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沈葦
「不要那麼快拒絕我，答應我先考慮幾天，好嗎？」方振宇不死心的要求著。
「方振宇，你的贊助者來了。」方振宇的好友提醒他。
「我知道了。」方振宇心神一斂，該死！差點就誤了大事。「健康，陪我一同去見他好嗎？」
健康看了方振宇一眼，她終於知道他在行什麼主意了，方振宇是想將她當成女朋友介紹給贊助者嗎？
方振宇見她不置可否，當下顧不得健康的反應，拉著她的手便往外走。
健康不悅的盯著方振宇的手，他以為他在做什麼？是誰給他這個權利的？
「趙總裁，很高興你能在百忙之中撥空過來，我是方振宇。」方振宇一臉討好的打著招呼。雖說藝術家有藝術家的脾氣，但他可沒傻到對財神爺擺出商姿態，他的前途還要靠人幫助呢！
「嗯。」對方看了一眼會場的擺設與畫作，最後將目光停在方振宇握住健康的手上，似乎在提醒方振宇：小子！你未免太沒分寸了吧！
方振宇見他的目光隱含嘲諷之意，連忙鬆開健康的手，笑著說：「我來為你們介紹。健康，這位趙總裁便是主任為我安排的贊助者。趙先生，這位是我的學妹甄健康。」方振宇臉上的神情猶如介紹著心愛的女友般得意。
健康微蹙著眉抬眼看去，她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方振宇表現出巴結的模樣。等她看清眼前之人後，登時如遭雷殛般僵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她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終究是見了面。
「甄小姐，幸會。」方振宇的贊助者便是趙龍淵，他揚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著健康，臉上的表情並未洩漏出他們並不是初次見面。
「你好。」健康慘白著一張臉隨意點個頭後，轉身對方振宇說：「方學長，我還有事要先離開，你們慢慢聊。」她的唇微微顫抖，腳步不穩的走過龍淵與他的助理身邊。在經過龍淵身邊時，她的腳步停頓了約五秒鐘，然後便疾步離去。
在健康走過身旁時，趙龍端的眼睜中迅速閃過一抹光芒，但隨即恢復正常。
方振宇對於健康的離去，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呆愣的看著健康遠離的身影。
由於心中充滿對趙龍淵突然出現的震驚，健康沒有注意到前方有個凸起的階梯，一不小心，她整個人被階梯絆倒在地上，裙擺也順勢掀至大腿處，露出一雙美麗無瑕、雪白的大腿。
趙龍淵的助理許承翰不由得吹了一聲口哨，「美腿！」
口哨聲與許承翰的話語落入健康其中，讓她意識到春光外洩，急忙坐起身拉好裙擺。
「健康，你沒事吧？」口哨聲讓怔愣的方振宇回過神，他立即走到健康身邊扶起她，並惡狠狠的瞪了許承翰一眼。
可惡！健康的美腿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現在竟讓在場的男子看光了！若不是為了前途著想，他絕對會下逐客令，哪會給他們免費吃冰淇淋的機會。
「我沒事。」沒事才怪！她跌得不輕，胸口甚至隱隱作痛，但她現在顧不得疼痛，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她竟在龍淵面前出糗！看她跌倒，他有何感覺？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龍淵，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傻瓜！健康在心中斥責自己的愚笨，從前那個處處呵護她的趙龍淵是杜撰出來的，真正的趙龍淵根本不會為她感到心痛與憐惜，她何必再作白日夢呢？
健康強忍著幾欲奪眶的眼淚，對方振宇點了點頭，佯裝堅強的離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因趙龍淵的出現，再度淌出熱燙的鮮血，燒痛了她的心。
除了趙龍淵外，在場男士皆以充滿愛慕的目光，看著健康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一聲嘲弄的輕咳聲響起，他們才發覺自己的失態。許承翰不在意的聳聳肩，以眼神告知趙龍淵他對健康的欣賞。
趙龍淵以眼神示意他們該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頭，方纔那一段小插曲似乎影響不了他。
方振宇立即熱絡的為趙龍淵介紹他的創作，他絕對有信心能爭取到趙龍淵的贊助。
★★★
健康心不在焉的幫珞琳洗澡，腦中回想著與趙龍淵重逢的經過。分別多年，想不到再見時，兩人宛如陌生人。當時趙龍淵臉上、眼底並沒有露出一絲兩人早已認識的情緒，為此，她感到傷心不已。在乍見的剎那，她真的好想投入那想念已久的懷抱，求他原諒她。
但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夢，趙龍淵是不可能原諒她的。健康告訴自己早該看開了，可是她卻無法辦到，她愛趙龍淵，愛到心都疼了。
「媽咪……」濕濕的小手搖著健康的手臂。
「什麼？！」健康猛然驚醒。她想得太入神，以致忽略了珞琳的存在。摸摸珞琳粉嫩的小臉，她帶著歉然的笑意問道：「什麼事？」
「你的手手流血了耶！」珞琳指著她的手肘說，「會不會痛？」
「媽咪不小心跌一跤，現在已經不痛了，謝謝珞琳的關心。」健康帶著寵溺的笑容揉揉珞琳的頭髮。
從前她見了血即會頭暈目眩甚至昏倒，可是自從她到工廠當作業員後，時常割傷手指頭，反而把她這見血即暈的毛病治好了。
「媽咪，我可不可以不當小珞琳？」珞琳仰著頭天真的問。
「為什麼？」健康不解的看著女兒，想不透珞琳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我想當小丸子。」珞琳認真的說。
「小丸子？！媽咪知道你很喜歡小丸子，可是那也不必當小丸子啊。」珞琳每日必做的功課，便是看櫻桃小丸子的錄像帶。
「我要當小丸子！只要我變成小丸子，就會有爹地跟媽咪了。媽咪，為什麼我要叫外公、外婆為爸爸、媽媽，是不是我叫錯了，惹爹地生氣，他才不回來看我們？」她每回見到小丸子的爸爸寵愛的抱著小丸子時，總會羨慕的湊到電視機前，希望小丸子的爸爸能跑出來抱她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珞琳的話讓健康吃了一驚，她從沒考慮過珞琳的需求與感受。她以為珞琳小小年紀不曉得爹地是什麼，看來她想得太簡單了。珞琳是個聰明的小女孩，就算她現在不提出來，等她上了幼兒園，見到每個小朋友都有爹地，她還是會提起的。
「媽咪，讓我當小丸子好不好？」珞琳拉著健康的洋裝要求道。
「不好。」健康心疼的擁著女兒的肩，小珞琳不曉得就算她改名叫小丸子，爹地仍是不會出現。
「為什麼？媽咪，我想要爹地，你叫爹地回家好不好？」珞琳可憐兮兮的看著母親，眼中浮現晶瑩的淚珠。
「對不起！因為媽咪做錯了事，沒有臉見爹地，所以無法叫爹地回來。」健康拭去珞琳頰上的淚水，全是她不好，害得珞琳沒有父親的疼愛。
「沒關係，我們一起去跟爹地說對不起，爹地就會原諒我們的。」珞琳依照以往的經驗得知，犯了錯只要說聲對不起，就會得到原諒。
「媽咪犯的錯不是說聲對不起就可以的。」
珞琳不解母親的意思，「媽咪，你是不是打破爹地心愛的花瓶？」她曾打破外公心愛的花瓶，被媽咪打了三下屁股，那是她所受過最大的懲罰，所以她想母親大概是跟她犯下同樣的錯誤。
「不是，比那還糟。」健康搖頭輕笑，她不是個好母親，害得珞琳為她擔心。
珞琳一聽比打破花瓶還嚴重，可愛的小臉立時垮了下來。
「別為媽咪擔心，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媽咪今天見到爹地了。」健康抓起浴巾包裡住濕瀌瀌的珞琳。
「真的？！」珞琳開心的叫道。
「嗯。」健康替女兒擦乾身子，為她穿上睡衣。「爹地還是跟以前一樣帥……不，應該說爹地比以前更帥了。」
「有劉德華帥嗎？」小珞琳最大的心願便是嫁給劉德華。
「比他還帥。」健康輕笑道。
「太棒了！」珞琳興奮的投入母親的懷抱。在她心中，劉德華是世界上最帥的人，既然媽咪說爹地比劉德華還要帥，那爹地便是超級大帥哥。
健康將珞琳抱到床上，替她蓋上薄被，準備說床邊故事。
「媽咪，你告訴我是怎麼認識爹地的好嗎？」珞琳對爹地好奇極了，恨不得能馬上投入爹地的懷抱。
「好。」健康以輕柔的語調說著那年夏日午後發生的情事，說著說著，珞琳已經沉沉睡去。
健康靜靜的打量珞琳的容貌，珞琳的五官皆承襲於她，唯有那對眉毛遺傳自趙龍淵。她常想，為何珞琳的五官不承襲趙龍淵？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生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孩子。
★★★
她好像很痛的樣子。
龍淵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酒杯慢慢搖晃，想著健康跌倒的情景。她的手肘似乎擦破了皮，他清楚的看見健康痛苦的表情。
在乎嗎？他問著自己。當然不！他們之間早已毫無瓜葛了，私奔那一夜，他狠狠的傷了健康的心，看著她充滿痛苦的眼神，他算是大仇已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