我的解釋和規勸。我一怒之下衝出啤酒屋,沒注意到那輛違規超速的車子,所以才會害歐文為了救我而——〕說音,說著,他又淚眼潸潸地垂著頭深切苛責著自己。

    就在這時,沙景塘攙扶若形容瞧悴而蒼白的梁若蕾走了過來,坐在他們的對面。

    〔梁姑姑,你還好吧!」沙依嵐關切地望著她說,並起身坐到她右側的空位上。

    梁若蕾嬴弱地點點頭,剛蠕動著嘴想說話,手術室的大門敞開了,負責診療、操刀的主治醫生滿臉疲憊地走了出來,他不待眾人焦躁急切的詢問,便主動拉下口罩向他們報告手術的結果。

    「他的身體機能不錯,雖然脾臟破裂,肋骨又斷了三根,右大腿骨折,也有點輕微的腦震盪,但,他總算挺過去r,所以,只要好好休養,應該很快就可以康復了。〕

    沙依嵐等人聞言,不由寬慰地放下了心頭重擔,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沙依嵐焦急的問。

    「他等會要轉人加護病房觀察一天,我通融一下,你們只能進去一個人,而且不能待太久。」說完,那位看起來累慘了的醫生已脫下綠色的手術衣,走進他的休息室。

    沙依嵐還來不及對梁若蕾表達她的善解人意前,神色悒悒幽柔的梁若蕾已經先開口了:

    〔依嵐,你進去吧!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這個讓他心有餘根的母親。〕

    〔梁姑姑!」沙依嵐喉頭梗著片酸楚而怛測的淚意。

    〔快去吧!別讓歐文以為我們都不關心他。」梁苦蕾強忍苦心中的悲苦,柔聲催促著沙依嵐。

    沙依嵐在沙景塘無言的目光示意下,只好默默地穿上醫院的隔離制服,走進了手術室的小病房。

    一看到躺在擔架上,神色蒼白而包裹紗布、石膏的歐克舫,她不禁心痛莫名的握住了他放在被單上的手,恍如隔世而柔腸寸斷的淚霧迅速如洪水氾濫般奪眶而出,濡濕了她的面頰,也滴濕了歐克防那只沒有打上針管的手。

    歐克舫雖然非常疲累,神智還有些恍惚,他還是張開了沉重酸澀的眼睛,對著淚雨滂沱的沙依嵐用力擠出了一線虛弱無力的微笑。

    沙依嵐立劾激動的俯下身輕吻了他的額頭,〔克舫,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歐克舫的嘴唇微微啟動著,「Metoo.」儘管他的聲音是那麼模糊難辨,似有若無的好像蚊蠅的呻吟,但,沙依嵐卻聽得一清二楚,一抹美麗而酸楚動容的微笑,深漾在她那雙秋水朦朧的明眸裡。

    連在一旁準備幫歐克舫打消炎針的護士,都被他們那份濃烈而不假掩飾的真情所撼動了。

    第九章

    歐克舫康復的情況遠比醫生預期的還要來得樂觀神速。

    沙依嵐和羅福兩個人每天輪班來照顧陪伴他。

    沙景塘也幾乎每天都會抽空來醫院探視歐克肪,和他聊天、說說笑笑,連麥雲淮也來過醫院好幾趟,惟獨輸血救子的梁若蕾被歐克舫摒絕在病房門口,下達了無情嚴酷的禁見令。

    事實上,當歐克舫轉入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梁若蕾就曾經鼓足勇氣來探視他,但,當她一進入到歐克舫的視線範圍內,歐克舫就立刻別過頭面對牆壁,以一種冰寒而厭惡的口吻對羅福說:

    「福伯,叫她出去,我不想見到她。」

    〔歐文,她是你的親生母親,而且——」羅福捺著性子苦口婆心的規勸道〔她還輸血救了你一命。」

    「這又如何?對我而言,她仍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陌牛女人,如果你覺得我欠了她一袋救命的血,你可以通知醫生再從我體內抽出那些血還給她!」歐克舫字字尖銳而冰冽的說。

    他的話撕碎了梁若蕾的心,讓她臉白得像大理石,只能傷心而難堪的抱著支離破碎的心,邁著踉蹌而錯亂的步履衝出了歐克舫的病房。

    羅福春在眼底,真是又氣憤又無助。「你真是一個麻木不仁的冷血動物!」

    歐克舫回過頭來,他的臉色比醫院的白被單還要慘白駭人,〔你要是看不慣,你可以早日飛回加拿大去,沒有人強迫你在這裡扮演特別護士的角色。〕

    羅福被他的出言不遜氣得臉都綠了,但,他還是咬牙吞忍卜來,繼續守在病榻前照顧著冥煩不靈的歐克舫。

    爾後,他們都聽從著沙景塘的建議,暫時不在歐克舫面前提到梁若蕾,一切等歐克肪完全康復出院之後再做盤算。

    然而,這天傍晚,也就是在歐克舫即將出院的前天晚上,沙依嵐卻和歐克舫爆發了他們相戀以來最大的一次衝突,這次激烈的爭執不僅導致他們的冷戰,更進而讓他們走上不得不含恨分手的結局。

    引起這場感情風波的導火線,仍是那個令歐克舫心有幹幹結的母親樂著蕾。

    本來他們還興高采烈的商議著農曆春節要去合歡山賞雪度假的事,而沙依嵐還一邊削著水梨,一邊跟歐克舫暢談著他們公司裡各種新穎好笑的馬路新聞與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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