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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文 / 宋思樵

    「謝謝你,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不該讓你有我這樣的兒子。」世韜說完,起身拖著疲憊的腳步回房。

    秀玲也無計可施,她幾次去看思研,她也是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就好像是病房的另一個擺飾,美麗、脆弱,但沒有生命。

    世韜是犯了錯,但秀玲在這個時候更不能責備他,這可能將他刺澈得一蹶不振,他……終究是她心愛的兒子,他能撐過失去女兒的劇痛,但秀玲知道,他不能忍受失去思研,她知道他想和思研一同哀悼他倆共同孕育的女兒,思研的拒絕等於命中他的要害。世韜幾乎和思研一樣消瘦。

    他也一樣受著巨大的折磨,世韜毫不閃躲的讓自己接受回憶的煎熬,甚至故意讓自己更痛苦。

    「明天,明天我還要去,不能放棄希望。」他每天回家都對自己這麼說。

    除非他死,否則他絕不放棄得回思研的希望。她難道不知道,只要她一個暗示,他甚至可以匐匐在她面前認錯。

    原諒我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世韜整夜在心裡吶喊,希望思研能聽見。

    思研的身體已經康復,可以回家休息,雖說內體的傷已痊癒,但思研受傷的心可能永不會癒合了。她仍是整日一言不發的坐著,力言上班時,她就呆坐在家中。此刻她又聽見世韜在門外叫門,她仍然秉持她一貫的態度不理不睬的呆坐。有時她會覺得意識渙散不知神遊至何處。

    世韜每日都在力言上班後來見思研,他每次都在門口苦等一小時以上,但思研至今沒有替他開過一次門。他仍是耐心的等,等那未知的機會降臨,等一個奇跡到來……

    「思研,我走了,我明天會再來,你好好保重。」世韜又滿懷失望而返。

    思研關閉自己的思想,過了很久很久,時間對她已沒有意義,突然有陰影籠罩她,有股聲音一直在打擾她,揮也揮不去下,她定睛一看,是丁屏。

    丁屏在樓梯口見世韜離去,她拿了鑰匙上來,她曾經是力言的妻子,記得嗎?她有他家的鑰匙。她要說服思研離開世韜,否則她永遠不會有希望,她簡直不敢相信都已到了這種地步,思研和世韜還可以繼續婚姻關係。

    她一直不停的說,但思研像個木頭美人毫無反應。

    「孩子都已經流產了,你就和他離婚吧!」

    孩子?思研聽見「孩子」兩字,尋回了神志,她仔細聽著丁屏的話。

    「請你成全我們,世韜也想和你談,但你每天都鎖住門,不開門見他……」丁屏知道她的謊言永遠不會被揭穿。

    他……每天來就為這個?沒錯,她已經沒有他企求的東西了,還和世韜最後的聯繫——孩子,也沒有了,他當然是要離婚。

    丁屏的嘴不停動著,她口中深處就如令思研痛苦的萬丈深瀾。沒想到他居然派情婦來說服她,思研自嘲的想。

    「離婚對大家都好。」丁屏又說。

    是啊,這樣丁屏和世韜的比數都成了一比一,正好打成平手。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沒下台,就有人急急搶登她妻子的寶座,思研心如死灰,對世韜失望透頂。

    丁屏很失望思研沒有反應,她說得口都干了,她怨恨的看了思研一眼才走開。

    思研見丁屏走開,漠然拿出一疊信紙開始書寫,寫完,她拿了錢和鑰匙出了家門。她毅然的走了好幾條街,在每一家藥房停駐,藥劑師雖然可以由她的臉色看出她的確缺乏睡眠,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但每家最多只肯給她兩粒安眠藥。她走的腳都麻了,這樣多顆應該足夠了吧!思研叫了計程車回家。

    她下定決心一死了之,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感覺,死了就不用每天努力關閉思想,來應付絕望的蝕骨心痛。她用力把瓦斯桶搬入浴室,她把家中所有的電源的總開關關上,磨了一把鋒利的小水果刀。

    思研走入浴室,在浴缸邊坐下,拿出大衣口袋中的安眠藥,小藥袋堆得像山一樣。她必死的一包一包打開它們吞下藥丸。她死了大概只有大哥會傷心吧!思研這麼想。對不起,大哥,原諒我。思研知道力言會傷心欲絕……但她無法面對現實。

    她關上浴室窗戶,將瓦斯打開,拿起那把小刀往自己左腕割下。很好,原來她還能感覺到痛……安眠藥的藥效已發作,思研才割了三刀就已混了過去。

    力言今天有個重要的設計師會議。真糟!又忘了帶設計圖,力言在怨自己老是忘記東西。

    「思研,哥哥回來了。」好主意,給小妹一個驚喜。力言走進思研房內,沒人,奇怪?既沒在客廳也沒在房內,她不可能不會在家啊!力言不解。

    他走過浴室,聞到瓦斯味,不好!力言開門進浴室,見思研倒在地下,他驚恐的急急打開窗戶,關上瓦斯桶。

    滿地都是藥袋……

    「小妹,你吃了什麼?」力言急得大叫,試著搖醒她。

    思研的左手被力言搖得從浴缸邊落在力言胸前。

    上帝!她還割腕自殺,力言從家中醫藥箱中取出紗布綁緊她的手腕。他抱起她送醫急救。

    「小妹,你就這麼狠心,不要大哥了嗎?」力言的眼中含淚對著昏迷的思研輕聲地問。

    看血流的份量,她割腕的時間還不久,可怕的是她服下不知是什麼藥。

    「醫生,求你救救她!」力言懇求。

    醫生看到是自殺,也搖頭歎息。

    別死!有什麼事都有哥哥為你解決。力言無言保證。

    力言來到世韜的公司,走到櫃檯問接待員:

    「小姐,我想找何世韜先生。」

    「請問您預約了嗎?」小姐查看預定訪客單。

    「沒有。請您轉告他,我是申力言。」

    接待員立刻撥電話請示世韜的秘書,然後她掛下電話笑著對力言說道:

    「請您稍待一會兒。」

    排場真大,力言在心裡冷笑。角落的電梯打開,是黃秘書來請他上去。

    「申先生,請您跟我來。」黃秘書為他帶路。

    「小姐,何世韜呢?」力言上樓並未看見世韜人影。

    「何先生在開會,是我作主先讓您上來等一會兒,照時間來算,應該要結束了。」

    世韜開完了會。他近來心神不寧,幾乎鑄下大錯,使公司蒙受重大損失。回到辦公室,乍然見到力言,令他萬分驚訝。

    「力言……」

    力言指著門道:

    「進去裡面談!」

    世韜跟著力言進自己的辦公室去。力言坐下凝視他。

    「你們離婚吧!」

    「不!」世韜狂暴的說。

    力言的出現就只為了叫他離婚?不!一定是思研……

    「思研怎麼了?」他還是每天去叫門,一樣沒有反應,她依舊不願見他。

    力言的臉色陰鬱得可怕,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給他。世韜遲疑的接過信,展開細讀,思研的字跡映入眼簾。

    大哥: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懦夫,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挫敗。我知道自殺是懦弱且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我已成了大家的阻礙,我死了對很多人都好。

    我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拖累您——世界上最疼愛我的大哥,不過我顯然已成為你沉重的包袱。我明白死是我最好的選擇,我若死了,我會快樂許多,您應該能夠瞭解。

    大哥,不要為我傷心,若死後真有靈,我會和女兒一道,您該替我高興。

    最後,請為我保重自己,請不要難過。

    思研絕筆

    世韜看得全身劇烈顫抖,他的手抓不住信紙,信紙飄落在地上。

    「她……現在……」世韜哽咽。

    「已經獲救,老天見憐,讓我那天提早回家。」

    「我去看她,哪家醫院……」世韜仍不住顫抖。

    力言揮去他桌上所有的東西,抓住他的領子,大吼:

    「你別再靠近她了,她怎麼尋死的你知道嗎?她開瓦斯、服安眠藥、還在自己手腕割了三刀,醫生說她有自毀的決心,若不是我發現的早……」力言崩潰的坐下掩面。

    世韜聽了心如刀割,她……不想活了,這的確是他的錯,力言抬頭沉重的說道:

    「你知道我看著她被人綁在病床上有多心痛,他們不准她再尋死,醫生說她可能得了憂鬱症。

    「憂鬱症?」

    「你還不明白嗎?」力言怒火奔騰的大吼著:「你快把我親愛的妹妹逼瘋了!」

    世韜聞言心中大震,他的祈禱和慚愧難道老天都沒聽見?他的悔懊老天沒有看見?為什麼讓思研自毀?

    「你簽字離婚吧,算我求你,別再來找她了,我們以後就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這些年的情分就到此為止了。」

    世韜不能,他千辛萬苦才將她娶回,如今只剩這一點微薄的聯繫,若他一簽字……他和她之間相連的那線就徹徹底底斷了。他想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背對力言,他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創痛,他不願他見到自己的淚光。

    「我……答應你不去見她,至於離婚已沒有必要,我這一生不會……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你想讓她相信已經離婚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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