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單飛雪
他興味盎然地凝視背對他的苗可親,如貓般輕聲地竊取著他的物品,料想也只有她這樣糊塗的性子方敢在太歲頭上拔毛,就憑她那三腳貓的功夫,竟大膽到敢來偷他這個皇上護衛的物品,她不是沒大腦就是天真過了分,根本沒想到後果。
她到底想偷什麼?柳一刀不動聲色地研究著,發現她偷的是御賜腰牌。更沒漏掉看見她摸到腰牌時,臉上竊笑得意的表情。
苗可親將腰牌在窗口的月光底下照了照,上頭寫著皇上欽點護衛。可偷著了,嘿嘿,這下看他能如何神氣!
她喜不自勝將腰牌迅速擱進袖內,想了想,似乎不大妥當,於是又將腰牌取出,思索了一會兒,自以為聰明地將胸口的衣領拉開,將它塞進襯衣內,擱在胸脯間。哇,好冰。她皺了皺眉頭,吁了一口氣,行了。她掩不住成功的喜悅,微笑地悄悄往門口挪去,明天等著看好戲。暗忖著,這丟掉官牌罪可也不輕,嚇死他那張死人臉。
就在苗可親慶幸一切是多麼的容易,伸手欲推開門扉時,頸後感到一抹冰涼,她渾身微微一顫,意識到──那是銳利的劍尖抵在她頸背上,而且毫不留情地陷進肌膚內,只要再深一毫釐,她很可能命喪黃泉。
冷汗順著額滲出,她惶恐得不敢喘氣,連呼吸都很壓抑。
然後是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有沒有人告訴你,夜晚別輕易進男人房裡。」
她無法揣測他的情緒,只能顫著聲音勸道:「刀劍無情,你先冷靜。」
「我很冷靜。」他慵懶地回道。「倒是你再『抖』下去,劍尖可能會抖穿你的咽喉……」
這一說,她才發現自己正嚇得發抖,丟死人了,她臉色脹紅。「把劍放下,有話好說。」
他敲敲她頸背命令地道:「轉過來……」
月色底下呈現出一張驚懼卻美麗的臉,他靜靜打量她眼畔那顆紅色的硃砂痣,黑色的眼瞳微微凝斂,但只有一瞬,他又回復冷漠的表情。
「你最好對你的行?有個很好的解釋……」他漠然道。
那高高在上的態度令她很不爽,苗可親?高下巴回他。「這是我家,我一時忘了有客人借住這兒,夜裡誤闖進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又是用那抹冷笑招待她,而且劍尖依然毫不客氣抵在她胸口。「那麼偷東西呢?」
苗可親瑟縮了一下,硬著頭皮回他。「偷東西?誰?我們家有賊嗎?」
裝傻?他笑意更深,這小蹄子難道不知自個兒撒謊的功夫有多差?柳一刀眉心一挑,只一瞬的工夫,他加重劍尖的力道,另一隻手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探進她衣領,可親驚恐的警告。「別、我是女人,放肆……」她又羞又腦臉頰燒紅,卻懼於利劍而不敢妄動,眼睜睜任他將手伸進衣內摸索,那溫熱粗糙無禮的手掌在襯衣內摩挲她柔軟的肌膚,甚至碰觸她的胸脯,將胸脯間藏著的腰牌拿出。
只半晌的工夫,卻教她驚喘連連,頰燙如火。太過分了,這根本是侵犯,混帳!
她咬牙切齒低聲咆哮他:「色魔,不要臉,無恥!」
柳一刀將腰牌拎至她面前,強壯的身軀抵著她,他挑眉沙啞地道:「這是什麼?偷官牌是要殺頭的。」
苗可親惱怒地別過臉去。「只是個玩笑,想嚇嚇你而已。」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她已經後悔不聽阿紫的話。
柳一刀幸災樂禍地晃著腰牌。「真喜歡,送你也行,坦白告訴你……」他可惡地笑話她。「皇上和我交情如兄弟,我要十個、二十個腰牌他都可以成打成打的給,你想嚇我,最好想點別的……」
可親懊惱又羞憤地別過臉,不看他那得意的表情,她?聲嚷嚷。「行行行,笑夠、罵夠了沒,我要回去睡覺了。」王八烏龜,詛咒你頭上長瘤腳底生瘡。
柳一刀沉默一會兒,他撂下劍,突然沉聲一句:「你偷我腰牌,那麼我該偷你什麼?」
「嗄?」她沒聽懂。
突然他那大手將她的臉硬是扳過來,電光火石間,一切出乎她的意料,他竟吻上她的唇,?那間她瞪大眼睛,那是個無禮又粗魯的吻,又深又霸道地吻痛她的唇,邪睨的舌頭蠻橫的纏住她生澀的舌,掠奪她的氣息,她只覺得震驚羞愧,繼之是兇猛的憤怒。
苗可親回過神來,奮力將他推開,伸手狠狠就甩他一巴掌,可惜沒得逞,他抓牢她的手,還不疾不徐狂妄地親吻她眼畔的硃砂痣。
然後他似乎很覺有趣地望著她輕聲說:「很公平,我拿一個吻交換。」
苗可親憤怒的用力抹嘴,想抹去他的味道。
柳一刀很覺有趣,他將腰牌重新塞進她衣領,她伸手用力一推向他咆哮。「誰希罕你的臭東西!」她氣得轉身推門離開。
柳一刀凝視她隱沒黑夜裡的身影,直到消失。
他掩上門,彎身拾起腰牌,將它貼近唇邊,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那腰牌有股淡淡的玫瑰香……
第四章
大清早,苗可親才躺下剛睡熟,就被阿紫給搖醒。
「小姐,別睡,用早膳了。」阿紫可是一夜未曾合眼,昨兒個小姐偷腰牌的事?敗露,也不知道今早那個柳一刀會不會向老爺子告上一狀,她要是小姐,哪裡還睡得著?
眼見小姐好似醒來了,阿紫正欲伸手攙她,沒想她只是呻吟一聲翻個身繼續睡覺。
阿紫歎氣地將手裡端的洗臉盆先擱在一旁,然後將紗帳繫妥,她湊上身更用力地搖晃小姐。「小姐,你別賴床,老爺子昨兒個的氣還沒消哪,大家等你開膳,小姐……」
苗可親頭痛地含糊揮手。「讓他們先吃嘛,別等我了。」
「老爺特別吩咐您一定要梳妝整齊地過去,他說有客人在,別給他丟面子。」阿紫喊得急了。
「有客人在又怎樣?!」苗可親心不甘、情不願痛苦地、煩躁地、難過地、憤恨地,終於掙扎著讓阿紫給扶了起來。
她垂著頭軟著身子坐在床沿,蓬鬆的發垂在肩後,細瘦的膀子可憐地彎著,細雪般白嫩纖細的足裸掛在床沿前晃呀晃。
看來小姐也是一夜沒睡好,阿紫匆促地幫她梳頭,天生鬈發的苗可親因為阿紫硬是要幫她梳直而痛得哇哇大叫。「輕點、輕點,別梳了,明明是鬈的幹啥硬是要梳直!」跟著她詫異地捧起膝上硬是被扯落的好幾綹發怪叫。「你看看、你看看,再這樣折騰下去我肯定會禿了!」
只要苗可親沒睡飽,肝火就旺,阿紫已經習慣了。「直髮看來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的脾氣!」
苗可親慘兮兮地望著那一綹落髮,規矩規矩,煩死了!
阿紫梳完頭髮,忙著幫她穿衣。「小姐,你說那柳一刀會不會跟老爺告狀?」
「他敢?」苗可親掄起拳頭。「我還要告他狀!」
「他怎麼了?」阿紫不解地望著小姐。
苗可親突然臉一紅,張著嘴支支吾吾半天,然後惱怒地起身,踱向桌前就著臉盆潑水洗臉。
可惡,可惡!苗可親望著水面自個兒的倒影,嘴唇還紅艷艷地微微腫脹,想起那粗魯帶著懲罰意味的吻,她雙頰瞬間燒紅,那可是她的初吻,竟平白地送給了毫不相干的登徒子,可惡!苗可親挫折地往水面奮力一擊,盆內水花四濺。
「小姐……」阿紫遞來臉中。「你怎麼了?」
「我──」可親激動的回頭,對著向來最親的阿紫竟怎麼也說不出口。
唉呀!這要她怎麼說?說她被柳一刀那個狂徒給吻了,不只這樣還被他硬是摸了幾把,可誰會同情她,阿紫不是早就要她別胡來了嗎?
可親懊惱的搔搔頭。「算了、算了,不說了、不說了……」
阿紫幫著小姐繫上腰帶。「也該走了,等會兒用早膳,小姐可千萬別多話、別鬧事,老爺特愛面子的,有客人在,你可千萬千萬小心。」
苗可親用大大的一聲呵欠響應這千篇一律的叮嚀。???偌大的飯廳裡,下人們安分地陪在主子一旁,幫著夾菜倒茶遞湯碗的,苗老爺一見晚入座的女兒眉頭不悅地揚了揚,然後清清喉嚨宣佈開飯。
翠姨笑瞇瞇地招呼苗老爺和柳一刀,女主人似地介紹菜色。
苗可親繃著臉,低著頭,捧起碗決定安安分分沉默地用完這一餐。她才懶得和柳一刀打招呼,真恨不得將他的肉砍下來配飯。
席間只聽見爹和柳一刀愉快而投機地聊起官場是非,爹爹難得找到同行的人閒聊,自然快活極了,和柳一刀有說有笑地,想爹爹這般喜歡柳一刀,苗可親更悶了,她捧高飯碗暗暗瞪柳一刀一記白眼,不巧被他瞧個正著,他舉起酒杯回報一笑。
真要氣死她!苗可親惱怒地埋頭悶聲猛扒飯菜,她塞了滿滿一嘴,氣呼呼地用力吞嚥。但聽柳一刀忽然提起她來,她忙豎耳傾聽──「世伯,您的女兒昨兒個……」他頓了頓,眼睛瞟向苗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