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爭暗鬥 第07節 被情人陷害的禿頂參謀 文 / 夕陽西下的時候
1941年9月初,德軍從陸地上包圍了列寧格勒,列寧格勒以北是拉多加湖,拉多加湖東岸仍在蘇軍手裡,那裡有個戰略要地和交通樞紐,蘇軍的兵員物資通過那裡的鐵路運到拉多加湖邊,再經過這個歐洲最大的湖泊運到列寧格勒。換言之,列寧格勒的包圍圈以東有個巨大的漏洞,除非德軍全部佔領拉多加湖東岸。
1941年11月8日,德軍第39摩托化軍攻佔了這個戰略要地和交通樞紐——提赫文,僅僅在幾天後,蘇軍反攻倒算,並在12月初把德軍趕出城,在冰天雪地裡一路追殺到沃爾霍夫河西岸。
幾天前李德雖然準確「預見」到斯大林要在紅場閱兵,但遭到老謀深算的哈爾德的算計,差點下不了台。他決心在提赫文上扳個滿分,讓將領們徹底信服他超人的「預見」。
裝甲列車快要到達明斯克了,李德信步走到車廂那一頭的貴賓室,門虛掩著,戈培爾正背對著門,爬在靠近窗戶的桌子上寫日記,聽到腳步聲他厲聲喊叫:「怎麼不敲門?真沒有教養。」
李德輕咳了一聲,戈培爾像觸電一般跳起來,臉上因意外而赧然:「沒想到是元首,我以為是那個冒冒失失的傳令兵,嘿嘿。」
李德反應很快,知道一戰時希特勒就是個傳令兵,便借題發揮:「是的,我是傳令兵,只不過是在一戰時期,而且在西線。」
李德滿意地看到戈培爾臉微微發紅,快速合上日記本,不知道他是否將元首沒有敲門記入日記裡。
李德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相片,那是戈培爾的全家福——七個代表了各個年齡段的孩子們和戈培爾夫婦,懷抱著小海蒂的瑪格達美麗冷艷,透出一種雍容高貴的氣質。
見戈培爾盯著自己,李德把眼光從瑪格達上移開,明知故問道:「站在你旁邊的中尉是哈羅德吧?」
戈培爾笑呵呵地恭維道:「是的,我的元首,元首的記性真好。」
李德也投之以李,報之以桃:「您也真不簡單,把前妻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戈培爾笑呵呵地說:「這沒什麼,共同生活了這麼久,自然會產生感情的。」
「感情?」李德敬佩地望著眼前這個臉孔瘦窄、眼睛深陷的人。正是這個戈培爾夫婦,一直追隨希特勒到了最後一刻,在希特勒死後,從容就義。而瑪格達竟然事先毒死了自己的六個孩子。李德發誓要重用戈培爾,當然得慢慢來。
「我的元首,有事嗎?」戈培爾笑完後,一本正經地問道。
李德說明了來意,戈培爾不動聲色地說:「你是元首,你認為怎麼做就怎麼做。」
李德有點氣餒:找你商量是看得起你,此外想聽到你的建議,我當然是元首,這還用你說嗎?一時間他不知所措地站著。
「要我通知軍方嗎?我的元首。」戈培爾問道。
李德點了點頭,等戈培爾戴好帽子又擺擺手:「不,這是傳令兵的事,我來只是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他動情地把手放在戈培爾肩膀上,緩緩地說:「博士,我們的任務很艱巨,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他差點說出要重用他的話,最後還是忍住了,以免顯得沒有城府。
戈培爾扭頭看了看肩膀上的手,又望著李德,微微頷首,城府很深,半晌才說:「我的元首,恕我直言,提赫文方面的確情況不妙,我們只有一個軍,冬季裝備很少,就是佔領了提赫文,部隊還得在密林和荒原中向北挺進一百公里,到達維拉斯河與芬軍會師,才算徹底包圍了列寧格勒。關健是敵人不會坐視我們從容地關上通往列寧格勒的大門的,一定會拚死反攻。」
李德思忖道:這傢伙確定聰明能幹,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要害。自視清高的希特勒放著這麼個人才不用,卻重用那個養雞出身的希姆萊,在前線到處樹敵,你這不是自己找抽嗎。
「那你說怎麼辦?」李德是真心討教,但得到的回答卻大煞風景,因為戈培爾建議讓芬蘭軍隊南下,李德深知這是絕無可能的。看來戈培爾也不是萬能的,凡事還得依靠自己。於是他果斷地命令列車北上。
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設在列寧格勒以南的盧加市,李德第二天上午才到達了這裡。由於事先沒有通知,司令部裡空無一人,原因是在冬季,這裡早上十點天才亮,下午三點半太陽已經下山了。即使是嗑睡再多的人,到了這裡也會失眠的。
李德與一大幫隨從走進盧加郊外樹林裡的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桌子上的紅色電話響了半天了,副官施蒙特伸手去接,鈴聲不響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一名值班的參謀從外面的一間屋子出來,一邊扣著紐扣一邊跑進來,見滿屋子貴人如雲,緊張得紐扣都系錯了,對著李德誇張地敬禮,活像蹦起來一樣,由於用力過猛,手指碰掉了帽簷,露出冒著熱氣的禿頂。
李德揮動了下拿著手套的右手,劈頭就問:「既然值班,為什麼不在司令部?」
值班參謀大大咧咧地回答:「司令部太冷了,我的元首。」
這時外面屋子裡傳出嬌滴滴的聲音,是俄語,有人饒有興趣地現場翻譯:「該死的禿子,你把我的紅褲衩弄哪去了?」猛然間,禿頂的臉也變成了紅褲衩。
桌子上的紅色電話響了,禿頂猶豫不決地上前拿起話筒,話筒那邊的聲音滿屋子都能聽見:「該死的,你又在與俄國女人鬼混?聽說元首要來視察,你給我看著點,一有消息給我匯報。」
「噯,噯——」禿頂正要匯報,對方砰地掛斷了電話。李德惱怒地站到地圖牆跟前,哈爾德臉上掛不住了,上前對著禿頂一記耳光,禿頂頓時像上足了發條的玩具一樣拚命地搖著電話,結結巴巴地向對方報告元首蒞臨的消息。
幾分鐘後,外面響起一陣此起彼落的轎車關門聲,在眾將領的簇擁下,第四集團軍群司令馮?勒布急匆匆往司令部奔來,一邊奔跑一邊給旁邊的一個胖子交待事情,一不留神被樹樁絆倒,軍帽滾出去老遠,但元帥節杖他緊緊攥在手裡。
李德暗喜:離過年還有三個月,這老官給我拜年了,我可沒準備年錢。嘴上卻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拉住老元帥的手搖晃了幾下:「親愛的元帥先生,聽說您的愛子幾天前為國捐軀了,我深表同情。」
勒布元帥參加八國聯軍侵華鎮壓義和團運動。德國戰史上著名的防守戰略家,反對發動戰爭,對虐待猶太人的政策極為反感。李德看到元帥的眼圈濕潤了,哽咽著說:「謝謝元首的關心。我也聽說不久前元首遭到襲擊,差點像我兒子一樣……」哈爾德與鮑曼不約而同地急忙咳嗽了一下,元帥意識到比喻不當,急忙轉變話題:「我謹代表北方集團軍群,歡迎元首來視察。」
李德嚴肅起來,指著躲藏在屋角的禿頂說:「不必客氣,我們得到這位先生的歡迎了。」
禿頂臉騰地紅了,低頭盯著地面,巴不得地上裂開一條孔隙鑽進去。恰在此時,外面屋子的女聲偏偏不合時宜傳來了:「親愛的,你到底把我的褲頭藏在哪啦,還有胸罩,快來給我找嘛。讓我也敬仰敬仰偉大的元首嘛。」
這已經不是惡作劇,分明是對禿頂蓄意謀害了,因為李德聽得清清楚楚,她是用德語說的。再看那倒霉的禿頂,臉已經由紅褲頭變成紫茄子了。
突然禿頂惱羞成怒地衝出去,揮動著拳頭闖進外面的房子裡,接著響起咒罵與撕打聲。大家撲過去正要英雄救美,卻看到禿頂從門裡被人家踢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後面追出來一個紅髮女郎,意猶未盡地對坐在地上的禿頂踢了一腳。
幾名德軍士兵衝過去抓住她,她猛地掙脫了,為首的德軍上士掏出槍對準凶悍的女青年,「別開槍。」李德失態地喊叫,大家的目光轉向元首,德軍上士也一臉迷茫地扭過頭,女青年趁機抓住上士的手腕上身一轉,左肘頂住上士的右關節,手槍便到了她的手裡。
「好身手。」有人脫口喊出,李德睇了一眼,原來是戈培爾。
為元首保駕護航的警衛旗隊幾個戰士制服了她,倒擰著胳膊把她押到李德面前,李德心裡砰然一動,示意放開她,酒紅色長髮微捲著披瀉下來,顯得有些慵倦和叛逆。她用手把頭髮捋往耳後,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身體豐滿,動作優雅,皮膚白晢,鼻子高挺,灰藍色的大眼睛望著遠方,那長長的睫毛好像在跳動。
李德怔忡地盯著她,直到戈培爾捅了他一下。他使勁嚥了口唾沫,裝作嚴厲地審問道:「你,怎麼回事?」
她乜斜著眼睛,眼角閃現出譏笑,說:「我毆打了德軍軍官,隨你們處置吧。」
「押下去。」勒布元帥喝令道,可是他喝令的對象是元首的貼身警衛而不是憲兵,警衛旗隊的戰士們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