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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西斯武士的教師生涯之二 蒼之軌跡(終之二) 文 / astlos

    彷彿從深海中慢慢浮上,有著溫暖火焰一樣紅色頭髮的少女的意識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唔……」

    首先恢復的是聽覺,心臟跳動和血液流動的聲音透過肌肉和骨骼震動著耳蝸。然後是觸覺,稍帶涼意的空氣撫摸著她的皮膚,而木材粗糙的紋理透過輕薄的布料被感覺到。然後是嗅覺,潮濕的微微帶著腐朽味道的空氣鑽進了鼻孔。

    最後是味覺。

    滿嘴都是苦味,就像吃蘋果的時候不小心連著裡面的蟲子一起嚼碎了一樣。

    那種噁心的感覺險些讓她嘔吐出來。但接下來,隨著身體的感覺逐漸恢復,她也顧不上這個了。

    各種各樣的痛覺從全身各處都傳了過來,從頭髮梢到腳趾尖,全身每一根肌肉,每一條韌帶都在激烈的哀鳴,破破爛爛的護士服根本遮掩不住皮膚上,細小的傷痕和淤青數不清的多。那種感覺,和不知天高地厚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參加了星杯騎士團准騎士的預選考試,結果被那個瑟爾納特教官非人折磨了一番之後的感覺一模一樣。

    她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的運動完全不可能有這樣的結果。那麼,被那個身著白衣,有著g199這樣的編號而不是名字的女人打昏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幸中的萬幸,並沒有那種尖銳的像是針扎一樣的劇痛。骨頭似乎都沒事。

    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不過,在稍稍活動手腳來檢查傷勢的時候,她也感受到了肢體上的束縛。

    呈現坐姿的少女被大概是皮繩一類的東西捆縛在椅子上。手臂繞過靠背,手腕被反扣著捆成十字交叉的形狀,腳踝也被在椅子腳上捆了好幾圈。因為皮革本身的彈性,倒並不是很難受,甚至手腳還能在一定範圍內微微動彈。但是想要用蠻力掙脫,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女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醒了?」

    有著從未聽過的口音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本來想要繼續裝作昏迷的少女不由苦笑著睜開了眼睛。即便在阿爾特裡亞法典國的僧兵廳接受過訓練,但比起她所憧憬的姐姐和凱文,還有那個像是怪物一樣的瑟爾納特教官來,她畢竟只是個十四歲的普通少女罷了,這種事情遠遠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難以忍受的痛哼聲把她給出賣了。

    那是一個少年。

    大概十,或者十二歲的樣子——不過很難確認。因為這少年瘦的讓人想起教堂裡的小老鼠,完全沒發育開的樣子。

    莉斯差不多被和椅子一起綁在房間的中央——這個房間也是個和飯廳差不多一樣狹長的空間,只是四壁都沒有開窗。而少年則在莉斯的對面,把有靠背的椅子反過來,像騎馬一樣跨坐在上面,用一隻手托住下巴,一雙淺藍色的大眼睛用與其說警惕,不如說是好奇的目光對著紅髮的修女來回打量。

    他略顯乾枯的頭髮顏色很淺,與其說是金色,倒不如說是讓人聯想起豐收麥田的淺黃色。長度大概到肩頭的頭髮用繩子隨便紮成利於行動的馬尾辮,眼睛則是北海的冰山一樣的淺藍色。

    一塊巨大的方形的布在中央挖出孔洞,就這樣套在這孩子的身上,將包括雙手在內的全身都遮蓋其下,在他胸前的位置,可以看到盤起的雙手和特別的凸起。那大概是他的武器,從形狀來看大概是短刀或者短棍一類的。膝蓋以下布所遮蓋不到的地方穿著一雙用破爛來形容都有些美化的靴子——靴幫和鞋底早就分開了,不得不用數條皮繩捆在一起。從縫隙裡探出的腳趾頭,像是顯示主人的活力一樣,一刻也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雖然絲毫不像,但這孩子身上的某種氣質卻讓她想起曾經的凱文。那個抱著膝蓋坐在街角,身上落滿了雪花,頭髮也被融化的雪完全沾濕的少年,在亞爾珍特姐妹呼喚了差不多有五分鐘才抬起頭來。

    不過,這孩子的眼神的凶暴程度,照著那個渾身是刺的凱文來可真是差得遠了。

    真是被小看了呢,居然只派出這麼個大一點的風就能吹走的孩子來看守自己。

    嘛……

    垂下眼瞼的莉斯臉上露出了一點苦笑。

    且不說手腳都被牢牢地捆好,就算毫無束縛,無人看守,以自己現在這種渾身又酸又疼又僵硬的狀態,現在恐怕連站起來都困難,更不要說一個人逃出去了。

    「咕嚕……」

    當看守者與被看守者互相打量,沉默的氣氛在這個房間內無聲的蔓延的時候,氣泡在某種中空的柔性管道中通過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

    少年的表情,一瞬間由帶著三分警惕的好奇,轉變為了驚奇。

    莉斯的臉騰的一下子變的通紅。自從早上吃完早飯離開大聖堂,這一天以來她幾乎連口果汁都沒喝。遍體鱗傷,急需能量與物質補充的身體無視於主人的意志,誠實的連續發出了大聲的抗議。

    「咕嚕!咕嚕!咕嚕!……」

    一連串的巨大空鳴聲令的看守者瞪大了眼睛,也讓莉斯的臉色越來越紅,最後溫度簡直都要上升到能直接煎雞蛋了。

    最終,少女的羞惱化作了語句的申斥,劈頭蓋臉往幼小的看守者身上砸去。

    就像還在紫苑之家的時候,少女申斥那個被她和姐姐從街上撿回來的少年一樣。

    「這樣不覺得失禮嗎?」

    「哈……?」披著大斗篷的少年不解的歪了歪頭。

    「趕快給我拿吃的來啊!吃的!」

    「……噗!哈哈哈!」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相對的,莉斯-亞爾珍特的臉則是越來越紅,最後簡直都能看到嘶嘶作響向外冒的可疑白色氣體了。

    差不多大笑了快一分鐘,少年才勉強閉上了嘴巴,用手背胡亂揉著笑出眼淚來的眼睛。

    「抱歉抱歉,請等一下,時間也快……哦,看來不用等了呢。」

    吱呀一聲,這個房間唯一與外界的出入口,鑲嵌在岩石構成的牆壁上,年深日久,無論是構成門扇本身還是加固在上面的鐵條都已經變成漆黑色的木門打開了。

    一瞬間吹進來的風帶著豐富的水氣,還有淡淡的河泥的腥臭味。

    看來,這裡還是羽扇河的附近呢。

    那扇木門並不高。一個魁梧的身影半弓著腰,費力的通過了大門。

    徑直走到莉斯面前的是個相當魁梧的男性,碩大的身軀完全遮蔽了屋子裡的照明燈光,投射下來的黑影完全將莉斯遮了個嚴實。從幾乎變成灰白色的淺黃色額發下俯視下來的眼睛,與那個看守少年一樣,都是淺藍色。

    大概是人生的閱歷和艱苦,讓他的目光完全不像不知世事的少年那樣清純,而是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冷漠和尖銳的警惕心,彷彿有著鐵塊一樣的重量,壓的少女根本抬不起頭來。

    「米哈依大叔,今天吃什麼?」

    快樂的聲音從大漢背後傳來。名為米哈依的男人移開了目光和身體。

    在那一瞬間莉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和少年不一樣,米哈依穿著一件在獵兵裡很常見的陳舊皮夾克。左袖肘部以下的部分空蕩蕩的,被扎進了腰帶裡。他走路的姿勢也相當奇怪,左腳和右腳落地的聲音完全不一樣。雖然在這個角度看不見,但可以想像得到,大概他左邊的膝蓋以下的部分都是木頭的假腿吧。

    曾經在教會開設的收容機構工作的莉斯,曾經見過不少這樣的殘疾人。他們大多都是獵兵,走南闖北度過一生卻無妻無子,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更是沒有儲蓄的習慣,因此失去了手腳之後,根本沒有殺人以外的謀生手段的獵兵們,在用獵兵團給的退休金和撫恤金支持了一段不太久的日子之後,最後大多只能乞討度日,淒涼異常。

    不過下一瞬間,活動著米哈依一瞬間就解開的手腕,莉斯完全被黑麵包、奶酪和木碗裡麥粥散發出的香味吸引了過去。狼吞虎嚥的咀嚼和吞嚥聲瞬間就蓋過了肚子響的聲音。

    「呼……」

    差不多五分鐘之後,莉斯滿意的呼出了一口長氣。雖然都是相當粗劣的食物,比之克洛斯貝爾大聖堂的飯廳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但卻讓少女再次回憶起了紫苑之家的味道。

    那個像小老鼠一樣活潑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坐在他本來位置上的是那個名叫米哈依的魁梧壯漢。

    看到莉斯吃完了,他便將木質的刀叉和木碗都收到木盤子上,然後拿起來要走出門去。

    「米哈依……大叔是嗎?」

    聽到莉斯的聲音,他站住了,側過身用一隻眼睛打量著修女。

    紅髮的修女雙腿並緊,身體則不安的扭動著。

    米哈依先是皺了皺眉,然後猛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想……」

    莉斯的臉又一下子紅透了。她低下頭不敢和男人的視線相接。

    彆扭的腳步聲到她的身邊停了下來。米哈依邊俯下身子去解她腳踝上的皮繩,邊向著門的方向喊:

    「尤金!去拿個木……」

    蓬!

    驚人的響聲瞬間震撼了整個房間。

    門扇被巨大的力量從樞軸上硬生生的扯了下來,挾帶著銳利的風聲呼嘯而過,一下子就摔碎在對面的牆壁上。扭曲的鐵片和破碎的木茬四下橫飛,砸在男人和少女的身體上,讓他們同時悶哼出聲。

    應該說果然是老獵兵嗎?雖然丟掉了一隻手和一隻腳,米哈依的行動仍然迅速。他及時樹起了木盤護住了頭部,然後從腰帶裡抽出了一把閃亮的匕首。

    然而,眼前的情形卻讓他稍稍愣了一下。

    一個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男人,有著放在大陸東部人和西部人裡都不嫌突兀的微妙調和感的容貌,穿著一件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本色的,沾滿了灰塵的大衣,左手裡握著一把大型手槍。如果那把手槍僅僅是這樣指著米哈依的額頭的話,那他會毫不猶豫的用匕首射向目標的喉嚨。

    失去親人和容身之地的諾森布裡亞人,從來不把自己僅存的這條性命看得太重。

    然而,那個男人右手就像捏著倉鼠一樣提起來,因為腰部被手槍頂著而面現痛苦和恐懼的少年,不正是尤金麼?

    這個血緣上是諾森布裡亞人,卻出生在諾曼自治州,成長在克洛斯貝爾的少年,大概是唯一能夠牽動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當回事的前北之獵兵米哈伊爾心靈的人了。

    「……切!」

    被臉上顯出詭異笑容的男人盯著看,饒是米哈伊爾也是心狠手辣,曾經連婦孺都不放過的兇猛獵兵,也不由得喪失了對抗下去的意志和勇氣。

    這個男人和他是一類貨色。看似溫和的笑容底下的血腥與腐臭的氣息濃的就像是傳說中的食屍怪物,根本瞞不過在死人堆裡打滾過的老獵兵。

    對於這種人來說,捏碎一個少年的脖子,讓他還沒來得及展開的未來終結在這裡,根本就不會有半分猶豫和罪惡感。

    要從他手裡挽回尤金的性命,那只有……

    米哈伊爾冷靜的直起身體,將匕首扔到了一邊。

    「很好。」

    新來的男人抬起左手,手槍的槍口噴出一團藍白色的火焰。米哈伊爾魁梧的身體猛的顫抖了一下。就算是非致命性的等離子彈,在這樣近的距離打在身體上也足有打斷好幾根骨頭的力量。碎裂的彈頭中濺落出來的細小電弧一下子擴張開,像蠶繭一樣把他包圍了起來。當明亮的電弧散去之後,一陣蛋白質被燒焦的臭味傳開,米哈伊爾的身體就像是木樁一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這變故把被捆在椅子上的莉斯看的目瞪口呆。這個臉上帶著笑容的男人是何方神聖?!

    直到另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他身後走出來。

    她身穿著獵兵或游擊士常見的防護夾克和厚重靴子,東方人常見的黑髮紮成利於行動的雙馬尾,大的有些誇張的茶色無框風鏡遮蓋了臉頰的上半部分,一把看上去比她的身體還大的步槍橫著拿在手裡。

    「你?!」

    後來的少女指著莉斯,失聲驚叫。

    將茶色的無框風鏡推到額頭上,露出了下面怒氣沖沖的臉。那是張典型東方人樣貌的臉。

    「你……」

    莉斯啞然。

    她認得對方。自稱為游擊士協會極東支部成員,名為墨埜谷暮羽的少女和名為莉斯-亞爾珍特的修女,在這兩天中,命運因「惡魔之子」而微妙的交纏在了一起。

    要不是這女人非要執意對基蒂……也就是緹歐進行「淨化」,又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暮羽咬牙切齒,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如果現在她手上是把菜刀而不是支步槍的話,她大概會當場把莉斯做成剛剛在聖盧克爾學會的肉膾,然後生吃下去。

    那個高大的男人輕輕地按住了雙馬尾少女准游擊士的肩膀,然後抬起頭,用看似爽朗的笑容和莉斯打招呼。

    「莉斯-亞爾珍特小姐——看來,你和他們並不是一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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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最近忙的要死。不過還不到把本文坑掉的程度。不過對這一篇的質量影響是非常顯著的。本來構想的穿越的絕地武士、米瑪塔爾自由戰士與失去一切的諾森布裡亞人,還有真知教團之間的故事看來沒戲了……哀嚎!打滾!……爬起來。要寫個外篇麼?

    ps2:《懦弱管家和迷茫的我》完結了,撒花!《我的朋友很少》估計也快要完結了。最近在看《心情隨意連接》,這個大概是我看到的唯一一個動畫拍出來感覺比原著要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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