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爭暗鬥 第05節 戰地會議 文 / 夕陽西下的時候
1941年11月9日,星期天,一列來自德意志帝國的裝甲列車,進入白俄羅斯平原。
在站台上執勤的國防軍士兵們,好奇地望著雲霧中鑽出來的奇形怪狀的列車。
這是帝國最有才華的建築師施佩爾的最新作品——為帝國元帥製造的裝甲列車,一共由8節車廂組成:最前面是一節平板車,上面堆積著鐵軌,以備鐵路被破壞時迅速修復。
第二節安裝著威力巨大的88毫米高射炮,平射時也是威力驚人的反坦克炮。入侵蘇聯後,要不是這種炮,蘇聯的t34坦克和kv型重型坦克,可能一直衝到了大西洋海岸。
被鋼板包裹的火車頭後面第三節車廂是後勤室,住著後勤、保衛、秘書等工作人員,還有個小浴室。這裡也是廚房,堆放著黑海的魚子醬,西歐的鯡魚,名畫、珠寶等。第四節是本車的心臟——德意志帝國元帥的地方,今天鳩佔鵲巢的是李德,列車上這節車廂的裝甲最厚……
列車緩緩駛入斯摩稜斯克車站的一條支線。領袖旗隊的警衛戰士嚴密封鎖了列車周圍,國防軍士兵在外圍警戒。勃勞希奇與哈爾德乘坐飛機先前到達,在車站迎接。
李德早就打算在列車上召開會議,以此來剎一下將領們的傲氣,前天哈爾德不是說蘇軍不敢在紅場舉行閱兵式嗎,今天他帶來了斯大林在紅場閱兵講話的錄音,李德幸災樂禍地設想著哈爾德瞠目結舌的窘態。
中央集團軍群司令包克,陸軍總司令勃勞希奇、總參謀長哈爾德以及一大群將領在站台上等待。
希特勒說過:他一方面要和敵人作戰,一方面還得與自己的將領們作戰。李德想到即將與將帥們唇槍舌劍,便抓緊時間,理清思路——
1941年10月2日,進攻莫斯科的「颱風」行動終於開始,幾天後蘇聯科涅夫上將的西方方面軍、布瓊尼的預備軍方面軍和葉廖緬科上將的布良斯克方面軍被包圍,俘虜蘇聯紅軍66.5萬人。包克深信,自己將以莫斯科的佔領者而載入史冊。然而謀事在已,成事在天。天不作美呀。
1941年10月18日,正當莫斯科一片混亂,外交使團和政府機關紛紛逃往莫斯科以東一千公里的古比雪夫時,天氣突然一變,綿綿秋雨降臨了,通往莫斯科的道路變成了一片泥濘的海洋。不久前威風凜凜的中央集團軍群變得如此狼狽不堪:帝國最優秀的150萬士兵成了150萬條泥鰍,在雨雪和泥水中滾爬,每走一步還得回過頭來從泥潭中拔出靴子;
近六十萬輛汽車陷在爛泥中,上千輛坦克的光榮任務不再是向莫斯科挺進,而是回過頭來拉這些汽車,十五萬輛車就是這樣給拉散架的。人和槍炮都餓著肚子,第五機槍營的士兵們幸運地佔領了一座農舍並燒起了火,當他們脫下沾滿泥巴的衣服在火上烤時,凍得半死的虱子下雨般落下來,辟辟啪啪的聲音象機槍在射擊。
老天爺添亂還不夠,越到莫斯科門前,俄國人的抵抗越頑強,甚至用火箭炮和t-34坦克、甚至五個炮塔的t-35坦克進行反擊。
長長的汽笛聲把他從回憶中喚回,列車停留在斯摩稜斯克。臨時召集的軍樂隊正要奏樂,施蒙特從車上跳下來,匆匆忙忙向軍樂隊按了按手,曲子戛然而止,一個走神的長號手顯然沒看指揮棒,獨自吹奏了好長時間才停下。
施蒙特傳達元首的新命令:會議改在列車上舉行。
包克、勃勞希奇、哈爾德,第二集團軍司令馮?魏克斯、第九集團軍司令施特勞斯、神情沮喪的第四坦克集群司令赫普納、第三坦克集群司令賴因哈特、第四集團軍參謀長古恩特?勃魯門特裡特將軍,還有第二航空隊司令阿爾伯特?凱塞林依次進入元首的車廂。
車廂中間擺放著一排長條桌,從高低不一的形狀來看,顯然是臨時搭起的。將領們站在李德對面,李德的一班人站在他們主子的一邊,他們是戈培爾、施佩爾、馬丁?鮑曼、溫文爾雅而富有教養的空軍副官馮?貝羅中校、海軍副官布羅德?阿爾佈雷克特、連新聞官、信訪室主任也叫來了。
德國陸軍軍需總監愛德華?瓦格納將軍這次被希特勒專門召集來,他不偏不倚地站在桌子左邊,與他相對應的是在桌子另一邊作記錄的希特勒私人秘書克裡斯塔?施羅德,她也是除希特勒外唯一擁有坐椅的人。
李德蒼白的臉上堆砌著笑容,對將領們抬起右手算是打了招呼,語速很快地說道:
「這次事關帝國命運的會議我們控制在五十分鐘以內。在此之前,施蒙特先給軍官先生們播放一段錄音。
施蒙特打開事先準備好的錄音機,錄音機裡傳出斯大林平緩的聲音:「……你們進行的戰爭是解放戰爭、正義戰爭。讓我們的先輩———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德米特裡?頓斯科伊、庫茲馬?米寧、德米特裡?波扎樂斯基、亞歷山大?蘇沃洛夫、米哈伊爾?庫茲涅佐夫的英勇形象在這次戰爭中鼓舞你們!讓偉大列寧的勝利旗幟引導你們!……」
列車裡鴉雀無聲,李德偷看哈爾德的表情,哈爾德的一對小眼睛躲藏在泛著亮光的鏡片後面,臉上微微發紅,李德心裡舒服極了,然而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哈爾德忽然開口了:「由此看來,並聯想到前天元首肯定斯大林會舉行閱兵式的表態,我可以這樣認為,元首事先一定得到了相關的情報。」
李德不知是計,自鳴得意地承認:「是的,不過我沒有得到情報,我只是根據經驗得出正確的結論的。」
哈爾德突然提高了聲音,面向大家說:「先生們,元首已經承認至少事先得知斯大林會舉行閱兵式。」
「是的,我們聽到了。」將軍們一陣嗡嗡聲。戈培爾上前在李德耳邊竊竊私語:「不好,這些將軍們要耍花招。」
果然,哈爾德說:「既然如此,元首應該迅速組織戰無不勝的德軍,以幾十倍的地面和空中優勢兵力,像一把利劍在狹窄地段突破防禦線、直插紅場,而不是等著看我的笑話。」
李德頭上像擊了一悶棍一般,這個哈爾德果然刁鑽,怪不得連希特勒都怕他三分呢。房間裡靜得放個屁都能聽得見,幾十雙錐子一樣的眼睛盯著他,他不僅僅汗流浹背,而是冷汗已經順著屁股溝流到腳後跟了。幸而利牙玲齒的戈培爾替他解了圍:「戰役偵察和組織作戰這是陸軍總司令和總參謀部的職責,難道要元首擔當戰地指揮的角色嗎?那樣一來,對你們有好處嗎?」
哈爾德仍不放過:「畢竟我們離紅場只有四十公里,元首如果不顧一切地盡全力進攻,完全有可能打開一個缺口的。」
戈培爾反駁說:「那能怎麼樣?俄國人會很快調集兵力,封閉你那個狹窄的缺口的。」
「至少我們可以破壞斯大林的紅場閱兵式,甚至於活捉斯大林。」哈爾德強詞奪理道。將領們有的頻頻頷首,有的沉默不語;元首這邊的人都憤憤不平,鮑曼像待宰的雞,盡力向前伸出脖子,向哈爾德怒目而視,彷彿是擇時而噬的豹子。
「噢——」戈培爾轉向李德,「這樣的好事今天也可以做,請元首下命令,讓哈爾德率領部隊殺向莫斯科,活捉斯大林。」
哈爾德啞口無言了,責備地看著一言不發的陸軍司令勃勞希奇,後者故意躲開他的眼光。李德也感到渾身濕漉漉的,頭上的汗水像毛毛蟲一樣爬過臉頰,他忍受著以免讓人看出他的窘迫。
李德裝出輕鬆的樣子說:「斯大林試圖用歷代俄國英雄的名字激勵士兵們奮勇作戰,我們可以把他當做燙傷的老鼠一樣吱吱叫喚。」
新上任的賴因哈特笑了,一看其它人都神情嚴肅,趕緊閉嘴。
「請包克元帥談談。要簡潔。」李德看了眼中央集團軍群司令,打趣道,「你又瘦了元帥,攻佔俄國首都的重任把您壓瘦了。」
賴因哈特這次先看了看大家,見其他人笑了,他才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