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沈葦

    「不用客氣啦！應該的。」阿嬌揮揮手笑道。

    「對啊，人家不是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幫健康是應該的。」阿滿打量著平安，一看便知道是富家千金。她就說嘛，像健康那樣的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身於貧苦的家庭。

    「話雖如此，我還是要謝謝你們。」平安滿懷感激的看著她們。她不敢想像若沒有她們，健康會怎樣。

    快樂辦好手續跑了過來。「平安，健康呢？」

    「推進開刀房了。」

    「哦。」快樂點點頭，發覺在場的還有阿嬌與阿滿，她上前握住兩人的手，「你們是健康的救命恩人，我們甄家會永遠感激你們。」

    阿嬌與阿滿同樣笑著要快樂別客氣。

    「對了！大嬸，請問一下，你們認識我妹妹時，她是獨自一人或是有人相伴？」快樂想起那位無名男子，立刻詢問道。

    「她是一個人啊，沒見過有人陪著她。阿嬌，對不對？」

    「是啊！健康一個弱女子，沒人照顧，很可憐的。她每天到工廠上班，那種粗重的工作根本不適合她嘛！不過她很有毅力，又滿堅強的，每次我見她不小心割傷自己的手，她都沒喊痛呢！」阿嬌想起健康剛到工廠時的情況。

    沒有男人？！平安與快樂面面相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健康明明在信中說她要跟心愛的人一同離開，怎麼會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到花蓮，那個男人呢？他該不會是始亂終棄吧？倘若真是如此，就算要翻遍整個台灣，她們也要找出那個負心漢。

    這時，走廊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甄正發、葉寧芝、歐陽黎紫與柳絮趕到醫院。

    「健康人呢？」甄正發劈頭就問。

    「在開刀房裡。」平安指指亮著紅燈的開刀房。

    「健康的情況如何？」柳絮的臉上滿是焦急。

    平安與快樂皆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凝重。

    「他媽的！那個渾小子呢？」甄正發惱怒的咒罵著，他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兒，跟男人跑了之後，現在竟然有生命的危險，他氣得想掄起拳頭扁人。

    「健康沒有跟他在一起，她是獨自到花蓮來的。」快樂回答。

    「什麼？！」甄氏夫婦們異口同聲喊道，不敢置信的看著快樂。

    「我非宰了那小子不可！他以為在誘拐、欺騙我甄正發的女兒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我非找出他來，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甄正發氣得猛跳腳。

    平安見父親毫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趕緊拉過一旁的阿滿、阿嬌介紹給父母親認識，藉以移轉父親的怒焰。果然甄氏夫婦們一聽是阿滿、阿嬌通知他們健康的下落，感激的直道謝。

    良久，開刀房的紅燈終於熄滅，護士推著麻醉藥效未退的健康出來。柳絮一見到消瘦憔悴的女兒，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來，葉寧芝與歐陽黎紫也紅了眼眶，甄正發更是心疼得直搖頭。

    「恭喜你們，甄小姐產下一名女嬰。」護士抱著嬰兒給眾人看。

    甄正發一見到嬰兒，就有說不出的氣憤。「平安，找間孤兒院。」他不允許那個無恥小子的女兒踏入甄家一步。

    「爹地，不要。」平安皺眉道。孩子是無辜的，把她送去孤兒院豈不是很可憐。

    「扔了她！」甄正發不容反駁的命令。

    「健康進開刀房前曾對我說，她要孩子！她絕不會答應把孩子送去孤兒院的。若我們真那麼做，健康會再次離開我們的。爹地，健康吃的苦夠多了，難道你要她再受折磨嗎？」平安動之以情，她知道父親是一時氣惱才會有此決定，他是愛健康的，不會樂見健康在外受苦。

    「對啊！老爹，你要想清楚，不然以健康的個性，她會什麼都不說悶在心裡面，然後趁我們不備再次離家。」快樂提醒父親別因一時的意氣用事而鑄成大錯。

    「發哥！」甄家三位夫人也求情道。

    甄正發看了他心中的寶貝們一眼，無奈的歎口氣，他認輸了！

    「好吧！孩子可以留下，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沒問題。」平安替健康答應，她相信只要孩子能留下，任何條件健康都會答應的。

    甄正發的條件很簡單，那便是對外宣稱女嬰是他的第四個女兒。為了不使健康遭受流言的攻擊，他不得不這麼做，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他的寶貝女兒。

    他看了平安一眼，心中不禁暗歎一聲，又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女兒。難道是老天爺看不慣他在美人堆裡吃香，為了懲罰他，便降臨惡運在他女兒身上？若真是如此，他願意承擔所有的惡運，也不願女兒們與妻子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第四章

    三年後

    健康走在校園中，陽光映照在她精緻的臉龐上，微風拂面，吹得她髮絲輕揚，她依舊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想起可愛的女兒——珞琳，健康全身上下便散發出母性的光輝。三年前她為了保有女兒，答應父親所開出的條件，至今她仍沒有一絲後悔。至少外人都認為珞琳是有父有母的孩子，而不是個私生子。

    對於龍淵，她仍有說不出的愧疚。她無法責怪龍淵對她狠心無情，他說得沒錯，是她害死他父母與妹妹，是她讓一個美滿的家庭破碎的。

    「甄健康！」斯文的男性嗓音在健康身後響起。

    「方學長！有事嗎？」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美術系的才子方振宇。

    「是的，你有空嗎？」方振宇興奮的看著美得炫目的健康。

    打從健康入學後，他便暗戀著她，但他一直沒有勇氣對健康訴說情意，只能每日偷偷的望著她。只是沒想到，健康竟會愛上一名水電工！當他知道健康休學時，他如遭雷殛，怎麼也不肯接受這個事實。所幸一年後健康復學了，他決定這次要把握機會，絕不再讓健康由他手中溜走，於是他每日找各種借口接近他心中的女神。

    「很不巧，我有事。」她得回家去陪珞琳玩遊戲。

    「真的不行嗎？」方振宇可憐兮兮的問。見健康有軟化的跡象，便以更加哀怨的聲音道：「你知道，最近我舉辦了一場畫展，學校替我找了一名贊助者。今天他要來看我的畫，然後再決定是否要贊助，我希望你能陪我一同去，給我一些支持與力量。若是能得到廠商的贊助，對我未來的藝術生涯無疑是大有助益的，不要拒絕我好嗎？我保證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他舉起右手作發誓狀，企圖打動健康的同情心。

    方振宇的表情打動了健康，對於方振宇的邀約，她從未答應過，但這回的畫展對方振宇來說很重要，甚至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看在他是學長的份上，她是該去捧個人場的，看來她只好晚上再陪珞琳玩了。健康勉為其難的答應方振宇的邀約。

    她的首肯令方振宇雀躍不已，開心得合不攏嘴。他深信他的付出終會獲得回報，健康對他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他相信有一天健康會成為他的女朋友。

    方振宇帶健康到展覽會場，並為她介紹每一幅畫的創作故事，希望能藉此讓健康發現他的好，進而愛上他。

    「這幅畫是我在最快樂的時候創作出來的。」方振宇指著一幅畫道。所謂的「最快樂」，是指有一回他坐在校園內的草地上，苦思創作題材時，正巧抬眼看見健康「對他」回眸一笑，他的腦中霎時充滿了靈感，大筆一揮很快就完成了畫作。但他不曉得的是，當時健康並不是對他笑，而是看到路邊的一隻小野貓。

    健康不感興趣的看著一幅幅的畫作，十分後悔答應方振宇的邀約。她心中掛念著珞琳，雖知道爹地與媽咪們會好好照顧珞琳，但她總想親眼看到珞琳展露出可愛的笑靨。

    她在心中祈禱方振宇快把話說完，她好離開這裡。

    「健康，你當我的模特兒好嗎？」方振宇突然握住健康的柔荑，語氣熱切的詢問。他早就想請健康當他的模特兒了，只是苦無開口的機會，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時間，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棄。

    健康輕輕的掙脫他的手，「對不起，我恐怕不會是個好的模特兒，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她委婉的拒絕方振宇的要求。

    「不！你會是最好的。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方振宇打定主意只要健康一人。想他在校園中是有名的才子，倒追他的女生不在少數，但她們皆不入他的眼，因為他的魂魄早已被可人的健康勾走，再也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了。

    健康堅定的搖頭，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當模特兒上頭，除了上課之外，她所有空閒的時間全是留給女兒的。

    「健康，你放心，我不會要求你裸體讓我作畫的。」方振宇以為健康拒絕他是因為個性保守，不願讓外人看見自己的裸體，當下對健康的愛意更增添一分。

    「不是裸不裸體的問題，而是我沒有當模特兒的興趣。以你的人緣，我相信你會找到適當人選的。」方振宇太不瞭解她了，若是她心愛的人要求她裸體讓他作畫，她絕無二話，可是方振宇並不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