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葦
他注意到她的眼是哀淒、絕望的,儘管她偽裝堅強,仍被他看透;他甚至發現到她的纖纖細指為一堆堆不斷堆高的黃土而扭攪得更厲害,他的臉色便為之更加黑沉。
一直以為得到她的身體之後,便可將她的身影拋諸腦後,可是他沒有,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竟對她愈來愈迷戀,恨不得能夜夜擁她入懷,更甚者是名正言順擁有她。
他病了不成?!為此想法,他著實駭著。為避免再有瘋狂的念頭產生,他不再見她,有時不小心見著她亦是一副沒事發生,對她不再有興趣的表情,其實是他在強忍著心底狂烈的慾望,天曉得,每回見到她時,他有多克制自己莫張開雙臂強擁她入懷。
這份克制快被強悍的悸動擊垮,他相信,只要她肯對他微微一笑,無需言語,他便會乖的像只小狗兒不顧尊嚴跑過去求她施予柔情。
該死!不該這樣的!他對她應是唯有好奇,在嘗過她的滋味後,怎會有迷戀的意識產生?是他瀟灑轉身離去的時候了,再留下來,恐怕會發生意想不到之事。
莫忘還有許多國家大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他豈能拘泥於一個女人而荒廢大事,還有選妃之事,他該好好考慮哪家的女兒適合當他的王妃。
選妃?!差點忘了,過不久後,他的身邊就會躺著另一個女人,他怎會興起枕邊人是她的念頭?
著實可笑!
雷駿——看著亞克斯心底的掙扎與眼底的癡迷,事情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本以為王對女人是不會存有所謂的情愛,沒想到事情竟發生了,王的心狠狠的被女人抓住,除了讓王自己想通之外,旁人是沒法子勸阻的,只是為何奪走王的心的女人是個寡婦?為何她是普曼人?
該說是蒼天存心捉弄人嗎?
假如她不是個寡婦,不是普曼人,一切事情都好辦,王妃也不用浪費時間選了,就她便成,偏偏啊偏偏,世間之事總無法事事能盡如人心。
他只能期望王能早點跳脫情愛的迷思。
焦躁的辛德則垮著一張臉,不安的看著專注於窗外的王,苦思著有何方法可以讓王消滅對普曼女人的興趣。
他左思右想,絞盡腦汁硬是擠不出半點方法來,如果此刻祭司在他們身邊就好,至少祭司可以想出好法子供他們參考執行。
要不要寫信回去通知祭司這兒的事呢?辛德遲疑的想。
‥你們找出那個失蹤的女孩了嗎?"亞克斯天外飛來一筆道,黑眸仍定定的在遠方纖細的女子上頭。
曉得目前她最在意的即是她妹妹的下落,他便情不自禁想代她尋找,算是答謝她近日的款待吧。他如是為自己的作法想到最好的解釋。
辛德沉城的著了雷駿一眼,不知該怎麼將話說出口。
"怎麼不說話?究竟人是有無找到。"得不到回答的亞克斯皺著眉拔空回頭質問。
"回王的話,人是找到了。"面對王的質同,辛德誠實回答。
‥既然找到了,為何不將人帶回來?"光著辛德的表情便知事有蹊蹺,亞克斯扳著臉追問。
"是……是……"辛德開始支支吾吾。
"是什麼?還不快說!"亞克斯不悅用力一喝。
雷駿同情辛德的遭遇,幸好他不是搶著回話之人,否則現下支支吾吾的人就是他了。
"邁爾爵爺不肯放人。"硬著頭皮,辛德火速將話吐出。
"邁爾?這關邁爾什麼事?你的意思不會是帶走女孩的人是邁爾吧?"一時間亞克斯無法將芽裳的失蹤與邁爾連上關係;在他的記憶中,邁爾與眾多女子糾纏是沒錯,但其中不該存有一名普曼女子才是。何時邁爾遇上芽裳,繼而興起擄走人的念頭來著?
"是的。經我們一番追查,終於找出帶走芽裳小姐的人正是邁爾爵爺。"為了找出人來,他們辛苦許久,總算由一些小線索中找出頭緒來。
"好個邁爾,他人留在亞羅斯代為處理事務,時間倒挺充裕的,尚有空閒來這兒擄走人,許是他留下的事務沒多到讓邁爾忙得焦頭爛額,使得邁爾有時間玩把戲。
辛德靜靜的低下頭聽亞克斯說話,不敢插嘴。
"剛剛你說邁爾不肯放人,我有無聽錯?"在亞克斯的認知裡,邁爾不會對同一個女人保有太久的興趣,既然邁爾已得到那女孩,該是放她回來,好尋找下個目標,不是嗎?邁爾此次的行為教他驚訝,畢竟擄人一事不符合邁爾的行事作風,邁爾較習慣讓女人自動粘上身,何時行情低落到需要擄走女人來著?
‥是的!邁爾爵爺堅持不放人,屬下亦無辦法。"辛德說出他的難處,總不能要他強逼邁爾放人,他的職位比邁爾低,豈能以下犯上。
"邁爾強留那女孩做什麼?"亞克斯不明白邁爾的動機,納悶低喃。
"回王的話,我想邁爾爵爺應是愛上那位小姐,以致於不肯放人。"雷駿站出代為解答,依他這個旁觀者看來,邁爾爵爺的行為其實與王無異,兩人皆是沉醉情海的男人。
"邁爾愛上她?!"亞克斯頓覺不可思議,他以為邁爾的愛是不可能獨鍾於一名女子的。
"是的!邁爾爵爺連讓我們見她一面都不肯。"辛德補述,好讓亞克斯相信邁爾是真的為一個女人著迷。
"既然人是在邁爾那兒,我想不會出什麼問題,待過一陣子,邁爾減低對她的興致便會放人。"唯有這樣做了。亞克斯是可以強行命令邁爾放人,可是基於與邁爾的友情,再加上他不想讓絲芮影響到他的決定,所以他故意不下命令。
辛德訥訥的看向雷駿,在他以為,以目前邁爾爵爺對芽裳小姐著迷的程度而言,要放人,大抵有幾十年好等了,最怕的就是幾十年後,邁爾爵爺仍舊會堅持不肯放人。
沒心思再與他們討論邁爾與芽裳的事,亞克斯把注意力再度轉回到窗外,葬禮似乎結束了,所有人慢慢散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忽地,黑瞳半瞇,留意到有個男人竄到絲芮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她便跟那男人走了。
那男人是誰?亞克斯可以確定他對那男人沒印象,可見不是身份崇高之人,而男人到底是跟絲芮說了什麼,使得她肯跟男人走?
嫉妒二字不斷啃食著亞克斯的心,他的臉色更加黑沉陰鬱,情感催促著他追上前瞧個清楚,驕傲卻要他停留在原地,莫失顏面追上。
反正他對她未存有感情,何必在乎她跟哪個男人勾勾搭搭,那全不關他的事。
亞克斯不停的說服自己將目光由窗外移回,不要再去猜測她上哪兒去,與男人做了些什麼事,他不必表現得像個捧醋狂飲的丈夫。丈夫?!多可笑的名詞,她真正的丈夫剛剛被黃土覆下,他算是她的情夫吧!她再勾搭另一名情夫,不過是多送頂綠帽子給她那名不副實的丈夫戴,他何必介意?
隨她去吧!不要管她的行為,反正他要離開了。
是的!他已下定決心要離開,儘管心底有千般萬般的不願,可是他堅持要走,再不走,事情真的會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所以他非走不可。
'"你們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就走。"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回部屬身上,僵著聲下令。
"是!"辛德喜出望外望著亞克斯看。終於要離開了!感謝老天爺讓王恢復理智。
雷駿不喜不憂,不以為事情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另一名隨行的大將則鬆了口氣,總算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擔,之前擔心普曼人會暗殺王,他每天每夜過得是提心吊膽,生怕有個萬一會發生,幸好這些日子過得算是平靜,待護送王回到亞羅斯王國後,即可好好的休息,真是太好了!
四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恩陷人沉思中…
★★★
絲芮隨著安德魯的舊部屬來至倉庫邊不起眼的角落,她不明瞭何以他要鬼鬼緊祟、躲躲藏藏,活像怕遭人撞見般,心底是為他怪異的行為感到納悶,可是當他談到要與她談有關安德魯之事,她便顧不得理智跟他而來。
"你想對我說安德魯的什麼事?"他看起來風塵僕僕,似乎很累,身上的傷處又以髒污的布條裹起,她好怕他話講不到一半就會倒下。
"你要不要讓我喚人先帶你去梳洗一番?"絲芮不禁建議,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她面前倒下,而她卻吝於施予援手,安德魯的事可以稍後再談,反正他人已來到雷瓦家,不怕沒機會。
"不!夫人,我一定要將事實的真相先帶給你."這是他唯一的堅持,負傷一路行至雷瓦家是為了報安德魯的死訊,可是進人雷瓦家帶給他的震撼比將軍之死更令他驚駭,作夢都想不到殺死將軍之人會待在雷瓦家,又聽聞傭人們私下談論夫人與亞羅斯人暖昧的關係,更是令他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