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宋思樵
她告訴司機力言的地址,力言現在還沒下班。
思研看見大哥四散的衣服就開始收拾,有事做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力言到了深夜三點才回家,他近來更拚命工作,反正回家也是空蕩蕩的,看到思研真是令他吃驚。
思研一見力言便衝進他懷裡大哭。力言聽見思研的淒涼哭聲,不禁按捺著怒氣問:
「世韜欺負你?」
思研哽咽得幾乎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她的敘述幾度都因她傷心的嗓泣所中斷。
力言氣得恨不得掐死世韜,他拉著思研的手說道:
「大哥去找他理論,你可以回來和大哥住,大哥養你們母子還綽綽有餘。」
思研一聽見孩子,又無助的哭出來。孩子太可憐了,這些都是她的錯,一切都要怪她自己,她明知道他不可能真心愛她,卻癡心妄想與他長相廝守,是她害了腹中的小生命。
「跟我走!」力言牽著她去坐車。
思研將鑰匙,交給力言開門,力言讓她先進去,李媽也睡了,整間房子靜悄悄的,力言看著二樓的主臥室。
「去把他叫起來!」力言命令思研。
思研怯生生的一步一步往上爬,她和世韜已分房許久,樓下的這客房給李媽睡,樓上客房是世韜的住處,她打開世韜睡的客房又沒人,真奇怪,她走回主臥室打開自己房間。
「不?」思研發出淒厲的喊叫。
世韜和丁屏不著半縷的互擁著躺在她那從來沒和丈夫睡過的雙人床上。世韜被思研的叫聲驚醒,發現和丁屏共枕也很驚訝,思研臉上驚怖的表情令他不寒而慄。
「思研……」他掙脫丁屏。
「不!不要靠近我!」思研一直往後退,一直往後……她沒有注意到已走到樓梯邊緣,腳步一踩空就往下滾。
力言聽到思研喊叫就往下衝,可是已阻止不了她跌下樓。
「小心!」力言大吼。
力言在樓梯中抱起如破泣娃娃般的妹妹。
「大哥……我好痛……」思研呻吟。
「不!不!你不能出事!」世韜心痛得大吼大叫,他聽見力言大喊就衝出來,連件衣服也來不及穿便赤裸的衝到她身邊。
思研痛得神志恍惚,她為什麼在這兒?世韜和大哥為什麼都在她身邊?她為什麼這麼痛?她覺得除了劇痛之外,還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沿著雙腿流下。
「你和思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力言冰冷的對世韜問道。
世韜也不明白,他只記得和丁屏去買醉,為何會與她赤裸糾纏在床上?他難道會和她發生關係。此時丁屏已出現在樓梯口,衣衫不整已洩露了內情。
「我明白了。」力言露出和思研一樣痛苦的表情。
「大哥,救我。」思研模糊的伸出雙手往外抓。
上帝!她流了一大灘血,鮮血浸濕了孕婦裝整個下擺,她大量失血的情況令人觸目驚心。
「李媽!李媽!叫救護車!」世韜不知所措的大吼。
「何先生!」李媽衝過來看了思研又說:「思研小姐流產,她大量失血恐怕撐不到救護車來。」李媽遞給世韜衣物,世韜將它穿上。
力言聞言便抱起思研跑向他的車子。世韜跟在後頭,力言抱著思研沒有法子拿車鑰匙,世韜將使用接過來坐到後座,力言飛快的開往醫院。
「世韜……」思研對空亂抓,世韜抓住她的手。
「我在這兒。」她的血流到他的身上,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這一切一切都怪他,此刻她居然還向他尋求安慰……世韜的心如被切割,他希望能承受她的痛楚。
「保住孩子。」思研哭喊,她緊緊咬住嘴唇,她的嘴角已滴下血。
世韜捏住她雙頰讓她鬆口。
「為何這麼慢!」他急吼。
其實力言已開到時速一百四十公里。
「世韜……」思研忍住這令她幾近昏厥的劇痛要和世韜說話。
「你不要再說話了,把力氣儲存起來。」世韜掉下淚,哭著對思研說。
「我……快死了!」她奄奄一息。
「不!別說傻話。」世韜梗住了。
「我告訴你,我……」思研突然喘不過氣來。
世韜將她抱起,像孩子保護她心愛的玩具一樣的大聲哭喊:
「你不會死,你不要再費力說話了!」世韜的淚流到思研的臉上。
思研不理他,她要說,她若不說就沒機會了……
「我……我是真的愛你。」她要在臨死之前讓他知道她的心一直沒變。
世韜崩潰了,她掙扎成這樣,居然只為告訴他,她愛他,剎那間,世韜有了一頭撞死的念頭,他為什麼糊塗。
「我也……我也好愛好愛你啊!」世韜的聲音已經啞了,可是思研已聽不見了,她已陷入危險的昏迷中。
「不!」世韜發狂的怒吼。
「撐下去,求你撐下去,求求你……」世韜哭著哀求思研,她像件破玩具躺在他懷中。
「求求你別死……求求你別離我而去。」世韜茫然的決定,若思研遭受不測,他也必定相隨於地下。
「我痛……」思研在昏迷中拚命掙扎,她尖叫!世韜讓她握住自己的手,思研的指甲插入世韜掌中,他卻完全不感到痛楚,他此時所承受的心痛千萬倍於肉體的疼痛。
「世韜……」思研喊道。世韜傾向思研聆聽。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思研開始神志不清的囈語。世韜的眼被淚水模糊了。
「不!不!不!」思研慘烈的尖叫。世韜的心幾乎要為她所受的折磨而死去。「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她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是愈來愈小。世韜恐懼得頭昏,都是他的錯,天啊!一切都是何世韜的錯?請不要讓思研來承擔他所犯下的罪行,世韜閉上眼向冥冥中的神祈禱著。
「世韜。」思研暫時恢復神智叫著世韜的名字。
「我在,你想說什麼?」世韜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她的手好冰冷好冰,世韜怎麼也弄不暖她。
思研直視他的佈滿血絲的痛苦雙眸,她的眼神好淒涼好哀怨。她快喘不過氣的慢慢對世韜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們……為……什……麼……這……麼……殘……忍。」她氣若游絲,說完又陷入昏迷。
世韜自責後悔的呻吟,拿走我的命吧!請別帶走她,她是那麼善良,從沒有害過任何人的純真女子,應該被帶走的是他,他滿身罪孽,現在還沾上自己孩子的血,是他害死自己的孩子。他是謀殺的兇手。他不斷的自責。
力言在醫院門口停車,他跑進醫院找醫生,世韜抱著思研下來,思研的血和生命力一點一滴的流失,他的苦楚卻每分每秒都在加重。很快地護士和擔架都過來了,他們將她快速推入緊急手術室。
「病人有多久身孕?」醫生問道。
「六個月又二十三天。」世韜馬上就答出來了,他是每天都在計算孩子出生的日期啊!他又追上醫生。
「請你一定要救她!」世韜和力言同時要求醫生。
醫師看向他們兩位,對世韜說:
「您是病人的……」
「丈夫。醫生,請您全力救她,花再多的錢我都願意,只要你能挽回她。」
「我是她哥哥,請您盡全力挽救母親。」力言的聲音抖得令人幾乎分辨不清楚。
「你們去簽手術同意書,六個多月流產孩子是一定保不住,我們本應助她催生,但病人失血過多已無力生產,現在我要替她剖腹,我一定會盡力,但是她的情況很危險,我不能向你們保證。」醫生允諾他們,但也只能盡力而為罷了。
「我真想現在就立刻劈死你,你這混帳!」力言對著世韜大罵。
世韜對自身的行為無話可辯解,是他該死,他殺了她,如果思研撐不過去,那他就是殺人兇手。他跌坐入手術室外的椅子,無意識的扯亂自己的頭髮。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寶兒的事!
自從世韜明白自己深愛思研後,就沒有第二個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即使他們冷戰的時候,他也未曾想去外頭尋花問柳,除非他是酒後亂性,這……可能嗎?不過事實已擺在他眼前,也不容抵賴與爭辯。天啊!求你救救她!一想到今後不能再有思研相伴,不能再看見她的淘氣笑臉,不能再聽到她細柔的聲音,世韜就快受不了。
「你以為不說話就能掩飾你的惡行?」力言怒氣衝天,他恨自己結交損友卻禍延親愛的妹妹,現今思研生死未卜,更令他心痛難忍。
「我不該和你聯合逼她嫁你,我不該聽信你的話覺得你會珍視寵愛她一生。結果,你今天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她。」力言加重語氣。「你帶別的女人上床來辱沒她,更過分的是……」力言自諷的笑出聲。「這個女人還是她前任的大嫂。」
力言的話像鞭子似的字字句句鞭打在世韜的心上。
「你不愛她也就罷了,但是以思研的個性,你今天這樣對她,還不如讓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