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3章 文 / 蒲葦如思

    第53章

    雨點「劈里啪啦」一直往下掉，夾著大風，將大樹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彷彿連山林都動搖了。

    兩人躲進山洞時，已經差不多全淋濕了。望著外面電閃雷鳴，雷雨交加的樹林，蘇清婉聳聳肩，「看來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坐下來慢慢等吧！」

    她倒是一臉從容，但對赫連祈而言，和他困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面，成了一種極大的考驗。

    雨一下就是兩個時辰，而且毫無停息的趨勢。蘇清婉縮成一團，冷得直哆嗦。她望向赫連祈，他像打坐一樣坐著，雙眼微閉，似乎已經睡著了。

    仙人就是仙人，淋了雨也不覺得冷，蘇清婉不得不佩服。一陣寒意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阿嚏——阿嚏——阿嚏——」

    糟糕，肯定是感冒了！難怪覺得越來越冷，連牙齒都在打顫。她哆嗦著問：「你……不冷嗎？」

    赫連祈沒回答，閉著眼睛反問：「你冷？」

    「嗯！」今天天氣原本就有點冷，再淋一場大雨，不冷才怪。蘇清婉的臉白得像紙一樣，看上去好不可憐。

    赫連祈終於有了反應，環視了一圈周圍，撿來幾塊木柴堆好。

    蘇清婉擤擤鼻子，不解地問：「你幹什麼？生火嗎？可是沒有打火機。哦，我是說……可以生火的東西。」差點忘了，古代沒有這麼先進的東西，難道他要學原始人鑽木取火？

    她看著他像變魔術似的往木頭上塗了些東西，然後鑽了幾下，真的有「辟里啪啦」的火星冒出來。「哇！好厲害，真的能鑽木取火。」她一個勁地鼓掌，好像發現了什麼天大的奇跡。

    赫連祈眼裡依舊是淡然的茶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又閃動起琥珀色的光芒。他動動唇，吐出三個字。「脫衣服！」

    「脫衣服？」蘇清婉驚叫，忙攏緊領口。見他平靜地掃了她一眼，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男兒身』，剛才的反應實在是太強烈了。她咳了幾聲，鬆開衣領口，裝作不在地問：「脫衣服幹什麼？」

    「把濕衣服烤乾。」

    「不、不用了，我烤火就行了。」她訕笑著說，冷死總比她發現他是女兒身好吧。可她嘴上硬撐，身體卻給出了誠實的反應，又連打了幾個噴嚏。

    見狀，赫連祈只好親自動手。

    「哎、哎，你幹什麼？好了！好了！我自己脫還不行嗎？」蘇清婉撇撇嘴，沒想到他看上去不諳世事，其實也挺多事的。還好她的裹、胸布纏得很緊，應該不會穿幫。

    想到這，她也沒什麼好顧慮了，把最外層的衣服脫了下來，拿在手裡烤，還一邊問：「你的衣服也濕了，不烤乾嗎？」

    「不必。」

    「哦……」什麼嘛，就知道管別人，自己卻寧願濕著，怪人。

    等衣服差不多干了，蘇清婉放在一旁大石頭上，解開頭髮，一絲青絲垂落下來。

    她只是單純地想讓頭髮快干而已，未想到這對赫連祈而言，成了一種極大的誘、惑。青絲垂落在頰邊，讓他多了另一種風情，別有幾分不經意的纖柔，如玉石般勝雪肌散發著迷人的光暈。微揚的紅唇，如花瓣般晶瑩。

    還有那雪白的肌膚，優雅的玉頸，還有衣服下若隱若現的曲線……都如春雨般灑落赫連祈心間。他幾乎以貪戀的目光望著美麗的他，眼神逐漸變得熾熱。

    他為他此刻女子般的嬌柔心動心痛，即便他是男子，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不被他吸引。

    他身在王室，自小便有無數女子傾心於他，為他癡狂。可他一心只有琴和道，雲遊四方，從未對任何人心動。可是這一刻，他的心卻被一個男子擾亂了，而且如同掀起了狂風漩渦，不得平息，他究竟是怎麼了？

    「幹什麼又看著我？」蘇清婉笑著將頭髮紮起來，這一笑，更加有女子的魅態，看得赫連祈心慌，忙別過臉。

    「啊……著火了……著火了……」蘇清婉突然驚叫起來，原來是火星飛到衣服上燒了起來。等她將衣服救出來時，已經燒了一個大窟窿，沒法穿了。

    蘇清婉苦著臉，「怎麼辦？我怎麼這麼倒霉！」

    赫連祈看著她的苦瓜臉，忍不住輕揚唇瓣。他摸摸身上的外袍，差不多干了，便脫下來遞給他。

    「不行，你會著涼的。」她忙推回去。

    「沒關係，我不冷。」他不顧她的反抗，將衣袍塞進她手裡。

    蘇清婉望了望潔白的衣袍，又望了望瘦弱的他，把心一橫，將衣袍披在他身上，自己鑽了進去，探出一顆腦袋，笑得滿臉燦爛。「這樣兩個人都不冷了。」

    管他呢！她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沒那麼多顧忌。更何況他把她當作男子，就算是大哥和小弟好了。

    赫連祈略顯僵硬地扶住他的肩膀，盡量不去想太多。但一具溫熱的身體緊靠在自己懷中，還是無法做到不動心性。他盡量把頭抬些，彷彿只有那樣才能維持正常呼吸。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之前，你為什麼不願意幫娘娘？」

    茶色的瞳孔掠過一抹嘲弄，長長的睫毛壓得很低。「因為每個來求我的人，都帶著太多邪念，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哦……我聽說你在赫連國時經常四處治病救人，每個人都稱頌你的恩德。」

    「他們都是窮人，在精神上卻被官宦們富裕很多。每救一個人，我都覺得自己救活了一個純淨的靈魂，那種感覺是拿再珍貴的東西都無法換得的。」

    「嗯！聽上去也是。你一定很想回赫連國吧？」

    赫連祈連苦笑也是淡淡的，卻越發令人覺得蒼涼。「想……又如何？不能因為我一己私慾，就讓赫連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如果犧牲我一個人能換得他們的幸福，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蘇清婉倚在他胸前，他的苦澀彷彿隨著他的體溫傳入她體內，也讓她感到了一種刻骨銘心的痛。他再不平凡，也只是一個人，不應該承受那麼多的重擔。可以想像，這些年來，他的心一定飽受折磨。

    她將他抱緊了些，傳遞給他力量，堅定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總有一天，你能再回赫連國，你是赫連百姓最大的榮耀。」

    這三年來，他每一刻都在等待這一日的來臨，赫連祈的微笑中充滿了期待。只是為什麼，這份希望裡，忽然多了一絲牽絆。、

    轉眼過了半個月，南宮語嫣的精神已經基本恢復了。而赫連祈的心，卻日漸變得沉重。

    這日蘇清婉走到竹屋門口，從赫連祈琴聲中聽出了焦躁。她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跑進去一看，他卻與平時無異，只是眉頭微擰著。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

    「……」赫連祈搖搖頭，自嘲地想。就算有，叫他如何能開口告訴他。

    蘇清婉也沒再多問，開心地說道：「你的琴音真的很神奇，娘娘的毒已經差不多清乾淨了。我想，只要再彈兩日那首曲子就能完全恢復。」

    「……」停在琴弦上的手指微顫，赫連祈眼中掠過一抹失落。

    「你猜我今天帶了什麼？我知道你吃素，特意準備了很多口味清淡的糕點，夠你吃好多天呢！你看，有蘿蔔糕，白蘭餅還有……」

    「夠了！」赫連祈有些激動地喊道，「放在這吧！」他所有的神經，都被那句『夠你吃好多天』刺痛了。他的意思是，以後不會來了是不是？

    「……」蘇清婉怔怔地望著他，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對了，從明天開始，我就不來打擾你了。」

    赫連祈的身子如同被大錘砸中，悶悶地疼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