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6章 文 / 蒲葦如思

    第16章()

    山崖上，一道白色身影已經坐在馬上很久，一直目送答祿馬隊離開。而他，正是南宮軒。從送親隊伍出宮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著他們，只是沒有現身。因為他怕一看到她，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

    答祿的馬隊漸行漸遠，消失在在地平線上，消失在車馬聲中，一滴清淚自南宮軒眼中滑落。

    清婉，你一定要等我！

    車輪「吱呀吱呀」碾了大半日，車窗外的綠樹美景消失了，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荒山。沒有了綠蔭的庇護，太陽炙直接烤著大地，讓人彷彿置身於蒸籠一般，熱得喘不過氣來。

    答祿的馬隊早已習慣了這種天氣，但對蘇清婉而言，無疑是一種折磨。她望向南宮語嫣，向來活潑的她也懨懨的沒精神，汗水把臉上的妝弄花了。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裡三層外三層包得密不透分，想必更熱！

    「公主，要喝點水嗎？」蘇清婉將水壺遞過去。

    南宮語嫣瞟了她一眼，一點接的意思都沒有，怪腔怪調地說：「彩蝶，給本公主倒水。」

    「……是！」彩蝶為難地看了蘇清婉一眼，只得照做。

    蘇清婉悻悻地縮回手，她知道公主一定還在氣她不願跟她來答祿。一路上她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也不准她和她們坐得太近，儼然要孤立她的樣子。

    但她懷著希望，只要過些日子就好了。公主是善良的，一定不會氣太久。

    伴著馬車「吱呀吱呀」的聲音和南宮語嫣時不時的抽泣聲，車隊終於在天黑時到達了行宮。豪華的府邸門前，車隊正有序地停馬列對。

    彩蝶一邊拍著南宮語嫣的肩膀安慰她，一邊撩起一角車簾。「公主，到行宮了。您快看看，好大好漂亮啊！」彩蝶疲憊的眼裡綻放開驚異的光芒，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奢氣派的宮苑。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跟著本公主這麼久了，沒見過世面嗎？」南宮語嫣因為思念父皇，又背井離鄉走了一天。原本就有怨氣，聽彩蝶這麼說，不由得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一個暴栗敲在她頭上。

    「呀，疼……」彩蝶捂著頭忙不迭說：「彩蝶錯了，公主別生氣……」

    南宮語嫣紅著雙美眸，沒好氣地瞪了她幾眼，才在她的攙扶下下車。蘇清婉見她嫁衣繁複，想去扶她，卻被她推開了。

    「公主，大王的行宮到了，請隨蓮爾回房休息。」蕭衛提刀立於馬車前，半低著頭，恭敬的姿態卻絲毫不卑微。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對獨孤漠極為衷心，對其他人卻絕對冷漠。不僅不笑，不到非說不可的時候，話也不說，總是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但無可否認的是，即使與獨孤漠相比，他也是個決頂出色的男子。

    「知道了！」南宮語嫣努努嘴，沒好氣地嘟囔了聲。遠遠地望見獨孤漠下馬，她遲疑了一會，等他來送她，但未想到他連瞟都未往這邊瞟一眼，逕直向宮內走去。

    她惱怒地一跺腳，提起長長的紅嫁衣，抬腿就走。

    「公主、公主……」彩蝶忙追上去。

    蘇清婉也緊跟上她們，由蕭衛身邊走過時，她稍稍停步，對他點了點頭，匆匆留下一抹微笑。「謝謝！」

    蕭衛仍保持著同樣的站姿，如雕塑般，沒有回應。但他的眸光，似乎閃動了一下。

    天徹底黑了下來，夜空如黑絲綢一般，零星分佈著幾點繁星。萬籟俱靜，這樣的夜晚，夜幕下的一切顯得格外蒼茫。

    燭光閃動著，幾道剪影映照在紙窗上，小蟲在草叢中低吟淺唱。

    好不容易才將厚重的嫁衣脫下，南宮語嫣如同褪了層皮般，終於能夠自如地喘息。她用力喘了好幾口氣，心裡還是怨得慌，不由得把怒氣轉移到嫁衣身上。

    「這麼小心翼翼地掛著幹什麼？本公主看了礙眼，快扔了……」說著，她就伸出一隻手去搶。

    彩蝶忙用護住，一臉驚恐地說道：「公主，使不得……這可是嫁衣，立妃大典上還要穿的……」

    「穿什麼穿，那個答祿王根本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裡……」一想到他，南宮語嫣更是怒火攻心。「可惡，本公主可是金枝玉葉，被他連累受苦，他卻問都不問候一句，實在是……」

    未免她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蘇清婉忙送上一杯水，「公主，消消氣……」她暗示性地瞟了眼門邊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蓮爾。

    南宮語嫣看懂了她的意思，忍著怒意沒再說什麼，也沒接過水。轉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以一種幾乎傲慢的姿態對蓮爾揚起下巴，吩咐道：「本公主餓了，還不快去準備食物？」

    「已經準備好了。」蓮爾面無表情地答道，身子站得直直的，似乎根本不將南宮語嫣當成主子。

    「還不快給本公主端上來？想餓死本公主嗎？」南宮語嫣生氣地嚷嚷得更大聲了。

    她向來被人捧在手心，尤其是宮女太監們，個個對她阿諛諂媚。因此一看蓮爾的姿態，氣就不打一處來。但她實在餓了，也累了，沒力氣與她計較，只在心裡暗暗記下這筆帳。

    蓮爾瞥了她一眼，機械地拍拍手掌，很快就有人端著食物進來。他們皆是漢人的衣著，手中卻捧著羊肉、大餅、羊奶等答祿的食物。

    看著滿桌子又乾又粗糙的食物，南宮語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氣惱地握緊拳頭。「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竟敢送到本公主面前！你們不要命了嗎？」

    「公主……」蘇清婉趕忙拉住她，解釋道：「這是答祿人的主食……」

    只不過在行走了一天後看這些乾澀的食物，真的很倒胃口，連她都忍不住胃裡一陣噁心。

    「我才不管是什麼，總之本公主就是不要。」南宮語嫣忍無可忍地叫喊著，一手指著桌子。「快給本公主撤下去，換成天朝的菜式！」

    蓮爾對她的怒氣回以冷眼，一字一句木然道：「這是大王吩咐的，公主不吃，蓮爾撤下去了。明天還要趕路，公主早點休息！」她使了個眼色，僕人們全跟著她下去了。

    「你、你、你……」南宮語嫣哪受過這種待遇，氣得漲紅了臉，渾身打顫，說不出話來。可偏偏他們對她的怒意置若罔聞，轉身就走，讓她無從發洩。

    可惡！可惡！他們都反了嗎？她是堂堂天朝公主，他們怎麼敢這麼對她？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對此蘇清婉也看不過眼，但她知道這是獨孤漠給她們的下馬威，南宮語嫣再怎麼抗爭也無濟於事，反而很可能惹怒他。因此，她唯有盡力勸她消氣。

    「公主，您別生氣了，清婉去幫您煮碗粥吧！您想喝什麼粥？」

    「本公主都快氣死了，還喝什麼粥！」南宮語嫣此刻看什麼都火大，用力推開蘇清婉，往寢宮走去。

    心想著公主一整日沒進食，必定餓得慌，蘇清婉忙想幫她做些吃的。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了廚房，還沒走進去，就被一個廚子攔住了。硬是說奉了大王之命，任何人不得入內。

    蘇清婉拿出僅剩的銀兩賄賂他，又說了一大番好話，他才同意讓她進去半個時辰。她快步入內，找遍整個廚房才找到些麵條，菜葉和雞蛋，其餘的都是牛肉和羊肉。

    公主向來挑食，非山珍海味不吃她是知道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得先填飽肚子。而且青菜雞蛋面是她擅長的，應該可以入口吧。她利落地挑好菜，打好雞蛋，又煮了一鍋水。

    麵條入鍋，在清水內旋轉舞動，青翠的菜葉飄散在水面上，伴著騰騰的水汽，清湯綠葉，煞是好看。不知是不是因這熱氣蒙了眼，蘇清婉的眼眶竟泛紅了。望著這熟悉的麵條、青菜，眼前不由得浮現出過往的一幕幕。

    ……

    一盞百合吊燈。

    飯廳被照得馨黃，瀰漫著濃郁的飯菜香，顯得格外溫馨。

    俊美的男人解下西裝，一邊整理西裝袖口一邊誇張地聞了聞，對著廚房喊。「好香啊，是什麼？」當穿著可愛維尼熊的女人從廚房走出來時，他眼中滿是愛意，亮得彷彿有星辰在閃爍。

    「猜猜。」她狡黠一笑，將熱騰騰的碗放在餐桌上，又可愛地摸了摸耳朵，吐吐舌頭。「好燙！」

    他從身後抱住她，親吻她的側頸，將頭埋在她髮絲間深深吸氣，彷彿要將她的氣息刻入自己的身體。許久，才在她臉上偷了一個頰吻，俊美的面容上儘是幸福的笑容。「猜不出來……老婆做的，我都愛吃！」

    「笨蛋！當然是快捷又美味的雞蛋青菜面了。」她笑的樣子可愛極了，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交往的那天起我就做給你吃，怎麼還猜不出來，笨笨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