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沈洛
「任先生?」上官勁以傲慢的黑眸直視他。
「我是任冠廷,這位先生怎麼稱呼?」基於禮貌,任冠廷走至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心裡暗自揣測眼前有著王者氣勢的尊貴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上官勁。」
任冠廷沉下俊臉,冷淡地說:「上官先生有事?」那他不就是上官葦的大哥,也是人人聞之喪膽的黑道組織「DARK」的領導人。怎麼?她找她大哥出來是要幫她出氣嗎?
「你不怕我?」上官勁饒富興味地看著他。
「為什麼要怕?」任冠廷嗤了聲,頓時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之前的那場打鬥是你一手策劃的?」
上官勁微微挑起了眉,輕笑。「你通過了考驗。畢竟阿葦看上的男人,總不能是個軟腳蝦。」
「上官先生,你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吧!」他不想聽到有關上官葦的任何字句,那只會讓他的心更加浮動而已。
「阿葦是無辜的。」
「事實都擺在眼前,她並不無辜。當初她的接近根本就是有目的的!」
「在阿葦到台灣來找你的同時,就已經跟凱文解除婚約了。」上官勁微使了個眼色,冷勍便要人把「事實」給拎了進來。
「這就是證據。」上官勁淡淡挑眉。
任冠廷蹙起眉心,看見被推跪在地上的凱文肯特。他狼狽憔悴得好像是個流浪漢,身上的衣衫破碎,被毆打的不成人樣……這是怎麼回事?
「凱文,你自己說吧!」上官勁命令道。
凱文肯特一見到任冠廷就像見到了仇人,滿眼恨意地瞪視著他。
「看來他被關到連話都不會說了。」上官勁冷冷嘲諷著。
「勁哥要你說話,聽不懂嗎?」冷勍二話不說上前揪起了凱文的發,讓他仰高頭,逼他開口。
「是我偷了你的軟件,跟小葦沒有關係,是我利用她的。婚約早就解除了,是我跟媒體亂說話的。我得不到小葦,小葦也休想得到你!」凱文恨恨地盯著任冠廷說道。
任冠廷糾緊眉,不敢相信凱文說的事實。
「你都聽見了。」上官勁不改慵懶,攤著手說。「現在呢?你想怎麼樣?」看他那張臉,應該是明白了。
他沉默著。
真是這樣嗎?他想起了上官葦帶淚的臉,哭著要他聽她的解釋的模樣,而他竟毫不留情地傷害了她……盛怒之下,他控制不了那時受傷的心啊!
悔恨、愧疚和心疼一一湧進了他胸口,一波波地湧入……先前對她所有的不諒解與恨意,全被熱流所淹沒。一顆被掏空的心就像重新復活了一樣,因愛生的恨,漸漸淡去……取代恨的是一波強過一波的……愛!
任冠廷閉了閉眼,不是很能接受這大逆轉的事實。這一個月來,他活在一個自己築起的小世界裡,就是想不通他為何會敗在這裡。但現在卻又發現,那不過是場誤會?
冷勍遞給了他一張裝著機票的信封。「現在去機場,有架專機等在那兒了。」見他這模樣,三小姐可以不用再傷心下去了。
任冠廷遲疑了,他沒有接下機票,大手交纏著顯示出了他躁亂不安的心情!
「怎麼?你還不滿意?」上官勁瞇起眼,顯得有些不悅。都說了這麼多了,他還是聽不進去嗎?
「她……肯見我嗎?」在他那麼狠心地傷了她之後,她會願意原諒他嗎?她是個驕蠻高傲的大小姐,卻被他羞辱得那麼不堪……任冠廷揪緊的心臟急遽地跳動著。
「她一直在等你。」上官勁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去吧!去吧!去懇求她的原諒。
連他的意識也在催促著他行動,這時他才真正明瞭,縱使她離開了他的生活,但在他心中、腦中,她是一刻都不曾離開的。
他還是愛她的!
任冠廷緩緩展露出溫柔笑意,一把搶過冷勍手裡的機票,往機場的方向狂奔而去……「這傢伙,總算開竅了。」上官勁低哼一聲,總算滿意他了。
「勁哥,這人該如何處置?」冷勍指著倒在一旁的凱文。心裡猜測著也許下一秒,凱文就會成了上官勁的寵物──灰狼的食物。
上官勁冷瞥一眼。「把他丟回他的小島,沒收一切對外聯繫的工具。」這可算是他少有的仁慈。
「是。」冷勍明白勁哥的意思,就是要讓凱文在島上活活餓死,或是學著野外求生,總之,凱文不會好過就是了。
不久後將會有一則轟動全球的大新聞──就是聞名世界的「肯特科技」負責人凱文肯特在私人辦公室留下一封簡短遺書,說明他因感情受創,精神遭受到強大打擊,而在他的私人島嶼以斷絕對外聯繫的方式進行慢性自殺!
從此之後,世界上就沒有凱文肯特這個人了。
※※※
一出房子就是一整片綠意盎然的大庭院,庭院中央那被雨水拍打的游泳池面一點都不平靜,就好比上官葦的心一般。
外表看似平靜,可內心被隱藏起來的洶湧波濤卻無時無刻在衝擊著她。那個讓她傷心的人,那張帥勁的面孔深深扎根在她腦海裡不肯離去,好比他不要她的人了,但卻要她的心還是得留在他身上一樣的霸道。
如過去的三十多天一般,她坐在同一個位置、看著同一個方向、想的是同一個人。毛毛細雨仍然毫不客氣地灑落在她越顯纖弱的身軀上,淋濕她的發和全身。
她喜歡坐在這裡,任雨水淋遍全身。也許只有這麼做,才不會讓人瞧見她的淚水。因為,雨水會將她傷心的熱淚給一併帶走……但她的心,卻還是不減疼痛!
愛情,一定要有傷痛、有淚水,才叫「愛情」嗎?如果知道她會因為這場愛戀而留下傷痕,那她寧可在沉溺之前就先逃跑的……當時一心想追愛的她,哪還想得到那麼多呢?
上官葦斂下了眼,攤平手掌,以掌心朝天,盛接了那從天而降的滴滴雨水,對週遭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三小姐,回屋裡去吧!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女僕在她身後一聲聲地勸說著,將厚厚的大浴巾覆在她身上,用手上的傘替她擋去雨水。
上官葦還是不搭理人,無聲的就像個沒有生命的美麗玩偶。
「阿葦,進屋去!」上官傲天看不下去她這樣的自虐方式,站到她面前厲聲命令。這招他每天必用,可卻是每次都沒有用。
上官葦連她父親的臉都不願意瞧上一眼,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靜謐到連呼吸都很平淡。
「上官葦,你連你老爸的話都不聽了是嗎?」上官傲天氣急敗壞地大吼。「那小子是怎樣?那時候你要爸爸不准去找他麻煩,爸爸也聽你的。結果呢,現在無論爸爸說什麼,你卻理都不理我,你這樣做對嗎?」
見女兒不理自己,上官傲天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扳住她的肩膀,要她認真的把話都聽進去。
「我只有你一個女兒,看見你變成這樣,我有多不忍心你知道嗎?」
上官葦總算把眼睛看向上官傲天,仍舊不說話,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雙大眼像在對上官傲天說什麼一樣。
上官傲天卻看懂了女兒眼中的話語。他快抓狂了似地吼著:「妳叫我不要理妳?這怎麼行?我是妳爸耶!」他家那個古靈精怪的阿葦怎麼會變成這樣?
上官葦輕輕一動身子,眼光又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傲天……」張婉儀忽然出現,她要女僕先離開。然後像有什麼急事一樣,把上官傲天給拖走。
上官傲天嚴厲的用兇惡的眼,惡狠狠地怒視著妻子身後的人,然後在妻子的一再安撫下,才不情不願地被帶離。
上官葦任雨淋濕的模樣,讓站在她身後的任冠廷緊揪了心!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旁,用手中女僕遞給他的傘替她遮去雨水,自己站在雨水下。他眼裡滿是懊惱!
上官葦眨了眨無神的眼。
這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有可能是他嗎?他都冷冷的把她驅除出他的世界了,怎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是太想他了嗎?她難得地淡淡一笑,笑自己的傻氣和胡思亂想。
任冠廷蹙眉看她無神的模樣,低聲喊著:「阿葦?」他擔憂起來了,直覺她是不是病了?而且,她現在變得好瘦、好瘦,都是他害的,是不是?
上官夫人說她每天都這樣讓雨水淋、飯也吃得少,一整天都不搭理人……讓他聽得不捨極了!她怎麼能這樣對待她自己?存心要他良心不安嗎?
縱使只是短短的一聲,上官葦卻聽見了。她怎麼覺得彷彿聽見了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淋雨淋到生病了嗎?否則,他的聲音怎會近得好像他人就在她身邊一樣呢?
上官葦僵了俏臉。就像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慢慢地仰起了頭求證……在見到那張她心繫的溫雅俊臉後,她反而迅速低下頭,嘴裡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不可能!」她的聲音低到她自己才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