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宋思樵
「我又沒說我會放棄饒見維啊!你幹嘛這麼緊張呢?」她嫵媚生姿的淡笑著,「沒想到,你這麼擁戴饒見維,看來,當年他不但在電動玩具上折服了你,更一併贏得了你的心。」
言著無心,聽者有意,不知怎地,蔣詠宜這個自詡灑脫自在的女中豪傑居然又臉紅了。所幸,啁啾悅耳的門鈐聲適時響起,而急著起身拐到前廳開門的裴斯雨不曾發覺到她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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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雨在星期一早上收到了賀之曛的回函,那是一張印刷精美、設計典雅的邀請函,上面只有簡單的幾行字:
艾老師芳鑒:
小犬承蒙你關愛指導,無限感激。
至於我這個失職又慚愧的父親,不願與你紙上談兵,但求會面時再做進一步的溝通。
謝謝你的當頭棒喝,我猶如醍醐灌頂,受益匪淺。
在此,我這個誠惶誠恐的父親敬邀你於星期三(十二月十四日)晚上七點半在中山北路三段金碧嵐西餐廳用餐會談。
我會洗耳恭聽,虛心受教的。
一個同樣憂心如焚、深感事態嚴重的父親
賀之曛敬筆
裴斯雨深吸一口氣,慢慢收起那張邀請函,決定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去見賀之曛,讓他撤撤底底的的事態到底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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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北路金碧嵐西餐廳.
裴斯雨推開那扇古色古香、充滿異國浪漫色彩的雕花玻璃大門。
在服務生慇勤有禮的招呼與帶領下,嬝嬝婷婷地走向最靠角落,設計得古典雅致又極具隱密性的席座。
隨著她的到來,原先坐在那裡優閒喝著冰開水的男客人,立刻起身,斯文儒雅的臉上綻出了淡淡卻不失誠摯的微笑。
「裴老師,請坐。」
眼前這個儀表堂堂、渾身上下充滿書卷氣的男人,就是聲名狼藉的賀之曛馮?他文質彬彬、氣質出眾的倒像個青高自忤、不染塵煙的讀書人,完全沒有商人那股狡猾俗氣的銅臭味。
她勉強壓下那份驚訝震愕的感受,落落大方的就坐!並依對方的建議點了一客小丁骨牛排。
當服務生彬彬有禮的退開後,她迫不及待的急著切入正題,因為,她從來不認為西洋人邊吃邊聊的餐桌文化,能真正解決什麼問題,尤其是那種特別麻煩棘手的難題。
「賀先生,謝謝你抽空請我吃飯,我並不想做個失禮的客人.但我認為我們應該節省不必要的寒暄和客套,把時間用在討論如何教育賀宇庭的重點上,你以為如何呢?」
打從這個美麗纖柔、氣質高雅脫俗的裴老師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譚克勤這個代表出征的冒牌家長,視覺神經就失去了控制力,驚艷不已的感覺仍緊緊揪住他的呼吸,讓脈搏的跳動呈現著錯亂無章的現象。
而這位絕美出眾的女老師顯然有一張能言善道的小嘴,這種又美又有個性的小女人絕對符合賀之曛那個獵艷高手的品味。
想到賀之曛所錯過的,他這個暫時代打的冒牌人物,腦中迅速形成了一個極端好玩有趣的錦囊妙計。
一抹奇妙而神秘莫測的笑意慢慢浮現在他熠熠生輝的眸光深處,但,他卻對裴斯雨裝出一臉的愧疚。
「裴老師,我非常贊同你的意見,只不過……」他遲疑的頓了頓,面有難色的說:「我並不是賀宇庭的爸爸,我姓譚,我是他爸爸賀之曛的朋友。」
裴斯雨迅速變了臉,「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她那一雙水靈靈、此刻卻燃燒著晶瑩火花的美目。
面對著即使生氣時亦美得奪人心魂的裴斯雨,譚克勤仍老神在在地維持著他鎮定自若的功夫,他笑嘻嘻的撇撇唇,「裴老師,你先別急著對我發火,畢竟——我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真正該罵、該譴責的主角應該是賀之曛那個目中無人的狂夫。」話甫落,他眼明手快的起身,攔住了欲掉頭走人的裴斯雨,「等等!裴老師,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願意將功贖罪,幫你出點子,反將賀之曛一軍。」
裴斯雨心頭一震,她懷疑的揚起一道秀眉,「你為什麼要出賣賀之曛,你跟他有仇嗎?」
「沒仇,只不過——看他有點不順眼而已。」譚克勤神閒氣定的笑著說。
裴斯雨咬著唇,猶豫了好一會,最後,終於決定坐回原位,靜靜聆聽著譚克勤笑吟吟地獻上他的絕妙好計。
於是,整個遊戲規則就在譚克勤臨陣倒戈、別有用心的策劃下,改變了原來的步驟和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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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之曛這天晚上又窩在「冠絕古今」這間中山北路最熱門、最搶手的PUB,充當客串性質的調酒師。
他穿著一件名牌的牛仔襯衫,扣子只扣了一半,鬆垮垮的罩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半裸的胸膛上垂掛著一條銀項鏈,那副懶洋洋、似笑非笑的神態,加上那股頹廢、倨傲、淡漠的氣質,讓所有上門的女性顧客在枰然心動的衝擊與薄醉中.皆不由得沉溺在「冠絕古今」這份酒香上人更俊的浪漫情境中。
賀之曛的魅力在這裡一向是無邊無屆的。
他一出現在吧檯,那些望眼欲穿的女性顧客立刻搶攤,攻佔吧檯.一字排開的圍坐在吧檯四周,個個屏息凝神地注視著、等待著賀之曛為她們搖晃著雪克杯,展現精湛巧妙的調酒藝術。
當然,她們在乎的並不是酒的風味、酒的價格,而是純粹為了欣賞賀之曛個人的風采。
當他熟稔俐落的拿著好幾瓶酒罐,晃動著酒器,加料Shako出一杯杯冒著氣泡的混合美酒之後,他瀟灑不羈的依序將它們遞給那一票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如癡如醉的「女性觀眾」
「小董,這裡暫時交給你,我休息一下。」賀之曛耍夠了,準備收手休息,坐到角落一隅細細品嚐他獨創一格的新風味,一位纏他纏得死緊的女酒客聞言,立刻不依的嬌聲嚷著,「Kovin你等一下再休息麼!我——我還想再喝一杯你制的『血腥瑪麗』。」她急匆匆的將僅餘的酒汁一飲而盡,把空酒杯遞到賀之曛面前。
賀之曛不耐的蹙起眉峰,小董這個專任而道道地地的調酒師見狀,立刻笑臉吟吟地招呼著那位纏功一級棒的發顧客。
「Hellen,我替你調如何?我的手藝也不壞,你就當賞個光,做個面子給我,這杯算是我免費請你的。」
這裡的客人,除了極為少數的幾位知道賀之曛真正的身份,大多數的人都以為賀之曛只是一名這裡兼差的調酒師。
雖然,他是她們所見過的最冷漠、又最不懂得阿諛奉承的調酒師;但,他出色性格的外型、精湛絕綸的調酒藝術,以及隨興所至的服務態度,動卻深深吸引著所有上門捧埸的顧客。而「冠絕古今」酒香人俏的口碑也就因此而打響了。
男人喜歡來這裡品嚐好酒,享受氣氛。放鬆鎮日緊繃的心情。
女人則泰半是衝著賀之曛來的。
只可惜,他這個調酒師除了「秀」他的酒藝,他那卓然不群的酷之外,對於這些慕名而來、芳心蠢蠢的發客人,他經常是愛理搭的,擺出一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
勢。即使心血來潮偶爾逢場作戲,他也喜歡扮演主導的角色,而厭惡被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這位嬌滴滴、守著人時的Hellen小姐顯然是個愈挫愈勇的女鬥士,她嬌嗔的噘起她那紅得似乎有些反光過火的小嘴,直勾勾的瞅著賀之曛說:
「小董,我不要你免費請客,我只要Kevin再調一杯血腥瑪麗給我。」
小董一向隨和,也很遵守「顧客至,這的原則。但,賀之曛是這裡的老闆,富可敵國的他根本毋需拉下身段,任蠻不講理的客人氣使頤指,予取予求。
他為難的望著嬌氣逼人、固執己見的Hellen,還沒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時,賀之曛已繃著臉冷冷地開口了,「Hellen!我們這裡不是星期五餐廳,如果你喜歡玩點名遊戲.歡迎你轉移陣地,我相信在那裡,你會得到比較滿意盡興的服務。」
那位海倫小姐的臉立刻漲紅了,但,她畢竟在這個複雜詭譎的社會裡打過滾!臉皮也被琢磨得經得起冷言刺語的各種考驗,短短一秒鐘,她又立刻恢復了正常的臉色,保持她那嬌嬈迷人的笑顏。「Kevin,你別生氣,也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跟你為難的,我只是喝慣了你調的酒,如果你想休息,我就坐在這裡等你!絕不會干擾你的。」賀之曛不置可否的撇撇唇.灑脫的推開了吧檯的小門,邁著又快又急的步伐離開了了那一群令他生厭煩躁的花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