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沈亞
阿綠點點頭,小心地看著她,「可是還是比不上烈火。有很多人對我們保密的方式已經很不耐煩了!再這樣下去……」
「不必理他們,發一則新聞稿,就說烈火目前仍無法發言,必須休養,等她復原了,自然會再復出的。」她腳步平穩地往外走去那表情說不出是專業,還是冷漠,「盧嫚!」阿綠拉住她,幾乎是懇求地:「至少去看看她,她真的很需要你?!」
「阿綠……」她停了下來,歎息一聲。「不要連你也跟我來這一套!」
「嫚!不要這樣!她是你的女兒!你不會想永遠失去她的對不對?我不管你心裡對烈火有什麼樣的計劃,我只知道你這樣會失去她的!她會恨你!」她急切地抓住她,「只要你去看看她,表示一下你身為母親的關懷,只是這樣而已!她真的很需要你!」
「她就是太需要我了。」盧嫚搖搖頭,眼神有一絲無奈。「你還看不出來嗎?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想做的!如果她本身並不渴望成功,不渴望站起來,而只為了別人、為了我,那有什麼用?是她自己在活啊!」
阿綠沉默了一秒鐘,輕輕地說:「為了這個理由,你寧願失去她?即使是永遠失去她也無所謂嗎?」
她繼續往前走,聲音裡有著偽裝的堅強:「不要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去看她的,你不用擔心;我先走了。」
阿綠沮喪地站在原地,閉了閉眼。她實在太固執了,幾乎沒人可以說服她,即使幾十年的老朋友也不能,明知道她將要付出後悔一生的代價,而自己卻也只能無能為力地站在這裡,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糟透了!
尤其當她一回頭,正好看到薩非那殺人似的目光追著盧嫚而去時,那才真是——
喔!天殺的!
「你真的要去?」
「當然,留下來做什麼?」她滿不在乎地叼著煙說道,將手上的牌抽出一張扔下。「紅心A——反正也剩沒幾天就畢業了。」
小柏沉著臉:「黑桃A——我不想你去……」
烈欣瞇著眼打量他,再看看另外兩把無人的牌,下定決心似的:「方塊老二!」
「大老二——你輸了。」
她有些惱火地扔下牌。「真他媽的背!連拿這麼好的牌都會輸!」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低著頭洗牌,悶悶地問著。
她側著頭看他,「你問我什麼?」
「我說我不想你去!」
「為什麼不!」她嘲諷地笑笑,聳聳肩攤攤手。「反正這裡也沒人要我,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不去!」
「誰說沒人要你?那我呢?我算什麼?」
烈欣佯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你有珍妮啊!」
「珍你個頭!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歡她的!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他懊惱地嚷,粑把一頭亂髮。「你明知道我只喜歡你!」
她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吸著煙,迷濛中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小柏又急又氣地:「我不希望你去!如果你去了,那我們怎麼見面?萬一你像烈火一樣大紅大紫,那我怎麼辦?我不能讓我的女朋友去做那種事!」「什麼事?」烈欣斜睨他,「你以為我是去幹嘛?當囚犯?我是可以和你見面,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我不再住西門町而已,又不是到多遠的地方去,你奇怪了你!」
「那不一樣!」他固執地搖頭。
「有什麼不一樣!我就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小柏揮揮手,因為無法表達自己正確的感覺而急得漲紅了臉。「就是不一樣!你去了之後我們就不能常常見面,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在一起!一切都會改變!我總覺得如果你去了,那我們……我們……」
「我們怎麼樣嘛!」好不耐煩地打斷地:「我們現在又怎麼樣了?我真的覺得你很莫名其妙!」
「就算我莫名其妙好了,那也是因為我喜歡你!」他堅決地盯著她看。「我不准你去!」
「你不准?」她怪叫,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樣。「什麼叫『你不准』?你有什麼資格不准我去做什麼?」她說著冷冷的笑了起來。「有本事的話你娶我啊!只要你能娶我,讓我離開那個鬼地方,那你就可以不准我去!問題是你能嗎?你有本事娶我嗎?你現在回去跟你老頭子說,說你要娶我,我敢跟你保證他立刻心臟病發,要不就是氣成中風!」
「我——」小柏又氣又急地揮揮手。「你知道我會要你的,為什麼你不肯等我?只要你肯等我幾年——」
「我連一分鐘都不想再待在那個鬼地方!」她大叫;「幾年?別開玩笑了!叫我多待一天都下行!」
「烈欣!」
她搖搖頭站了起來:「不要再說了,反正你說什麼都不會有用的!」
他連忙拉住她,滿臉的懇求;「不要去!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因為意氣用事就把我犧牲掉了!」
「我沒有要犧牲誰!我只想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再待下去我真的會瘋掉的!你怎麼弄不清楚狀況?」
「弄不清楚狀況的是你!你要是去了,一切就不一樣了!我們之間就完了,你知不知道?」他大吼!
烈欣發起火來,眼睛裡閃著怒焰!「我真的覺得你是很不可理喻!」
「就算我無理取鬧了,是因為我喜歡你!你為什麼不替我想想!」
「想什麼?我根本就懶得理你!」她忿怒地甩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烈欣!不要去!」小柏很認真地擋在她的面前。
「我就要去!偏要去!而且現在就要!」她氣綠了臉,狠狠推開他。「你試試看能不能阻止我?」
這次他沒有阻止她,只是滿眼憂傷的目送她出去,半句話也沒再說。
烈欣的固執他是早就領教過了,知道他打動不了她,即使他是那麼地喜歡她!
認識烈欣已經有三年了,從那時一開始他就喜歡她,到現在她已經快畢業了,他不是不知道烈欣有多想離開她那不溫暖的家庭,只是——他多希望她也能多看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意。
一切都會不一樣的!烈火離開之後不就再也沒回來過嗎?
小柏黯然地坐了下來.難過得直想掉淚。
一切真的都不會和過去一樣。
雲誦青坐在女兒的對面,凝視女兒姣美而略帶野性的臉龐。
真的已經很久了,他沒有勇氣真正面對自己的孩子。她和她的母親越來越相像,每當看到她,他便不由自地想過去的種種。
他多麼恐懼在母女之間相似的不只是外表而已……
「這麼好?替我過生日?」雲霓笑了起來。「烈火下是還在醫院嗎?我還以為你一定又忙得忘了呢!」
「說什麼傻話!」雲誦青溫和地看著女兒,心裡有幾分的內疚和罪惡感。那些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孩子是無辜的,他不該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冷落了她!「爸爸平常雖然忙了一點,但是你是我的女兒,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是嗎?」雲霓微微一笑,法國餐廳內柔和的燈光在她的臉上投下陰影。
雲誦青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他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
她提起手上的戒指,表情有些不在乎。「當然喜歡,是爸爸送的嘛!」
他點點頭,並沒有忽略她的表情。「爸爸知道你一直期待一個歌迷慶生會,但是公司最近真的太忙了,企劃人員也覺得時候還不到,所以……」
「我無所謂啊!」她聳聳肩,眼中寒芒一閃。「我知道公司為了烈火的事已經搞得人仰馬翻了,反正我的宣傳期也已經過了,辦慶生會也沒什麼意思。」
「你真的這麼想?」他狐疑地打量著自己的女兒。
「當然是真的啊!」雲霓笑了笑。「我比起烈火還差得遠!我自己很清楚的。」
為什麼聽她這麼說,他總有種不祥的感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自己的女兒居然有著這麼可怕的距離?
雲誦青勉強笑了笑。「雲霓,你不要胡思亂想,其實你和烈火各有優缺點,訴求的歌迷群是完全不一樣的,最近你不覺得你已經越來越受重視了嗎?」
「也許有一點吧!不過還比不上烈火受歡迎的程度,我出道比她還早呢!」
「雲霓……」
她抬起眼,令人意外的,眼裡竟滿是平和溫柔。「你!你不用擔心我,我並不覺得烈火比我有什麼不好的,事實上我也很喜歡她啊!歌壇又不是只有我和她兩個人而已,我不想和她拚個你死我活的,你不是也很喜歡烈火的嗎?」
雲誦青不自由主地點點頭。「我是很喜歡那孩子。」
雲霓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寒意,「所以嘍!我不在乎的。我沒有到醫院去看她,是因為我和她實在還談不上是朋友,去了也不會有什麼用處的,所以我才沒去,爸總不會因為這樣而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