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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聖堡得堡 第18節 軍人不喜歡寂靜 文 / 夕陽西下的時候

    莫德爾一臉沮喪地衝進房間,聲言突圍失敗,令他驚訝的是元首竟然咧嘴笑了。安德裡也風風火火地進來:「我的元首,敵人好像有一個師,我們衝不出去呀。」

    元首鎮靜得讓人害怕:「衝不出去就不要衝了唄,人家給我們預備了整整幾十隻梅花鹿,不享用多對不起人家呀?」

    莫德爾的單片眼鏡唬得掉了下來,他與安德裡面面相覷,目光又一齊投向冉妮亞和麗達:元首是不是昨晚受涼了,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莫德爾上前一步,語氣哽咽著:「元首,萬一敵人發現您在這裡?他們會不顧一切地攻打我們,萬一您在我的防區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成了帝國的罪人了,我怎麼向德國人民交待?」

    「是不好交待。別說是德國人民,就是希姆萊和戈培爾這兩位就夠你受的了。」他看到上將幾乎哭出聲來,感到很開心。

    卡爾梅克人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喊叫上了:「查清楚了。」元首對一臉迷惑的莫德爾解釋說:「在你們突圍的時候,我讓他化裝偵察去了。你慢慢說,嗯。」

    卡爾梅克人匯報說,敵人並沒有發現這裡有元首或軍長,他們正心急火燎地通過山坡下的公路向東移動,德軍突圍時正遭遇他們過路的一支機械化部隊,因而遭到挫折。現在,對方只留下兩個團對付他們,大部隊仍然向東進發。

    莫德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元首對卡爾梅克人叮囑了幾句繼續偵察之類的話後,招呼莫德爾和安德裡坐下來:「看來形勢不妙,但也不是糟糕透頂。敵人正通過下面的公路,源源不斷地趕往前方,他們越是這樣,就越有利於今後圍殲他們。」

    元首說,目前,南方56軍和41軍增援部隊對阿列霍夫希納的反攻已經全面展開,而敵人第39集團軍的北翼像一把鐵鉗,正通過前面的道路,向洛傑伊諾耶波列以東進軍,這裡位於敵人鐵鉗的根部,安德裡的裝甲偵察團堅守在這裡,等於在敵人的血管上扎上了一枚釘子。等到南方的戰局已定,部隊就會四面八方趕往這裡,到時來個中心開花,裡應外合,從右肩頭一舉切斷敵人伸得太長的右胳膊,全殲這支假洋鬼子部隊。

    「這當然是一出險棋,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俄國人有個毛病,好大喜功,他們不顧一切衝向拉多加湖,我們這裡反倒沒有什麼,你們沒聽過這樣的話嗎?颱風的中心是平靜的。」

    確認元首說完後,安德裡插了一句:「還有一點,白天與我們交戰的俄國坦克是第11獨立旅的,現在剩下的全是美國貨了。」

    「不行,我們還得突圍。」莫德爾並沒有被元首說服,安德裡可沒有他的軍長樂觀:「怎麼突圍,我只剩下7輛坦克了。」

    莫德爾站起身,整理了下軍裝,無奈地下達了防禦命令,他命令,把凡是見過元首的士兵都調到第二條防線,並禁止元首出門會見戰士。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如果敵人發現這裡有條大魚,定然會不顧一切地拚命的。「假如我是敵人的指揮官,我那怕不攻拉多加湖也會攻上這個小山頭的。」

    冉妮亞建議元首和軍部的無線電台採取靜默,以免讓蘇軍發現重要目標,麗達言:只收不發就可以了。冉妮亞白了她一眼,小聲咕嘟道:「就你能。」

    元首盯著鮑曼:「我們被包圍了,你還在這裡睡覺?」鮑曼回答得很妙:「有元首在,肯定能化險為夷的,我們在克裡木比這還糟,還不是攻佔了塞那個什麼波?」他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將校們離開後,元首認真地問鮑曼是否真的不擔心,他回答說,有什麼好擔心的,其他德軍肯定會拚命來救援的。「我只擔心一件事。」他望了望屋裡,「擔心一發長了眼睛的炮彈正好落在這個屋子裡,所以我們得搬到地下室,我跟麗達去過,那裡比這兒熱。」

    「你倆幹什麼去了?」話一出口他後悔了,心想,自己從何時起變得疑神疑鬼了。冉妮亞替鮑曼解釋:「我和麗達收拾好房間,請主任去驗收的。」

    鮑曼說得一點都不錯:曼施坦因發來電報說,他已派出一個裝甲師星夜北上,前來接應元首。北方師也發來電報,聲言今天一定突破蘇軍防線,與元首會合。

    整夜,德軍都在用炸藥炸開凍土,構築工事。莫德爾不愧是防守專家,他指揮構築的野戰工事別出心裁。小高地頂端是個平面圓台,中間就是養鹿場。按常規,守方的工事應該構築在山坡平台的稜線部,這樣可以對攻方的動態一覽無餘,也便於居高臨下發揚火力。

    可是,莫德爾偏偏把環形工事構築在高地上的平面圓台裡面,圍繞養鹿場修建了兩道環形防線,攻擊部隊在坡下看不到守軍,直射火力便失去了作用,攻擊部隊衝上陡坡,只要一露頭,馬上就會被德軍狙擊手打倒。

    元首到地下室,見鮑曼正饒有興趣地翻一本卡爾梅克人打掃戰場時發現的《花花公子》,這支俄國部隊連書都是美國的。書已經很破了,不少俄國人已先睹為快了。

    元首接過來翻了一番,聽到鮑曼說:「這些美國人,一個男的對付兩個女的,那男的簡直是牲畜。」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德想起那晚的雙飛燕,苦笑了一下,扔還給他,並叮囑鮑曼收藏好,以免讓兩個姑娘看到。

    鮑曼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你指麗達她們嗎?人家是燕子,克格勃色.情間諜,你以為是黃花閨女呀?口口聲聲還姑娘呢。我發現你怎麼越來越像中國人了?談性色變,心胸狹窄。就在昨天晚上,你還嘮叨著給那個狗蛋過春節呢。」

    李德心裡一陣戰慄,驚嚇出一身冷汗,再看鮑曼,他又把頭埋在那本描繪牲畜的畫報裡。他的話給李德提了個醒:這是德國,他是德意志第三帝國元首,必須在思想觀念上都要融入這個社會才對。

    他悻悻地向鮑曼解釋說:「我當然有中國情結。年輕時在維也納流浪,我曾經得到過張姓中國人無私的資助,可惜一直找不到他,無以回報。」

    鮑曼把頭埋在書裡說:「是的,全德國都知道這件事,你把他寫進《我的奮鬥》裡面了。只是表述上有點不同:以前你說是在維也納求學時期,今天承認是流浪了。哈哈。」

    麗達把繳獲的t35坦克開到養鹿場中間的一塊小台地上,四個小炮塔和主炮塔對準四面八方,主炮塔上架設著一挺34通用機槍當作高射機槍,真可謂是「物盡其用。」炮塔上鋪著一面巨大的卍字旗,以防德軍飛機誤擊。

    德軍士兵們繼續加深戰壕,在凍得硬繃繃的土地上,十字鎬下去,只留下一個小白點,但在炸開一米的凍土後,下面就輕鬆多了。他們驚奇地發現了幾處放飼草的地窯,關健時刻可以防炮。從溫暖的克裡木到冰凍的拉多加湖,俄國人的地窯簡直無處不在。

    安德裡把剩下的七輛坦克和十幾輛裝甲車圍繞第二條防線半埋在地上,上面覆蓋著飼草,炮口對準坡的稜角;4輛5噸半履帶37毫米自行防空炮和一門繳獲的四聯馬克沁機槍處於養鹿場幾個石頭食槽間,所在的迫擊炮都集中起來,用於封鎖下面那條通往洛傑伊諾耶波列、拉多加湖港斯維裡察、一直到沃爾霍夫的公路和鐵路。

    燃燒的火焰照亮黎明前的黑暗,士兵們在塹壕裡生上火,一來烤化凍土,以便把簡單的坑道連成一片,二來為了取暖。即使按麗達的標準,也太寒冷了。大地上覆蓋著白雪,乾燥而堅硬,來自北冰洋刺骨的寒風彷彿把人的腦子都凍結了,連思維也凝固了。

    坡頂上有一些雲杉,在酷寒的侵襲下,時而可以聽到樹枝的折斷聲,好像它的肢體在樹皮下裂化了,偶爾一截粗枝被寒風刮落到地上,給戰士們送來免費的燃料。

    天已濛濛亮,周圍還靜悄悄的,靜得大家心裡一陣陣發毛。軍人們最不喜歡寂靜的,因為戰場上的寂靜往往包含著更大的危險,預示著更激烈的戰鬥。

    戰士們乘機早餐,對於他們中的一些人來說,這是首次吃上鹿肉。麗達給元首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鹿茸湯,他嘗試了一小口,嫌腥膩推開,冉妮亞上前在他耳邊輕聲說幾句,他閉著眼睛一口氣喝完了。

    冉妮亞拿著空碗從地下室出來,麗達跟出來問她說了什麼?冉妮亞望了望四周,神秘地在她耳邊說:「傻姑娘,還能說什麼呀,我給他說,這是壯陽的好東西,喝了它,你雙飛起來會飛得更高的。」

    兩人大笑。「你真壞。」麗達捅了她一拳頭。她望著四周端著飯盒喝著鹿湯、啃著鹿肉的德國士兵,感慨萬端:「冉妮亞,你說我們能守住這座小山頭嗎?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冉妮亞瞪了她一眼,摟著她的肩膀撲哧笑了:「麗達,我最喜歡看你憂傷的表情。哎,我倆好幾天沒玩了,你不是擔心嘛?今晚我倆盡情地玩弄一下,盡時行樂嘛。」

    麗達掙脫,瞅了她一眼:「我是認真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冉妮亞正色道:「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說著她不由地望了一眼山下,又戒備地盯著麗達。

    麗達急了,堵在她的前面::「你什麼意思嘛?不許胡思亂想的。我只是擔心我們能不能守住。好了,我什麼也不說了。你的表情太嚇人了。」

    冉妮亞眼珠子死死盯著麗達,彷彿要把她的心看穿:「你真的沒有什麼想法?比如說,後悔留在德國?」

    麗達指天劃地就要起誓,她笑了,重新摟住她的肩膀,輕言細語地說:「也許我太多疑,我跟你不一樣。我和蘇聯有殺父之仇,何況希特勒給了我工作,把我們當人看。知道嗎麗達,攻佔列寧格勒後,元首就要讓拉脫維亞獨立,我可能重新回到拉脫維亞總參謀部,到那個時候,你就是元首的代表、保鏢和……情侶,所以你也理解我剛才的表現。」

    麗達眼眶濕潤了,動情地把冉妮亞抱在懷裡,哽咽著說:「好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麗達是人,是人就知道知恩圖報。到了德國我知道了好多事情,我還見到蘇聯駐德國使館的人體蒸發爐,他們消滅所謂國家的敵人,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來。現在,我恨他們。」

    士兵們已經吃完了,怔忡地看著兩個說著俄語,褲子上有一道陸軍參謀部軍官特有紅線的女軍官,一些人想扮個鬼臉,開個玩笑,看到兩人哭天抹淚,一臉尷尬地杵在戰壕裡。

    冉妮亞拍著她的後背淳淳開導:「誰也不是天使。去年這個時候,元首不是和斯大林打得火熱嘛?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元首的人了,這個事實誰也沒法改變的。」

    麗達點頭:「有一次國際紅十字會曾會見斯大林,參與商討蘇聯戰俘問題,而斯大林只說了一話:『蘇軍無戰俘,投降者即叛國。』這是克格勃的教官偷偷告訴我的。」

    冉妮亞揶揄道:「這是最高機密,人家為什麼偏偏告訴你?你和他有一腿吧?」

    「你壞透了。」麗達掄起拳頭,「其實我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還要那樣想,蘇聯決不寬恕給德國做事的叛徒,你不知道?」

    「萬一你為了立功贖罪,把元首送給……」冉妮亞說出口就嚇呆了,頭嗡嗡響著,她不知道怎麼能冒出這種荒誕無稽的念頭。麗達則被嚇得癱軟在地,冉妮亞去拉她,自己也癱瘓在地上,兩人就這麼在地上坐著,幾個士兵跑過來拉她們,被冉妮亞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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