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舒彤
小志和小梅聞言抬頭,張看一雙水靈大眼看著她。
「姑姑?」小梅皺著眉頭,小小的臉全擠成一團。
「你要把我們送走?你不要我們了?」
小志則是僵著一張臉看她,一語不發,但是眸子裡明顯的表現出受到傷害的模樣。
方琦掃視現場眾人一眼,再看兩個小孩一臉隨時打算嚎啕大哭的表悄.當機立斷道:「陳太太,你等一下,我有些事得先和少良兄商量商量。」
語畢,不待現場任何人反應,她已經拖著嚴少良往後頭的房間走去。
***
進到房間之後.方琦首先替他搬來一張椅子,請他坐下,隨即掛上諂媚的笑,討好的同道:「早上嚴先生說過,你是離家出走的吧?」
嚴少良看著她不停閃動,像在算計什麼的眼,不動聲色的點頭。
「那……不知道你現在是要浪跡天涯.還是投靠朋友?」
微不可察的笑意爬上他的唇,他已經知道這小女子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我還沒決定。」他間接的鼓勵她說出心中的打算。「方小姐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這個嘛……」她尷尬的又是抓頭,又是搓手。「其實呢……我是想……這個嘛……如果說你不嫌棄的話…-」
他微一笑。「方小姐有話便直說吧,何必吞吞吐吐?」
方琦擦去額上的冷汗,尷尬的笑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拐彎抹角。其實我是有一個提議,如果說你沒有地方可以去的話,不知道願不願意留下來?就當是我請你,供你吃住,付你薪水,你只要負責煮三餐,陪兩個孩子玩.時間大概是一個月,到我兄嫂回來為止。」
「原來他們不是你的孩子?」雖然是疑問句,但他的語氣絲毫感覺不到任何訝異的成分。「你一直沒有澄清,我還以為…-」
她苦笑。「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解釋。」
「是提防我嗎?」他露出瞭然的笑容、「我可以瞭解。」
「呢……也不算是啦…」她想解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解釋也是無用,索性跳過這個話題。「不知道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他沉默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方琦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乾笑的道:「你別那樣看著我,如果你不願意,直說就好了。我發誓我對你沒有別的企圖……大家各取所需嘛,哈……哈哈……」
嚴少良微勾唇角.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只要方小姐回答我一個問題,那麼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她呼出一直梗在喉間的那口氣。
不過就是一個問題嘛!不要說一個,就是十個問題她都會忙不迭的答應。
「請問。」她甜甜的笑,心情大好。
「你真的認為……」他的手指撫著下巴,表情認真的道:「以我的條件,去當牛郎很好賺嗎?」
方琦再度變成一座雕像。
***
「嚴、仁、傑!」
中氣十足的吼聲幾乎掀開嚴家的屋頂?-身黑色西裝,右手拄著枴杖.一臉威嚴的老人,氣勢十足的踢開嚴家大門,找尋著怒氣發洩的目標。
「爸爸?」年近五十,看來卻還是美麗依舊的艾伶,一見到父親,便知道大事不妙。
話說二十五年前,她本是千金小姐.與當時父親重用的屬下——也就是她現在的丈夫,嚴仁傑一見鍾情,兩人暗通款曲,沒多久便珠胎暗結。
她哭著跪求父親成全他們,可固執的艾福郝卻震怒於兩人的背叛,執意要拆散他們。後來週遭的人好說歹說.她甚至絕食抗議.好不容易獲得父親點頭.只要嚴仁傑答應入贅艾家.繼承他的事業.他便成全兩人。
沒想到,嚴仁傑說什麼也不肯,兩人幾次爭吵,最後終於不可收拾。
她被掃地出門,和丈夫遠趕外地謀生,沒多久便產下一個可愛漂亮的小男嬰,那個男嬰正是嚴少良。
艾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嚴仁傑心疼地懷孕受的苦,也只讓她生了這麼一個兒子,所以少良可說是艾家惟一的子孫。難得的是,他從小便乖巧懂事,美麗的五宮遺傳自她,父親一見面就愛上這個孫子。
為了這個孫子,他原諒了兩人,心中念的盼的,都是希望這個乖巧伶俐的孩子,能繼承其父不願繼承的事業。
雖然丈夫不贊成,但她為了不激怒父親.還是選擇讓少良在大學畢業之後,進入爸爸的公司上班.學習經商之道。
可是…-唉!艾伶歎了一口氣;可惜的是,嚴少良和父親一樣,胸無大志,對經商更無任何興趣,雖然為了孝順母親不得不遵從,卻過得很不開心。
她不是不知道兒子的苦,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前兩天,少良莫名其妙打電話回來,開口就說對不起,那時她已有不好的預感,如今看見父親怒氣沖沖的模樣……
「快點把你那個沒出息的丈夫叫出來!」艾福郝大叫,枴杖敲得地板咚咚作響。「是不是他拐走了我的孫子,啊?快叫他出來!」
「爸爸……」艾伶扶著他到椅子上坐下。「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怎麼脾氣一點也沒變?」
「嚴仁傑呢?叫他出來!」
艾伶歎了口氣。
「爸,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少良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你要有氣,罵我這個當人家母親的管教無方也就算了,何必什麼事都要遷怒到仁傑身上呢?」
「遷怒?我遷怒他?」艾福郝氣得發抖。「要不是他這種父親,又怎麼會教出這種兒子,一點出息也沒有!真是活活把我氣死了。」
艾伶聞言苦笑。
父親一直希望有人繼承衣缽,軟硬兼施的,就是希望他們父子倆其中一人出面接下,可是偏偏這兩父子都無心富貴。
常言道,知足常樂,平凡是福。
嚴家的男人把這兩句話奉為座右銘,不愛現成的財團企業,獨鍾清幽的鄉野生活,把艾福郝是氣個半死。
「少良到底做了什麼?」
向來少有喜惡的少良,並不喜傷別人的心,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能叫父親氣成這樣.
「離.家.出.走!」艾福郝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道:「你敢相信嗎,都二十五歲的人了,居然還來留書出走這一套!」
艾伶聞言睜大眼。「少良他……他離家出走?」
從小到大,嚴少良可說是標準好學生.好兒子.好寶寶的模範典型,他的生活從來沒有一絲的差錯。
她實在很難把腦海中那個乖巧聽話的兒子,和離家出走這種強烈的抗議行為聯想起來。
「今天早上,他的秘書在辦公室裡發現這張紙條!」艾福郝從口袋裡掏出那張明顯被揉爛之後,再攤平的紙條。「你自己看看!嚴仁傑教出的好兒子!」
艾伶接過紙條,快速的看了一次,再看第二次,看到第三次時,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你還笑得出來?」艾福郝捂著心口,拍打著沙發。「你們一家三口,存心要活活把我氣死是不是?我不管!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定要把少良找回來!否則的話,一個月後叫嚴仁傑到我的公司來報到!」
語畢,他怒氣沖沖的離開。
艾伶低頭看著手上的紙條,微笑在臉上泛開來。
只見飛舞的字跡在白紙上寫著:
除去惱愁,身涼心安,勿尋!
這孩子.終於開竅了。
一直以來,他的乖巧雖然是父母的安慰.卻也是他們的煩惱。
安慰的是,辛苦拉拔一個栘子長大,他的孝心讓兩人覺得苦心沒有白費;煩惱的是,他向來乖巧聽話,別人要他做什麼,他便照單全收,幾乎像個機器人一樣,只會接受指令,而不會自己思考。
這是他自懂事以來.第一次的反抗,意味著他終於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再是父母捏在手心裡的寶。
只是……想起父親臨走前丟下的話,艾伶又笑了。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對丈夫而言,到底算幸或不幸呢?
***
幸或不幸?
當然是不幸呀!
當嚴仁傑聽到愛妻轉述岳父大人的活時,險些暈倒。
想當初,他不惜和岳父翻臉,正是因為不想接下那燙手山芋。想想,那麼一大間公司耶!要做上頭的決策者,那有多忙呀?
對就算和妻子分開一個小時,都覺得如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愛家男人而言,像這種忙碌的生活簡直是人間地獄,他是連想都覺得恐怖。正因此,當愛妻說要讓少良到岳父那邊去學習.他雖不贊同,卻也還是答應了。
沒想到……那個從小到大,他說一不敢說二,叫他往東,不敢往西的乖兒子,居然落跑?
幾乎花不到三十秒的考慮時間,嚴仁傑便馬上果決的作出大義滅親的沉痛決定。
但是人海茫茫?雖然不怕找不到,卻是極費時間的事。
他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時間。
岳父大人只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感覺好像很久.其實卻是眨眼即過.他不想冒任何的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徵信社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