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Beat7 GDM『s Song(B) 文 / astlos
一列黑影穿過走廊,向目標疾行。
落在走廊地氈上的腳步非常輕,不比體育館方向傳來的音樂聲和人聲更大。甚至連聲控的走廊燈都沒有反應。
他們停下了。
手電筒的光芒驟然亮起,照亮了日向那張毫無特徵的臉,以及陣線標誌性的淺黃色西裝外套。他用嘴咬著手電筒,雙手則操縱著兩根細小的鐵絲,只稍稍舞動了幾下,面前貌似堅實的門鎖就發出了脫開的聲音。
日嚮往後退。將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是個肩膀寬大的壯漢。人稱松下五段的柔道家謹慎的擰動門把手,發出的聲音仍然在隱隱的音樂聲之下。
門無聲的打開了一個只容一人進入的空隙。天使的領域就在前方,那黑暗遮蓋下的彼端。
頭戴軟帽的少女毫不猶豫的壓低姿勢,衝了進去。藉著床和牆角的掩護,她瞬間便已侵入房間的中心,手槍指向床上。
毯子整整齊齊的疊著,上面放著枕頭。無論床單,毯子,枕頭,都是素淨的白色,被從窗簾敞開的窗戶瀉下的月光染上了一層白霜一樣的顏色。
——無論看多少次,都一點也不像女孩子的床。感覺,倒是和保健室有點相像呢。
這樣想著的少女站起身,像身後打了個手勢。
「安全(clear)。」
數道人影隨之魚貫而入。
「真是夠刺激……」
將開門的鐵絲收回錢包裡,日向低聲笑道:
「就算『天使』不在,可這『領域』的威壓依然……」
「領域?」
跟在他身後的黑影發出了明顯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嗡!
隨著鎮流器低沉的靜電轟鳴,整個房間頓時被日光燈照亮。
這是間四坪大小的房間。靠著一邊的牆放著單人床,而另一邊則是與書架形成一體的書桌。
總是堅持要被人稱呼自己為「kleist」的竹山,正要打開書桌下的電腦主機。
站在門口的音無結弦腦門上青筋暴突,拳頭握的吱嘎作響:
「天使領域侵入作戰?這不就是私闖女生宿舍嗎?這是犯罪!……呃!……」
音無滿腹怨氣的大吵大鬧的聲音也像是被剪刀一樣剪斷。彷彿有人猛然扼住了他的喉嚨一樣。
猛然安靜下來的走廊裡,只迴盪著由理特意壓低的細語。
「竹山君,拜託了。」
「password的分析已經開始……還有,請叫我kleist……」
卡噠。
門發出一聲輕響合上了。走廊重新恢復了安靜。只有體育館方向傳來的,飽含激情的音樂聲。
……………………………………
19h08.
當電吉他最後一個顫音消失在空氣裡時,聚攏在體育館裡的學生們發出了驚人的歡呼聲。
舞台上,gdm的主唱巖澤微微喘息著。
人來的比想像中的少……
不過,已經比那個時候強的多了不是嗎?
那是當她還活著的時候。當她擺脫父母的吵架,潛入只屬於自己的音樂的時候,當她在街頭彈著吉他唱出只屬於自己的歌曲的時候。
那時候的觀眾比這要少的多了。
但是……
不要小看了我啊!
她用手指撥動吉他,特意在音響中製造了一陣電流的嘯叫。
伴奏的吉他手和貝斯手都露出了驚訝之色,轉眼間便已變成了興奮。
那是alchemy(煉金術),巖澤與gdm的成名之曲。
一開始就是這個?看來巖澤在演出開始時說的那句「華麗的上吧」並不僅僅只是單純鼓舞士氣。
學生們發出了沸騰般的喧囂。體育館的牆壁非但無法阻止這聲音,還變成了大號的共振器一般,將音樂與人聲遠遠的傳播了開去。
那聲音彷彿有魔力一般誘惑著人心。即便只是npc的學生,也受這影響,如同烏雲般聚合而來,從各個入口湧入體育館之中。
「嘩……!」
激動的人群像是潮水一樣向前推擠。有著銀灰色頭髮的少女被這樣一擠,險些撲倒。
她纖細的身體裡,隱藏的力氣相當驚人。但此時她被人群夾著,雙腳離地只能如落在水裡的葉片一樣飄來蕩去。
她的手腕被拉住了。藉著這拉力,她在洶湧的人潮中就像下了錨的船一樣穩住了自己。
她抬起頭,毫不費力的看到了比通常的男高中生魁梧的多的拉普蘭人。後者臉上的興奮與其他的學生如出一轍。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在這種心境下還能注意到同伴的窘境的。
「……」
銀髮少女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什麼?」
拉普蘭人吼道。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在沸騰般的音樂和歡呼聲中根本不可能被對方聽到。
「……」
看樣子,奏也提高了音量。但她嬌小的身體能發出的聲音實在有限。
「我聽不到……啊,對不起。」
拉普蘭人低下頭,向投來不滿的視線的學生道歉。但當他抬起頭時,那人已經被人流沖的不知去向。
銀髮的少女拉了拉魁梧男性的胳膊,指了指出口,示意自己想要出去。
黯淡的照明燈光之下,夾在人縫中的立華奏臉色看上去比平常更加蒼白一些。
「不舒服嗎?」
「不……只是不習慣而已。」
銀髮的少女回答道。
她曾經長期住院。而醫院是個絕對要求安靜的地方。
如果是那個時候驟然聽到這樣喧囂和激烈的聲音的話,先天性嚴重律動不齊的心臟就算是因驚嚇而驟停都沒什麼奇怪的。
醫生曾經斷言她活不過七歲,除非有合適的器官捐獻者。
一年又一年,合適的器官捐獻者卻始終沒有出現。耐心在等待中消磨。就算是父母,最終也麻木了,來醫院探望的頻率,逐漸由每天,到一周兩次,到週末,到隔周的週末。
立華奏並不怪責他們。因為就連她自己,都被這連上樓都無法支持的衰弱身體磨去了一切的意志。活著對她來說也只是一種煎熬而已。
在這種心境之下,就連每次醫生宣佈的界線快要到的時候,恰好降臨的,令她衰弱的生命得以延續的醫療技術的進步,也沒有讓她獲得生還的快樂。因為這意味著每天都只能輾轉於病床的無趣日子,又將繼續持續下去。
——啊,真想過一段和他們一樣的生活呢。
每次,透過窗戶,越過醫院的圍牆,注視病房樓後的街道上打鬧著走過的學生們時,她都會這樣想。
如今……
她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雖然願望實現了。可不習慣的事情,終究還是不習慣呢。
比如說這重金屬的音樂,無論聽多少次她都無法明白,其中的美妙之處究竟在哪。
雖然臉上浮起了遺憾的神色,不過拉普蘭人也隨同立華奏一起向出口走去。
但這並不容易。人們的情緒已經越過了沸騰的程度,簡直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了。奏小小的身體實在太輕,一不注意,就會被人擠的「漂」起來。
既然如此!
少女猛的感到腋下被托舉了起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拉普蘭人已經把她架了起來。兩人變成了她騎在拉普蘭人脖子上的姿勢。
「這個……哎?」
當銀髮少女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時,那如面具般無表情的臉上,也稍稍出現了一點龜裂。她像是不舒服一樣略略掙扎了幾下。
「別動,摔下去我可不管哦。」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拉普蘭人仍然牢牢固定著她從膝蓋到腳踝的部分,抓住少女纖細膝蓋的手指,用的力量不大也不小。他那壯實的像是熊一樣的身體分開人潮,悠然向前走。
就像他曾經在拉普蘭一年一度的免稅露天集市上,挨個的把法蒂安的弟弟妹妹們架在肩膀上一樣。
那是拉普蘭最熱鬧的日子,也是空港最繁忙的日子。身為領航員的烏薩馬大叔每次都只能拜託他——後來乾脆連拜託都省了。每次每次,他和法蒂安都要領著一長串的尾巴去參觀死黨們的勞動成果。
至於他?別忘了,法蒂安有七個弟弟妹妹。衣服,棒球手套,自行車,光劍的水晶……這些隨著少年年齡成長而不再需要的東西,就算不拿到市場上,也絕不會愁去向。
說起來的話,每年都還得從市場上買回來一大堆東西。
「那個……不重嗎?」
大概是因為距離近了許多的緣故,奏的聲音聽起來清晰了很多。
「硬要說的話,大概和去年的路卡差不多重吧……」
路卡雖然是女孩,卻最不老實了……好歹和姐姐學學啊!
話說……又要到露天市場舉行的時候了呢。暑假的第一星期。
——今年的話,大概會很辛苦。小孩子的成長速度太過驚人,只一年,曾經像是小老鼠一樣又瘦又小乾巴巴的路卡,個子就竄起整整十厘米,曲線也越來越有法蒂安的樣子了……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因為……
一絲苦笑悄悄爬上了拉普蘭人的嘴角。
——自己,已經死了啊。
……………………………………
當耳邊的通訊器發出「滴」的一聲時,戴著軟帽的少女不由得蹩起她形狀姣好的眉毛。
通訊來自游佐。
——不會吧,這麼快?
與其姓氏一樣,做著跟蹤「天使」的,這種只有勇者才能做得來的工作的金髮雙馬尾少女,在這個時候發來的信息,大概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她了一眼kleist。
隨著戴著眼鏡的少年在鍵盤上飛舞的手指,屏幕上的數據流以瀑布一樣的氣勢奔流刷新著。
看樣子,還要一段時間呢。這次的行動,又要失敗了麼?!
儘管心中情緒起伏,但接通通信的由理,聲音仍然保持著陣線領導者的平靜。
「這裡是由理。」
「哦,小由理,我下巴要掉在地上了。」
由理吃驚的瞪大了她圓滾滾的眼睛。
撇開那沒頭沒腦的內容,游佐一向冷冰冰的聲音裡,有著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那真的是游佐嗎?她不是應該……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這不尋常事情的由來,耳機裡傳來的聲音恢復了她聽慣了的那種冷冰冰的語氣。
「教師們開始入場了。天使看起來沒有出手的跡象,但這邊被壓制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是啊。」
由理苦笑著。
畢竟不能真正向npc,尤其是教師出手。否則的話……
「竹山君!」
她出聲招呼少年。
「畢竟是一百二十八位的秘鑰……還需要兩到三分鐘,還有,請叫我……」
「什麼?!只是一百二十……」
由理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過轉眼間,她便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知道了,隨時準備撤退。」
體育館這邊。
正在奏響高鳴的音樂的音響,突然響起了電流的嘯叫聲。
正忘情的跟隨音樂擺動身體,大聲呼喊,乃至淚流滿面的學生們,無不痛苦的掩蓋住了自己的耳朵。
「開什麼玩笑!趕緊給我停止!」
音響中響起了破鑼般的吼叫。
隨後,由教師組成的隊伍擠了進來。
儘管學生們的情緒非常激烈,有些學生還喊著「你們才應該回去呢!」,但有膽子和實力,與一望即知魁梧強壯的成年男子對抗的傢伙,畢竟是極少數。
更何況,這些都是教師,學生們的天敵。
很快,教師們便壓制了微不足道的反抗——應該說根本就沒有反抗,將樂隊的成員禁錮的動
彈不得。
被教導主任親自壓制的巖澤低著頭,雙拳在看不見的地方握的緊緊的,因為要彈奏吉他而修剪良好的指甲,幾乎刺進掌心。
——為什麼會這樣?
從入場到被壓制,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之前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的學生們,極少——或者說根本沒有與教師對抗的意思。
明明,明明自己已經這樣努力了啊。為什麼……
自己的音樂,最終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看起來,「僅僅為了音樂,僅僅靠著音樂而活下去」,只不過是個幻想罷了。
學生們的抗議還在繼續。但低著頭的巖澤已經毫不關心了。
「平常我們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太得寸進尺了!」
領頭的體育教師吼道。
然後,他向舞台的後部走去。拿起了放置在那裡的吉他。
巖澤驟然睜大了眼睛。
那是她到達這個世界時找到的。
好像再次找到了夢想一般,因為誕生在一個夫妻不和的家庭,整日處在激烈爭吵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音樂這條生存之路卻又驟然死亡這種不合理的命運,而心灰意冷的巖澤再次出發了。
這就是girl』sdeadmonster的源起。
並不是陣線,或者其他的什麼人的要求,僅僅是因為她想要歌唱而已。
現在,就在她的面前,魁梧的體育教師用粗魯的手段,直接握著指板拿起了那只吉他。
「所有的樂器都要沒收——這個可以丟棄了吧?」
「別……」
嗯?
體育教師意外的看著巖澤。
後者臉上浮現出的獰惡表情,若是真實的人類看到的話,恐怕會感到恐懼吧——儘管對方僅僅只是個體格也好,力量也好都差得遠的女高中生。
但這個體育教師,僅僅只是個npc。
所以,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等待系統的應答而已。
這一瞬間的猶豫,讓突然暴怒起來的巖澤甩脫了壓制她的教師。
「別碰它!」
重重的一記頭槌,撞在胸骨的劍突上。這一擊就算是高壯的成年男子都無法承受。體育教師喉部發出怪異的聲響,向後坐倒在地。
隨即,巖澤搶過了吉他,像是寶貝一樣捧著它。
反應過來的教師們包抄了上來。
直到一秒鐘前都還是在冷笑著,看戲一般袖手旁觀的拉普蘭人,身體驟然繃緊了。
不敢挺身以行動貫徹自己的意志,只是高喊口號的學生們,沒有幫助的價值。
和他們相比,從強大的對手手裡搶回心愛之物的巖澤,深深的撼動了他的心。
「等一下。」
在他有所行動之前,手腕上驟然傳來的,驚人的力量阻止了他。
他低下頭,看到了銀髮少女色素淡薄,近乎金色的眼睛。
「不可以過去。」
銀髮少女說道:
「和教師正面對抗的話,會被開除。」
「什麼?」
拉普蘭人做了個茫然的表情,拖著銀髮少女嬌小的身體向前走。奏那嬌小的體格掛在他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布娃娃一樣輕巧。
「對不起,我不懂阿赫爾……日語。也不懂日本學校的規矩……!」
就在奏和拉普蘭人拉拉扯扯的時候,舞台上的巖澤已經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她背靠著牆,在四名男性教師的包圍之下瑟縮著身體,像是被猛犬包圍的小貓一樣。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抱緊了吉他。
突然,巖澤挺起了脊背。
不是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嗎?
在之前的那個世界裡,因為腦梗塞的失語症,以及更加無可奈何的死亡,自己被迫中斷了歌唱。
那麼在這個不會死亡,受了重傷也能迅速重置的世界裡,還有什麼東西能阻止自己歌唱呢?
沒有樂隊,沒有音響,沒有伴奏……甚至連觀眾都是只會做出特定反應的npc。
這些都沒關係。
至少,自己還有一把吉他,不是麼?
哦,還有……
雖然明知道看不到,但巖澤仍然向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前方,面無表情的擋住了教師們去路的游佐笑了笑。
隨後——
木吉他的弦震動著,震動著共鳴箱,震動著空氣。
像是石子投入水中泛起的漣漪,揮動手臂,無可奈何抗議著的學生們由近及遠的安靜了下來。
歌聲響起。哀傷而又溫暖,彷彿是生前的雨天時面對空無一人的街道時,仍然彈奏歌唱的那個女孩臉上的笑容。
「交出來!……唔!」
打擾歌聲的喧囂瞬間消失不見。向著巖澤緊逼的教師的身體突然飛了起來。
突然出現在舞台上的少女穿著水手服,及腰的黑色長直髮被櫻花發卡挽起。她那溫潤的黑眼睛,如今充斥著憤怒的火焰。
「你竟敢對教師動粗?」
儘管是npc,教師們喊叫的聲音仍然充斥著驚訝的情緒。
「教師……哼哼哼。」
佐天淚子清秀的五官扭曲著。要是那也算笑容的話,還真是不寒而慄的笑容呢。
「既然是教師——就給我做點像是教師的事情啊!」
她發出了撼人心魄的怒吼。飽含怒意的重擊,更是在此之前就將數個教師打飛了出去。
不是為了維護學校那僵硬的校規這種膚淺的理由,而是……
「——像是,像是老師做的那樣……」
少女喃喃自語的說著。
即便被這些肆意妄為的教師們激怒,年輕的西斯學徒仍然沒有忘記做出隔音的結界。在她和緊逼的教師們外側,空氣被抽乾了薄薄的一層,如此聲音便不會洩露出去,干擾巖澤的演唱了。
——接下來,要用原力模擬airhand,代替電子音響將聲音放大嗎?……咦?
歌聲突然變大了。
佐天淚子驚訝的回頭看去。
異變,發生在那個雙馬尾少女身上。
她的雙馬尾向著兩側延伸,一根又一根的頭髮金色表層像是一層金粉一樣脫落了。下面露出來的頭髮,呈現出最純正的黑色。不是像佐天淚子這種溫潤的黑色,而是吞噬了所有光線,像是在空間中挖去了一塊一樣的黑色。
眾多的髮絲飛舞著,像是有生命一樣在空中漂浮著,伸展著,刺進舞台上遍佈的電纜,刺進舞台的地板,甚至刺進牆壁,與其中的纜線相接。
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游佐的雙瞳。
散發著紅色光芒的雙瞳。
乍看起來,和新伊甸的生物芯片工作時,洩露出來的光子經過視網膜和虹膜時,被細微的血管染成的血紅色類似。但和那種燃燒的煤球,或者岩漿團塊一樣的斑駁紅色不同,她的整個雙瞳,呈現出了均一的明亮紅色。
均一的好像是發光的二極管一樣。
她的手上,拿著一把誇張的巨大鐮刀。無論是手柄還是刀刃,都輕鬆的超過了少女的身高。真不知道這東西之前藏在哪裡,舞台下面嗎?!
她維持著稍稍舉起鐮刀的那個動作。臉上的表情有點發愣,似乎沒想到會有人上來幫忙,而且這麼快就解決了問題。
「や,ベ,ゎ,シよ。(謝謝。)」
異變的不像是人類的少女,卻維持著人類應有的禮節。她向著西斯學徒微微鞠躬,用唇形表示著。
下一瞬間,光的波流在她刺入不同線纜的頭髮上流過。
巖澤的歌聲,瞬間遠遠的傳播了開去。
每間教室的音箱,運動場上的喇叭,視聽教室和宿舍的閉路電視……
無數學生,或者驚訝的看著電視的屏幕,或者駐足細聽喇叭中傳來的,略顯失真的歌聲。
………………………………
在傳遍整個校園的歌聲響起的瞬間,天使電腦的安全系統終於發出了屈服的聲音。
由理擠到了電腦前面,發出了興奮與失望交錯的聲音。
「這是……學園規程,學生名單……和神聯絡的軟件在哪裡呢,在哪裡呢?乾脆都拷貝回去吧!」
被興奮的由理擠開的kleist,就像失神一樣,向著窗口看了過去。
有些失真的歌聲飄揚著。
沒有錯。這略顯失真,怎麼調整也無法達到理想效果的聲音。果然是她嗎?
——她還是那樣做了啊……
由理疑惑的聲音響起。
「咦,angelplayer……這是什麼?……為什麼還帶著源程序?……居然是java……這麼古早的東西我搞不定啦,竹山君,竹山君……kleist?!」
即便眼前發生了這樣引人注目的事件,巖澤卻仍然在忘情的歌唱著。歌聲像是水一樣流瀉出來。
就像在訴說她自己的心情。不是向任何特定的人,只是將它放在歌聲裡唱出來而已。
原來——
我只是想要歌唱……罷了。
「やベゎシよ……」
最後一個音節飄散在空氣中。
與之同時飄散的,還有巖澤的身影。
驟然失去支持的吉他下落,卻被黑髮紅瞳的少女輕輕的接住了。
不止一個學生流下了淚水,無論是npc還是真正的人類。
游佐還是那種冷冰冰的表情,她默默的收回了刺入纜線的頭髮,抱著巖澤留下的吉他向舞台的階梯走去。
但隨即,她便停住了腳步。
嬌小身材的銀髮少女從階梯走了上來,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到。
「佐天同學,禁閉一日。停學一周——從明天開始執行;gdm全體,負責人仲村同學,及……」
「可是……」
西斯學徒不服氣的要爭辯時,卻被黑髮紅瞳的少女輕輕拍在了肩膀上。
「始末書三千字,明天之前交上,對麼?」
「作為學生會長的我……」用無機質的目光瞥了一眼被佐天淚子重手擊飛,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灰頭土臉的教師們:「……已經下達了判斷。有異議麼?」
黑髮紅瞳的少女搖搖頭。
「我會告訴由理的。」
銀髮的少女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憤憤不平的佐天淚子被游佐拉走。
……
「等下。」
銀髮的少女叫住了轉身正要離去的樂隊成員們。
——難道是我害的巖澤同學消失的嗎?!
面對那一張張混雜著悲傷和警惕的面孔,無奈的想法掠過了她的腦海。
——根本說不出口啊。
「……沒什麼。」
樂隊成員們離去了。接著是被巖澤的歌聲吸引來的學生們。
「很喜歡嗎?」
當體育館重新變得空蕩蕩時,突兀的聲音在舞台下響起。
「最後一支曲子——我很喜歡哦。」
循聲望去,拉普蘭人正抱著胳膊站在那裡。
「不喜歡。」
出乎拉普蘭人意料的,奏輕輕的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了複雜的光芒。
如果說是喜歡和討厭,那麼比起重金屬來,這首敘事詩自然更喜歡一些。
但,總覺得,和那個被衰弱的身體折磨,早就不想活下去,卻因為幸運而找到了器官捐獻者的自己相比,忘我歌唱的巖澤同學她……
真的是很耀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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