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沈韋
「小姐,藥煎好了,我來餵他喝下吧!」小婉捧著藥碗出現,看她依然保持相同姿勢癡然望著床上的男人,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再擴大。
不行,她得想法子讓小姐不要將全副心思放在這男人身上才行。
「讓我來。」白湘憐不打算讓小婉照顧他。
「不行的,小姐,這種工作讓小婉來做就成,你千萬別動手。」小婉哪敢讓她動手餵這男人,那樣太親密了,不行、不行。
「小婉,讓我來。」白湘憐十分堅持。
「小姐,這樣是不行的,你該明白,請你別為難小婉好嗎?」小婉幾乎要跪地求饒了,平時她家小姐凡事好商量得很,怎麼到了這關頭,竟這般固執,天!她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小婉,你應該曉得當爹爹派人來接我回去,就是我要成親的時候是吧?」白湘憐楚楚可憐地看著小婉。
「是。」小婉點點頭,不明白她要說什麼。
「我曾經對我未來的生命不抱任何希望,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值得我去期待,但他出現了,你知道嗎?我認為我可以好好把握住這段時光,這樣的話,將來不論是嫁給什麼人、嫁到何處,我都能存有一份美好的回憶。」
「但是小姐,這人來歷不明啊!」小婉聽了是急得跳腳,不會吧?她家小姐的意思是要跟這男人有所牽扯?這事兒萬萬不能發生,千萬不能。
「他並非來歷不明,他曾經是我的未婚夫。」她笑著流淚,有著滿腹心酸,曾經以為他們會幸福地過著快樂的生活,結果事實卻出乎她意料之外,沒有了他,她已不知何為幸福、何為快樂。
「什……什麼?!」小婉被嚇傻了,她怎會從不知道小姐有個未婚夫?打她十二歲進白家照顧小姐起,就從未聽人談起過。
「在你到白家之前,我們就解除了婚約,所以你才會不知道這段往事。」這樣的有緣無分著實教她傷心,他永遠都不知道她早已將一顆心放在他身上,再也無法容下其他男人了。
「為什麼?」她不懂,看小姐的模樣,明明是愛著這男人,但為何會解除婚約?
她搖搖頭,沒打算說出事實。「很多事實的背後,都是醜陋難堪的。」
「那……那……」那她還能狠下心來阻止小姐嗎?小婉疑惑了。
「小婉,你放心,當他醒來時,他會巴不得馬上離開,不會有任何事發生的,我只想在他昏迷的這段期間好好照顧他,成全我,好嗎?」白湘憐懇求地看著小婉。
小婉並非鐵石心腸之人,沒辦法狠下心拒絕小姐唯一的要求,唯有點頭同意,將手中的藥碗交給了小姐。
「謝謝你,小婉,謝謝。」她真誠的向小婉道謝,輕捧著藥碗,輕扶起衛醉風要餵他吃藥。
小婉明白此刻她不該打擾小姐和那男人的獨處,她悄悄退下,輕輕的為他們掩上房門,低歎口氣,如果這是小姐想要的,她會成全她。
「醉風……」房裡頭的人兒則是飽含情感地一次又一次呼喚心上人的名字,像個伴侶般羞紅著臉以口哺餵他喝下苦澀的湯藥,一口接一口,注入源源不絕的癡情與渴望。
第二章
自從救了衛醉風後,白湘憐就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親自餵他喝下藥湯並定時為他清潔傷口、更換傷藥。
明知這麼做很傻,可她完全克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一心想要看到他好起來。他身上的傷口前些日子不斷在作祟,弄得他不斷高燒,也讓她衣帶不解地整夜整日守著他,想盡辦法為他退燒,體力耗損已達到極限,小婉一直勸她去休息,但她就是放不下心來,並非不信任小婉看顧人的能力,而是她想親自照顧他,就算是掏盡心肺她也在所不辭。
小婉看了是憂心忡忡,勸小姐已不下數十次,可小姐沒有一次聽得進去,她也束手無策。
依小姐的說法是等那個男人醒來後,一定會馬上離開,即可結束這段不該存有的感情,倘若事情真能這樣發展,她便可放心了,但一顆心就不知怎地總放不下來,焦急的好似會有事情發生。
別館裡所發生的事自是瞞不過廚房裡的老嬤嬤及老總管,他們嘴巴上是沒說什麼,心裡可是不贊同得很。礙于小姐的堅持,也因幾乎是看著小姐長大,他們才沒有將此事回稟給老爺知道,不過他們心裡莫不日夜祈禱衛醉風快些清醒、快些離去,好讓別館恢復平靜,他們可禁不起更多意外發生。
衛醉風經由白湘憐細心照顧後,情況是一天比一天來的好,氣色也漸漸恢復不再死白,現在只差還沒清醒過來。
白湘憐一方面期待他快些清醒,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不要那麼早醒來,他一天不醒來,她便可以在他身邊多待一日;她明白這樣的想法是可恥自私的,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如果他真的清醒了,她真的可以心平氣和看著他離開嗎?她甚至不敢去探知這個答案。
像是順應其他人的要求,這日衛醉風緩緩的、吃力的睜開雙眼,旋即又覺刺眼疲憊地合上。
這個小動作沒讓一直守在他身邊的白湘憐給忽略,她的心撲通、撲通緊窒地跳動著,貝齒輕咬著下唇瓣。「……你醒了?」該來的總是會來,該是要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厚重的黑幕將他緊緊包圍住,他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彷彿過了很久、很久般,每每在他要迷失時,便會出現一道溫柔的嗓音引領他繼續走著;他常常想,究竟是誰在他身邊不停地呼喚他?為了尋找答案,他努力的衝破黑幕,迎向光明。
當他費盡氣力,好不容易走出黑暗時,卻已是筋疲力盡……怎會這樣?為何全身使不出力來?出了什麼事嗎?滿腔的疑惑等著他問出口,他竟不知該從何問起,也不知該問誰。
可那道溫柔如春風般薰人的嗓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他知道他找到人可以問了,但前提是他得看清她的模樣才行。
再度吃力地捲起猶如千斤重的眼皮,映人眼簾的是位像朵出水芙蓉般的人兒,她美得似夢似幻,教他懷疑她是否真存在人間。
「你……」她是誰?記憶裡沒有她的存在,一道尖銳的刺痛狠狠撞擊進他的腦子,讓他痛苦地擰了下眉。
「你覺得如何?還很難受嗎?我派人再去請大夫過來。」誘人的紅酥手探了探他的額,確定沒發燒,猶是不放心地起身喚小婉去請大夫。
當她起身離開時,他捨不得見她離開,吃力地抬起右腕想拉住她,生怕她會就此消失,但他僅能碰觸到她那輕紗般的衣衫,沒能將她的人給留住,一股惆悵悄然潛入心間。
她可會再回來?
像是順應了他的呼喚似的,白湘憐娉婷翩然的又出現在他面前,她溫柔地看著他,同時拉開兩人的距離,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與他親近;她知道,他不會喜歡她太靠近的。
「你放心,我讓小婉去請大夫了,不會有事的。」她輕輕笑著,笑容中含有淡淡淡的苦澀。
他就要離開了,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其實上天對她夠好了,她沒啥好抱怨,該知足的。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而我又是誰?」疑問一股腦兒地向她傾倒而出,最後一個疑問嚇到了他自己,同時也嚇到了她。
是啊!他是誰?為何他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父母、家居何方,什麼都沒有,腦海裡淨是一片空白,空洞的可怕,所有記憶彷彿從這一刻才開始。
天!怎麼會這樣?!他究竟是誰?他得努力的想,得再想想,劇痛遽然向他的腦際襲來,痛得他忍不住雙掌抱頭。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看著他痛苦揪擰著眉頭,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一點驚呼。
「我想不起來,完全想不起來,該死!」無論他如何努力搜尋,所得到的都是空白,頭更加痛了,關於記憶卻是毫無進展,他忿怒的低咒了聲。
「你先別急,小婉去找大夫來了,你別急。」白湘憐比他更急,她慌忙的靠近他,安慰著。
「不該是這樣的,我應該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不該是這樣的!」他氣惱的對自己發起脾氣。
「不要這樣,記不起來不是你的錯,因為你受了很嚴重的傷!」此刻白湘憐再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撲上前去拉住他,不讓他在氣恨中扯動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
「我受了傷?」為何會受傷?他蹙著劍眉,看著她,期望她能給他答案。
「對,你受了傷。」她輕握住他的手,試著讓他平靜下來,她的心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亂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怎麼受傷的?」垂首看了看頗為嚴重的傷勢,依然沒半點記憶,只知道身上的傷尚未痊癒,依然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