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沈亞
「雪兒她威脅我不能說的,否則她就不帶吉米去,吉米是我派給她的保鏢。」
「別告訴我,你還沒學會什麼叫陽奉陰違!」他咆哮道。
喬再次清了清喉嚨:「我還來不及說,吉米的傳真就已經到了!」
「你早就知道了,卻還讓她去!」
「我別無選擇,她已取到外交助理的資格,就算不通過我,她還是可以自己去的!」
林奇對他怒目以視,儘管他知道雪兒又多狡猾,喬治不了她,他仍忍不住忿怒!
「那兩個該死的混帳,等他們回來我非親手宰了他們不可!」
「那還得先把他們弄回來再說。」林家老三林磊推開門走了進來:「別吼!是吉兒打電話告訴我的,除了我之外沒別的人知道。」
喬鬆了口氣,總算又救兵來了:「幸好你來了,他正打算殺了我消氣。」
林磊笑瞇瞇地:「我也打算殺了你消氣,你明知道雪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讓她去那種地方。」
他忍不住為自己抱屈:「總不能讓她自己去啊!她臨時上飛機才告訴我的,我能把吉米弄上飛機已經不錯了!」
「你可以先告訴我們!」
喬瞪著他們兩個:「你以為我沒試過?一個在華盛頓;一個在某條黑巷子裡捉小偷,我找得到誰?誰又有空去機場逮她回來?紐約呢!」
林奇和林磊互望一眼,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不約而同地歎口氣。
「現在怎麼辦?」林磊問他大哥。
林奇惡狠狠的咒罵了五分鐘,終於冷靜下來:「還能怎麼辦?難道叫美國政府派出大軍把那裡夷為平地?」
「你打算自己去?」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那兩個該死的混球!」
第五章
在一天之前,若有人告訴她,她不知民間疾苦,她會冷笑上三分鐘,然後給對方好好上一課什麼叫民間疾苦。
哈!她林雪會不知民間疾苦?
可別以為她是個富家千金就一定是溫室裡的花朵!
如果沒錢沒物質享受就算民間疾苦的話,這個世界有十分之九的人都慘不忍睹!
可是跟著西沙在營區裡饒一圈,她立刻委靡下來。
他們的生活條件差到簡直不可思議,人的生存力根本發揮到了極致!她很懷疑若把她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她能苟活多久?
而他們居然甘之如飴!
她悶悶不樂地坐在西沙的帳棚裡,連天氣的懊熱都忘了。
外面有點風,可是她實在沒勇氣走到外面去。
西沙說他有事要和其他人商量,叫她等他,反正他也看得出來她實在沒精神再做什麼。
她不知道他們如何能以這種生存環境培養出像他那樣的人來。
比起他們,她所生活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算是天堂!
「啊!」
她無精打采的抬起眼,帳棚外探入一張男孩漂亮的面孔:「嗨!」
男孩十分活潑地鑽了進來,好奇地打量著她:「你就是西沙帶回來的人?」
「應該是吧?」
男孩伸出他的手:「我叫小威,你呢?」
「雪兒。」
小威坐在她的面前:「你看起來很不開心,為什麼?為什麼象圖畫一樣美麗的人都不開心?」
「像圖畫一樣美麗?」雪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話真甜,從來沒人這樣形容過我。」
小威顯然很開心,有些得意地笑笑:「西沙教我的,他是個詩人呢!」
雪兒不屑地嗤了一聲:「那只三葉蟲?算了吧!他根本是個野蠻人!」可是一想他以那種形容詞去形容另一個女人,她就渾身不舒服。
「你不喜歡西沙?」小威看起來十分驚異:「沒有人不喜歡他的,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西沙,他也喜歡她們,為什麼你不?」
「為什麼我要?」她咕噥地瞪著小威:「他自大又狂妄!標準男性沙文主義的豬!瘋狂的卡斯楚二代!我為什麼要喜歡那種混帳!」
小威眼睛眨了眨:「哇塞!第一次聽到女人把西沙罵成這個樣子!」他頑皮地拍了拍手。「厲害!厲害!你是打了西沙預防針才來的嗎?」
她終於忍不住大笑:「很有可能!」
小威打量著她:「西沙為什麼帶你來?」
「我不知道,我猜是想讓我瞭解你們的生活方式和革命理念吧!」
「那你為什麼還坐在這裡?」
「有什麼不對嗎?」
小威拉起她的手:「既然是來瞭解我們的,當然不能幹坐著啦!來!我帶你去認識他們!」
接下來的兩天,所經歷的一切令人畢生難忘!
所有的人神經全緊崩到了極點,壓搾著自己在過去生活中所累積的全部精力!
在乾燥、酷熱的沙漠中行走,逃避所有可能的追兵、崗哨,露宿在小小的綠洲之中,嚴防沙漠中種種橫行的動物--人、蛇、蠍、蜥蜴等等,飲水和食物都必須嚴格控制,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這都絕不是一種享受!
所有的人輪流坐吉普車和駱駝,因為車子不夠,所以他們的行動極為緩慢。
兩天過去,所有的人全曬成人干,只剩臉上一雙大眼看得出神采。
維德和一個抱著孩子的少婦換個座位,少婦搭吉普車,而她騎駱駝,一方面是因為同情,而另一方面則是不願意面對林捷那雙深思的眼。
他們討論過接下來幾天的行程,林捷堅決反對讓她同行,不管她是否認識西沙或任何人,而她則堅持同行的意願。
其實她並不十分瞭解自己為什麼非跟著去不可?到底是因為自覺必須對這件事負責任,還是因為愧疚?
她不知道,也沒打算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她只知道她是非去不可!
爭執的次數多了,她索性避開他,懶得和他多費口舌,在沙漠中話說得越少越好,保持水份才是上上之策,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林捷原來反對讓她和那少婦換位子,但他只看了一眼那少婦蒼白憔悴的模樣和她懷中的孩子,便硬生生將反對的話嚥了回去!
儘管如此,一路上他都和維德保持十分接近的距離。
騎駱駝看似浪漫,實際上卻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
毒辣辣的太陽烤在頭上或淒冷的風沙打在身上都不是件有趣或浪漫的事!
到第三天,終於所有的人都可以搭車或騎駱駝,速度快了許多,可是幾乎所有的人,體力都已透支到了極限!
中途休息時維德半癱在毯子上,累得睜不開眼,連著幾天的極度壓搾,她只覺得自己神志不清--「你會不會開車?」
她費盡氣力才睜開一隻眼睛,林捷一臉陰沉地坐在她的面前。「會。」她答。
「那我們打個商量,你不要再去坐那該死的駱駝,換我去坐,你來開車行嗎?」
維德已累得聽不出他語氣中壓抑的怒意,只是簡單地搖搖頭:「除非你想讓我帶著全車的人去自殺!」
「那你就別再逞強去騎那該死的畜生了!」他低吼。
她沒力氣和他吵,幾乎已聽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只覺得乾渴得全身都像著火似的:「水……」
林捷這才發覺她的臉色紅得不正常,雙頰一片暈紅,而眼眶黑得驚人,嘴唇卻慘白得可怕!
他伸手探探她的額頭,燙得他大吃一驚:「你怎麼燒成這個樣子!」
「不知道。」他的聲音十分遙遠,她的腦袋裡有無數個小矮人在跳踢踏舞--林捷詛咒,連忙解下自己身上帶的水,輕輕抱起她,將水壺送到她的唇邊。「小心點喝。」
維德如獲甘泉似地猛灌了好幾大口,嗆得咳個不停,他極其溫柔地拍著她的背:「你先躺一下,我去找大胖想辦法給你退燒。」
她勉強打起精神,擠出個苦笑:「不用了,只是中暑,睡一下就沒事了。」
「在沙漠裡中暑,接下來就會脫水休克,會沒事才怪!」他不理會她的抗議,拉起毯子替她蓋好,臨走時還替她攏了攏頭髮:「別擔心,我一下就回來。」
他走開,維德瑟縮在毯子下,只覺得悲慘得想哭!
不久前彷彿有個夜裡也是這樣的。
她發著高燒,躺在冰冷的床上,棋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孤單地生病,心痛得比身體上難過還厲害!
每當她需要他時,他總是不在,也總是沒空,那夜她流了一床淚水,翌日清晨自己去醫院掛了急診,吊了一天的點滴,等到夜裡已痛楚得掉不出半滴淚水!
棋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兩天後出現只草草地告訴她,公司臨時派他出差,他忘了打電話告訴她--「維德!維德!」小森焦急地聲音驚醒了她:「很難過嗎?」她體貼地替她試去滿頰的淚水。
她搖搖頭,連這樣一個小動作都難受得令人想哭!
大胖和林捷扶起她,仔細審視她的神色。
「我沒什麼,只是有點發燒而已。」
「有脫水的跡象。」大胖拿出水和藥片:「這只能退燒,可是會流汗,對你保持水份有傷害。」他有些猶豫:「我們離最近的城鎮還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