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2章 文 / 蒲葦如思

    第52章

    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藥？」

    「薄荷葉加百草。」赫連祈塞上瓶蓋，將瓷瓶遞給她。「每日擦三次，很快就會復原。」

    「這太珍貴了，我不能……」蘇清婉再次在他的目光中繳械投降，誰讓對方如仙人般俊逸，好像拒絕他都是罪大惡極似的。她僵硬地笑笑，「謝謝！」

    兩人都安靜下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蘇清婉輕咳幾聲，小聲問：「救救娘娘，好嗎？」雖然這種感覺好像別人對你好一點，你就順著竿子上，得寸進尺。但公主的事不能再拖了，就算厚著臉皮也不得不說。

    「我不會下山。」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但由語氣還是能聽出，毫無商量。

    情急之下，蘇清婉拉住他的袖子。「可是你救了我，證明你不是個冷漠的人，為什麼不能……」

    「我不會下山，但我可以教你彈琴。」

    「嗯？」蘇清婉一時難以理解他的意思，他該不會是指……

    「你學會曲子，可以彈給她聽，一樣可以解毒。」

    「真的嗎？」蘇清婉欣喜若狂，激動得一把抱住他，濕紅著眼眶哽咽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想到公主終於能得救，想到這半個月來的辛苦終於能得到回報，她如何能不激動？謝天謝地，他終於答應了，他終於答應了。

    「……」赫連祈任他抱著，背脊有些僵硬。兩個男子抱在一起，實在有些……不成體統，何況他向來討厭與人有肢體接觸。可是為什麼？他不想推開他？反而有些眷戀他身上的梨花清香？

    激動過後，蘇清婉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她，她竟然抱了赫連祈？這實在太『大逆不道』『膽大妄為』了，他該不會因此認為她不懂禮貌，甚至……誤會他好男風吧？

    她如遭電擊般鬆開他，臉上的笑容僵得像化石一般，尷尬地撓撓頭。「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其實她激動也是正常的，只不過是在正確的時間擁抱了錯的人而已。

    赫連祈平靜地起身，雪白的長袖垂落在地上，背影俊逸若仙。「明天再來吧。」

    「是！」蘇清婉偏頭想了想，忍不住問：「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改變主意嗎？」

    赫連祈沒有回答，只有自己知道，是他的堅強和善良打動了他。一個對雛鳥都如此有愛心的人，定然不是心機詭詐之輩。他願意相信他所說的，他救公主是出於最單純的親情。

    從那天起，每到晌午，蘇清婉就會準時出現在竹屋內，向赫連祈學琴。

    因為之前學小提琴累積了些音樂基礎，學古琴對她而言並不困難。不過兩天，就學會了一首曲子。

    她一回去就迫不及待彈給南宮語嫣聽，她竟真的清醒了些。這讓她充滿信心，每天更加專心致志地學琴。

    『竹音』，一白衣仙人坐在古琴旁，細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撩撥著，彈奏出動人心弦的旋律。

    優雅的琴音，清靜的竹林，讓人沉浸在舒緩的清塵雅琴中，以一顆清淨之心，感受智慧的清涼清音之美。

    蘇清婉全身心融入這仙境之中，眼前是山青水綠，雲飄風輕的景致，清雅的琴音撥動了一段段往事。

    一曲結束，久久她才從琴音的意境中回到現實，感歎道：「這首曲子好美。」

    「你聽到了什麼？」手停在古琴上，赫連祈白袍垂落滿地，清俊飄逸。

    「我聽到了淡淡的哀傷，但其中……好像又夾雜著些希望。」

    「嗯！這幾天就學這首曲子吧，看清我是怎麼彈的嗎？」

    「我試試……」蘇清婉坐到古琴旁，略微有些緊張。深吸了口氣氣後伸出手，回憶著他剛才的指法。起初她彈得還算順暢，但到一個轉音處，卻怎麼也彈不好。

    「這裡需要提彈，」赫連祈在一旁提點道：「手指從斜下方到斜上方，無依托，懸手彈。手型不要緊張，保持手的自然鬆弛狀態。」

    「哦……」蘇清婉靜下心來試幾次，可是還是不行。

    一隻大手覆在了她手背上，手指冰涼，如一滴冰水滴落在她心湖上，引起一陣顫抖。他的手很冷，卻出奇的柔軟，彷彿天邊輕盈的雲朵。被包裹其中，便會無比安心。

    蘇清婉的臉微微紅了，心跳也脫離了原來的速度。

    此刻他們是這樣地近，他的呼吸就在耳旁，他的蓮香充盈著她的鼻息，整個人彷彿被他的氣息包圍著，連呼吸也被奪走了。

    天啊，她在想什麼？他只是在教她彈琴而已，她怎麼能像個花癡一樣呢？還好她低著頭，不然被他看到她臉紅一定很丟臉。

    「手放鬆一些……」赫連祈手把手引導他。他發現他的手比女子還要柔軟溫暖，就像他小時候握過的母后的手。

    就算他如女子般嬌柔，指骨應該有區別的，怎麼會連指骨也如女子般纖細呢？

    在臉足以煮熟雞蛋的前一刻，蘇清婉終於忍不住了，她想轉頭對他說她可以自己試試，臉頰卻因此刷過他的。

    那一刻，彷彿有一道電流滑過，赫連祈慌亂地鬆開他的手，接連退了幾步。

    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二十多年來如古井般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塊石頭，蕩起層層漣漪。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對一個男子有這種感覺。

    蘇清婉以為他討厭與人這麼親密接觸，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糟糕，看他這副避她如蛇蠍的樣子，想必剛才的意外令他很不快。

    「沒、沒什麼……你繼續彈吧，我在聽。」赫連祈逃似的走進茶室內，關上門，心仍劇烈地跳動著。他撫上胸、口，喃喃自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蘇清婉發現，自從那次意外後，赫連祈好像變得怪怪的。每次看到她，都好像在躲似的。

    她彈琴的時候偶然抬起頭來，又會發現他神色複雜地望著自己，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似的。她問他，他又不說，一語不發地將自己關進茶室。

    一次她做了梨花糕，端給他時，兩人的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他便如同受到很大驚嚇似的縮回手，連盤子都打碎了。

    她想，也許是他太久沒和人接觸，有點交往恐懼症吧。只要她多和他說說話，多接觸一些就會習慣的。他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她自然要不遺餘力地幫他克服這個問題。

    這天，因為要學的曲子與大自然的聲音有關，教授地點改在了半山腰的樹林裡。蘇清婉照赫連祈的要求，閉上眼睛，仔細聆聽鳥叫蟲鳴，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全身心沉浸在大自然中，真的能發現很多美妙的歌聲。

    她聽到鳥兒們清脆的叫聲，風中樹葉「沙沙」的輕響，甚至能聽到魚兒在水裡嬉戲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大自然的風趣，令她心曠神怡。

    「感覺好輕鬆啊……」蘇清婉睜開眼睛，又看到了赫連祈奇怪的眼神。她偏頭問：「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赫連祈有些倉皇地別過臉，避開這個問題。「剛才聽到的，一定要記住。只有領會了大自然的妙趣，才能真正領略那首曲子的真諦。」

    「嗯！我知道了。」蘇清婉剛說完，便感到一滴豆大的雨點落在自己臉上。「啊……下雨了，先找個山洞躲雨吧。」

    天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里，突然就下起暴雨來。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來，緊接著，一道閃電像劃破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