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沈韋
聽聞少舞摔下山溝,他心都涼了。「不!少舞她不會死!」她那麼小,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這麼結結實實摔下山溝,可有活命的機會?
「不會的……你說謊……」蝶衣心慌了,她萬萬都沒想到少舞會摔下山溝,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她害了少舞,是她!
「喏,為了避免你不信,這是少舞頭上的髮帶吧?」他把一條髮帶遞給少閣,做為證據。
在他遞出時,蝶衣認了出來,那的的確確是少舞的髮帶,而且這髮帶還是在少舞十二歲生日時,少閣特地要她陪同去選的;看來少舞真的是遭遇不幸,她再也無法見到天真可人的少舞了。
她辜負了聞人玉傑對她的期望,沒能好好照顧少舞,將來她該拿何臉面到黃泉之下去面對聞人玉傑!
聞人少閣望著髮帶嘶吼。「不——你害死了少舞!是你!」少舞最愛這條髮帶了,因為是他送的。
為何聞人少保可以狠心的下得了手?少舞是無辜的,她從沒害過人,為何旁人要害死她?
他心疼的流下淚來,雙手緊握著髮帶失聲痛哭。
痛快!聞人少保看他痛苦,心底就暢快不已,嘴角揚起得逞的笑容。
聽見他心痛的哭泣聲,蝶衣的淚水跟著無聲滑落。她自責,她心痛!聞人少保見她流淚,瞪了她一眼,她連忙拭去淚水,假裝沒事發生,不讓傷心欲絕的少閣發現。
「聞人少保,我發誓,只要我能出去,我定要你償還這些血債,這一筆、一筆我都會記在牆上。」少閣抬起泛著血絲的眼瞳悲岔道,大手一揚,讓他們瞧清牆上一筆筆的仇恨。
樊蝶衣抬眼看,心狠狠驚動了,那一筆筆,她彷彿可以看見少閣帶著滿身的仇恨、血債用力刻劃而下,其中,包含著對她的恨意。
「很好,那你就慢慢的一筆筆記下吧!如果你能出得來的話,我等你!哈!哈!哈!」聞人少保篤定他出不來,惡意嘲笑他不足以構成威脅。
「我會的,你等著!」他立下重誓,此仇必報。
「哈!哈!哈!」聞人少保依舊將他說的話當笑話看,擁著樊蝶衣離開。
「樊蝶衣,我不會原諒你!」他認為蝶衣可以阻止聞人少保的惡行,就算是不念他們以往的舊情,至少看在少舞曾親親匿匿喚她一聲嫂子,真心誠意待她的分上,她該救少舞的,不該讓她落得慘死無人收屍的地步。
一想到父親和少舞的死,他就忿忿不平;他們都沒錯,為何會落得如此的悲涼下場?
樊蝶衣聽見他的話渾身一震,心揪擰著,然後她緩緩旋身,回給他一記動人心魄的笑靨,朱唇輕吐。「隨你。」
將話丟下後,她便和聞人少保一道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少閣緊抓著少舞的髮帶痛苦的合上眼,這是上天給他的責罰嗎?罰他愛錯了人,連帶的使他失去摯親?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他痛苦低嘶。
恨她的同時也恨著自己。
黑夜的來臨宣告夢魘的開端。
先前樊蝶衣為少舞的死,內心受著煎熬,可在夜幕低垂時,她愈感不安,等宴客完後,聞人少保就要回房了,他們……光是想她便全身發冷,痛苦的想轉身就逃,但她知道她不能,她必須乖乖端坐著等他回房。
見過心間來來去去的,有聞人玉傑、少舞、綿兒的臉孔,最後停留的是少閣那張日益消瘦的臉龐;他變得好憔悴、好憔悴,她好怕他會撐不下去,而他身上的傷口也沒得到妥善的照顧,如果可以,她真想馬上就將他救出,不讓他再受到任何折磨。
就在她為少閣感到心疼時,時間一分一秒流走,外頭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遠遠的她已聞到可怕的酒臭味,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下,往床裡頭縮。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聞人少保自認清醒得很,推開僕傭。「今兒個可是我大喜之日,豈容得你們來攪局,去!去!去!」
醉紅著臉,將好心扶他的家僕趕走,家僕不敢有所反抗,連忙退下。
聞人少保就踩著紊亂的步伐,推開房門進來了,見到美嬌娘端坐在床榻上,便吃吃發笑。「哈!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見案桌上擺放的合巹酒,他也沒多大興致與她喝交杯酒,直接拿起仰頭就灌。
「你先前拒絕我又如何?現下還不是成為我的妻子;聞人少閣先前痛打過我又如何?現下還不是成為階下囚。哈!你們沒有人能鬥得過我,我才是贏家!我才是主宰你們生命的人!」狂亂的把酒灌完,他直接將酒瓶扔破在地。
一步一步帶著醉意步向床邊的蝶衣。「你逃不了,只要我一天不死,你永遠都逃不了。」
大掌粗魯的探向她的衣襟,樊蝶衣合上眼,不去看他的動作、不去看他那張可憎的面孔,命自己放棄所有知覺。
「你是我的了,一切都會很完美。」聞人少保壓向她,雙手急躁的探向美好的嬌軀,雙唇貪婪的親吻著,妄想激起一絲絲的火花。
一顆晶瑩的淚水自樊蝶衣眼角輕輕滑落,她忍受著噁心的感覺,由著聞人少保在她身上撫摸。
於心底,她一次又一次的向少閣說抱歉。
聞人少保撫摸著曼妙的嬌軀,企圖提升自己的男子氣概,想證明他不是真的不行了;可他等了許久,盼了又盼,始終不起半點反應,於是他忿怒的爬下床,狠狠咒罵著。
樊蝶衣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張開眼就見他臉色脹紅,氣得直跳腳的模樣,嘴裡還不停地咒罵著她和少閣,她緊抓著凌亂的衣衫看著他。
「都是你、都是聞人少閣的錯!如果不是你們,不會害我變得如此,我要毀了你們!我要毀了你們!」話說到最後,他脾氣愈發愈大,將整桌的點心菜餚全給掀了,跟著是摔椅子,把所有能破壞的東西全都給破壞光。
他本以為娶了她,就會發現一切都沒改變,他依然可以重振男性雄風,當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終於明白受過傷之後,要再恢復是比登天還難。
他盡情的發洩心中的怒火,最後雙眼所見是她瞠目驚慌的模樣,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抓起她便狠狠的對她甩了兩巴掌,將她打跌在地。
「現在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是時候了。」撂下狠話,他轉身離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樊蝶衣雙耳被打得嗡嗡作響,腦海中不停出現聞人少保發狂的模樣,以及他所說的話,加上他先前的行為,旁敲側擊之下她已明白出了什麼事。
聞人少保再也碰不得她了,有此認知後,她開心的直掉淚。這也才知道聞人少保為何要使出這些個殘酷的手段來對付他們,甚至在要了聞人玉傑和少舞的命時猶不知悔改。
只是,她也怕受此衝擊的聞人少保,將會使出更殘忍的手段來對付他們,屆時她有辦法抵抗嗎?少閣能嗎?
她深深恐懼著。
第七章
深陷獄中的少閣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是被獄卒痛打一頓,就是遭受言語奚落,難道聞人少保打算將他關在獄中一輩子!
他才二十出頭,現下的心境卻像個中年人。他苦笑著,太多的仇恨將他的心給磨得忿忿不平,他怨天、他咒地,他更恨那個曾經愛之入骨的女人,他訝異於她的變化,女人心,果真是如海底針。
這些日子他靠著對她的恨意度過每一天,好似得每天溫習對她的恨,才撐得下去這暗無天日的獄中生活。
想來實在可笑,若不是對她的恨意,或許,他不會活這麼久,也許,他還得感謝她。
他自嘲的笑著。
大牢的門忽然打開,他看見聞人玉裘及聞人少保父子倆連袂進來,這還是他身陷大牢頭一回見到聞人玉裘;再瞧了瞧他們身邊的師爺,他即知會無好會,他們定是有備而來。
「打開牢門。」聞人玉裘命令道。
「是。」獄卒立刻照辦。
站在一旁的聞人少保,則是不懷好意的盯著聞人少閣看,有意無意直衝著他笑。
牢房門開了,聞人少閣依舊坐在牢房內,沒有走出來的打算。
「敢情你是在牢內待習慣,沒有出來的意願了?」聞人玉裘嘲諷譏笑他天生賤骨。
「爹,怎樣的人就適合怎樣的地方,咱們可不能強迫鼠輩成龍吧!」聞人少保笑著,將他貶低。
「哈!也是。」聞人玉裘同意昂首大笑。
聞人少閣隨他們說去,他不以為他們父子倆會好心的放他出去;如果他們一開始有放他出去的打算,就不會大費周章設計陷害他再殘害他的家人。
父子倆又嘲笑了他好一陣,才進入正題。
「聞人少閣,你認不認罪?」聞人玉裘就等他認罪畫押。
「我沒有罪,為何要認?」聞人少閣挑了挑眉,堅決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