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意志,金之翼 最漫長的一天(之六) 文 / astlos
隨著一聲聲的哨音,那些剛剛還向這邊打出瓢潑大雨般的子彈的暗影刺客,隨著那難聽的機械電子音的消失,轉瞬間就撤退的一乾二淨,連傷員和屍體都沒留下。剛剛還充滿了子彈撕破空氣的嘶嘶聲和碰撞在動力護甲和石頭上銳鳴的地下空間,此時靜的可怕。無論側耳細聽的羅馬精英情報員的聽覺中,還是艾瑪陸戰隊員的細微拾音器中,都只剩下了這附近一小塊地方的沉重喘息聲和巨大心臟鼓動。
赫爾維西亞人和羅馬人一樣茫然,受傷的和沒受傷的,傷輕的和傷重的,或躺或坐或站,似乎都在消化著剛剛發生在面前,這一系列令人難以理解的事端。
不過目前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果然是……
面面相覷的眾人當中,最後站出來的卻是赫蘿。曾跟著莎拉走南闖北,幾乎會說這塊大陸上所有語言的金色之翼事務長,果然是溝通的最佳人選。
赫蘿謹慎的攤開雙手——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的手槍和衝鋒鎗能對這直面機槍毫不在乎的巨漢造成任何威脅,不過這樣的動作也可以消除不必要的誤會。慢慢走到名叫努斯的那個艾瑪陸戰隊員身前。在她看來,雖然同為怪物,但這個應該比那個剛剛用錘子活生生把人敲扁(由於動力護甲實在太高大,她根本沒看見吉米爾最後掏槍射擊的那一幕),現在還處於明顯的興奮狀態,喘氣聲一聲比一聲重的傢伙好交流。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巨人……不,泰坦嗎?」
儘管赫蘿在羅馬女性當中身材算是相當高挑的,但在兩米四的身高,身穿著說不定比坦克裝甲還要厚重的鎧甲的巨漢面前,她還是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必須抬頭才能仰視對方的面部。這種巨大體型帶來的力量感,以及強大的壓迫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這樣的怪物,真能溝通嗎?……不,在此之前,應該是這樣的怪物,真的能懂得人類的語言嗎?雖然他們救了自己……
「請問……」
一時緊張,本能的用羅馬語發問的赫蘿感覺一時間舌頭打結,虛汗刷的一聲從背上冒了出來。這裡畢竟是赫爾維西亞,天知道這個居住在赫爾維西亞的怪物在聽到羅馬語之後會不會認定她是敵人,然後展開攻擊?
忍不住低下眼睛掃了一下那把怪模怪樣的武器。這東西的威力剛剛眾人親眼目睹,頂的上一門75毫米的坦克炮。雖然現在這武器正指著地面,但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威壓卻也讓人心寒。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過無數人生百態,正處於人生最黃金的年齡段的赫蘿倍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是因為說錯了一句話就毫無意義的死在這裡的死法,絕不是她想要的。
怪物似乎並沒有攻擊的意思。他俯下身子,將整個面部暴露在赫蘿的面前,本來是五官的地方卻空無一物,光滑的就像是鏡子一樣清晰的反射著拜爾自己的臉。這種意外的情景,更是讓將自己在金色之翼已經被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劇本充分捶打過想像力,下定了即便看到一張骷髏的臉也不害怕決心的事務長,感到一陣陣發自內心的戰慄。
「請問,您……」
「別費勁了。」
感到肩部被拍了一下,精神高度緊張的赫蘿猛的跳了起來。好在她根本就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受過嚴格訓練,養成一有不對就拔槍的習慣。清醒過來的她大口呼吸著鎮壓幾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臟,惡狠狠瞪著克勞斯。
莫名其妙的看看事務長,克勞斯又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沒穿毛衣也沒穿化纖啊,通身上下全都是棉製品,手上不應該積累起電荷才對。剛剛也沒有被電擊的痛感啊。
「我說,別費勁了。」
壓下心頭的疑惑,克勞斯對赫蘿笑了笑:
「他們不懂羅馬語,不懂赫爾維西亞語,也不懂得西部和北部各民族的語言。這個星球上他們熟悉的語言已經不存在了。」
「!」
這句話透漏出的信息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動了過來,其中最熟悉他的安夏爾更是將疑惑的目光掃了過來,太多的問題把少女因手腕折斷而疼的發白的臉頰憋的通紅,卻一時間什麼也問不出來。
只有佐天淚子例外。
將阿斯拜恩小心的放平在地上,佐天小心翼翼的用匕首將腹部的衣服劃開,當邊緣呈鋸齒形,在燈光下顯得異常恐怖的傷口一顯露出來,年輕的西斯學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傷口附近的肌肉和軟組織在子彈穿過的一瞬間,被原力強行改造成了比玻璃還要硬和脆的東西,在子彈排開所過之處組織引起的震動之下整齊的破碎開來。這樣一來,傷口雖然成倍的被擴大了,但以此為代價,機械波被限制在一個相當小的範圍,對周圍更加重要和脆弱的內臟造成的傷害降到了最低。之後,肌肉和筋膜的扭動將組織碎片和一些受到火藥污染的組織都擠出了體外,血管破口周圍的肌肉更是在第一時間就收縮硬化,將出血量減到了最低。
然而儘管被基因調製和原力加強弄得面目全非,但和薩沙改造人乃至薩沙生化人相比,阿斯拜恩這具身體還屬於人類的範疇。他竭盡全力也只能做到目前這種狀態,即不可能修復傷口也不可能阻止感染的出現。
出血,那可能還是小意思。但若不盡快清理傷口,雖然現在是冬天,可這下水道的泥土和空氣裡不知道有多少致命的破傷風桿菌和其他致命的病原體等著進入傷口,在溫熱的血液和組織液裡快樂的醒來,然後快樂的吞噬營養和繁殖後代。
「對不起,老師……」
大顆的淚水從佐天的眼角中淌出,連串的落在地上。剛剛進入地下水路時,阿斯拜恩彎下腰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同時,右手悄悄將他們唯有的一支聯合抗生素都交給了她。而她也迫不及待的給安妮打了下去。這種含有安神止血殺菌三重功效的東西雖然不能挽回羊角辮軍士的生命消逝的趨勢,卻能有效延緩了她生命流逝的速度,讓年輕的西斯學徒能騰出手來做其他事,而不必專心維持堵塞安妮大小血管的空氣團。
這種提取新伊甸大荒野星區特有動物血清製成的抗生素,在根本聯繫不到新伊甸位面的現在,根本就是用一支少一支的不可再生資源。經歷了時空亂流的聖索菲亞號上,現在也已經無法做到平均每人保有一支這種珍貴的藥劑了。
克勞斯不會有這東西,他的陸戰隊員也不會有。紐倫堡上保存的這種藥物,經過長達十多年的時間和惡劣異常的太空射線環境的摧殘,再完好的保存措施也無法阻止藥劑中脆弱的生物酶結構徹底崩壞。
沒了這東西,佐天要如何對付阿斯拜恩的傷口感染?即便這個星球上還保留著從舊時代流傳下來的,價格等於黃金數倍的青黴素和磺胺,但人生地不熟,甚至連赫爾維西亞語都說不流利的她,在這種人命如同草芥的時候又哪裡有時間和渠道去弄這些東西?即使能弄來,這些含有大量雜質的原始抗生素,對有過敏體質在賽維勒人裡面也算是嚴重的阿斯拜恩,到底是救命藥還是催命符?
一向堅強的佐天淚子,現在真的成了「淚子」。這種情況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當給安妮打下針劑時,原力海洋中傳來過從未有過的強烈波動。但那時心急於救人的她根本沒顧得上原力的指引。那時候心悸的感覺,說不定就是現在正在痛悔和焦急著的自己掀起的原力波濤,穿過隔絕時間、空間、法則三大屏障,向過去的自己示警的後果。
現在想來,如果那支針劑還在手上的話,等待著年幼的西斯學徒的,就應該不是這深深的悔意,而是兩難到足以把善良堅強的少女徹底逼瘋的選擇吧。
無論選擇哪邊,恐怕都會在她的精神上刻下永遠都無法痊癒的傷痕。
「哼,笨徒弟……」
阿斯拜恩艱難地笑了笑。西斯學徒給安妮打下抗生素時感受到了原力的波紋,西斯武士在將抗生素交給學生時,又哪能感受不到呢?然而他不也毫不猶豫的做了麼?
這……實在不像是個西斯。
下一瞬間,疼痛和死亡的陰影,讓與原力海洋的聯繫瞬間緊密了數倍的阿斯拜恩感到了一陣騷動的波紋。直覺驅使著,讓躺在地上的他猛然坐了起來。
站在拜爾面前的艾瑪陸戰隊員發出了不明意義的恐懼驚叫聲,即便透過全封閉的護面也能聽的很清楚。伸出動力護甲的手指,努斯驚訝的指向轉過身來的吉米爾,在連每一根頭髮都能照的清清楚楚的弧光燈下,後者的胸腹部的護甲表面上,到處都是互相勾連在一起的半透明絲狀物,以肉眼速度在內部產生出如血液般的色塊,渾濁起來的絲狀物宛如被切斷的蚯蚓一般扭動著身體。
「啪!啪!」
坐起、抽槍、瞄準、激發,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後坐力震的阿斯拜恩嘴角猛然抽搐起來。血管破口附近的硬化組織受到震動,瞬間就像玻璃一樣破碎開來,血液頓時又如同打開的水龍頭一樣往外湧。
第一槍打空,瞬間修正的第二槍正中抬起充能步槍的努斯的左手手背。ad1908科技水平的9毫米的彈頭當然不足以穿透後宇航時代的動力護甲,即便是最薄弱的手部護甲也是一樣。不過一瞬間就撞扁在未充能狀態護甲表面的鉛芯子彈,還是讓努斯的胳膊乃至上半身都向側面偏移了開來。本來指向吉米爾的等離子團在射出槍口前的一瞬間差不多偏移了三十度。
發出刺目的紫色光芒將大片大片的景物漂成詭異的暗紫色,離的最近的克勞斯在努斯將槍口揚起來的一瞬間就把赫蘿撲倒,隨後低下頭用手部遮住了自己的臉。鋼盔罩不到的頸部和手背上被等離子體的光芒照到的地方,頓時就是一陣刺痛,一連串的水泡迫不及待的冒了出來。
出膛的等離子團飛向無人的方向,倏忽間順著筆直的地下水路飛過了足夠長的距離,最終在在地球磁場的作用下擦上石壁。瞬間將表面的植物層燒成了飛灰之後,高溫的等離子團在牆壁上熔出了一道長達二十餘米的飛濺狀擦痕,石頭、混凝土和襯在下面的鋼筋全部變成了外表毫無二致的散發著從暗紅到熾白各種光芒的液體和蠟狀物,在重力的拉扯下像水幕一樣順著牆壁流下來,並把附近的物質變成和它們一樣的狀態。最後,當紫色的光團完全沒入石壁的一瞬間,下降的溫度再也約束不住**的原子核間的電磁力,等離子團就此土崩瓦解。
急劇擴張開來的氣體壓力下,先是覆滿了地衣和苔蘚的石壁表面如同液化了一般,掀起了肉眼可見的波浪,石塊間縫隙填充的混凝土紛紛石塊的擠壓下粉碎,然後猛噴出來,在空氣中瞬間形成了濃重的塵霧。隨後,等離子體炸開的一道衝擊波瞬間在石頭鋪面上開了個直徑達到一米,深度也差不多的大洞,無法撼動洞底巨岩的衝擊波反過頭來直衝對面的牆壁。如此反覆,最終在地下水路的管狀空間內,形成了一道堪比十級大風的狂飆。
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地衣和苔蘚,以及下面植物根系多年侵徹來的薄薄土壤都被捲起,和著被震出石縫的混凝土碎屑,都在這道橫掃整個地下空間的暴風中被席捲了開來。
「咳咳……」
即便及時低下頭,也被衝擊波嗆的一鼻子都是塵土和植物殘片。克勞斯連對這幫新丁陸戰隊慣常的破口大罵都沒有,便開始連連咳嗽。而險些挨上充能步槍全力一擊,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吉米爾,和同伴們幾乎無異的絡腮鬍子下的臉,瞬間就如同死人一樣白,身體就像虛脫了一樣微微發顫。如小溪般從各處湧出的汗水,頓時讓動力護甲內連多一隻老鼠都容不下的狹小空間內充滿了尿酸和尿素的味道。
「這都是已經死掉的,你怕個什麼勁啊!」
喘了兩口氣才定下神來,吉米爾一把將已經晶體化了的絲狀物像蜘蛛網一樣從胸甲上掃去,用標準的艾瑪語大喊。他的話通過擴音器,隆隆迴盪在地下水路的空間中。只是,那轟鳴的尾音似乎有點迴盪的時間太長了?
「糟糕,要塌了!」
大概是經常構思不可思議的劇本的關係吧,最孱弱的莎拉和赫蘿兩人首先從之前的一系列意外事件和聲勢驚人一擊中清醒過來,臉色發白的她們像是烏鴉般喊出了不吉的消息。
果然,在弧光燈如同實質的照耀下,從剛剛結結實實挨了充能步槍全力一擊的地方開始,捻縫的混凝土全部破碎,似乎基礎也受到強烈震盪的拱頂和牆壁的石頭開始紛紛脫離原有的位置開始向中間傾瀉。
隨著悉悉索索的輕響,兔子、老鼠、蟑螂,甚至此時應該處於冬眠的各種各樣的蟲子就像洪水暴發一樣從每個縫隙中洶湧而出,構成了一道黑色的狂潮順著地下水路的石壁蔓延開來。
「我xxxx……這次可被你害死了!」
從通訊芯片直接過來的怒罵和艦長的憤怒目光,差點把惹了禍的陸戰隊員的膽子嚇破。
然而現在絕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十幾個掛載備用裝備和外接設備的電磁鎖從備用工具箱中彈出,然後在生死一瞬的壓迫之下每個人都按照克勞斯的樣子,快速將電磁鎖丟進背包,然後將背包背在了背上。重傷的阿斯拜恩和安妮被兩個陸戰隊員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隨著電磁掛點的開啟,所有還能保持意識的傷員和沒受傷的人只感到一陣身不由己的天旋地轉,等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已經像水蛭一樣吸附在艾瑪陸戰隊員的身上了。
隨後,兩個艾瑪陸戰隊員開始亡命狂奔,與地下水路垮塌的速度賽跑。
好在,穿起動力護甲在戰艦內部比這要狹窄的多的通道跑步是所有陸戰隊員的每日必修功課,這兩個看上去比戰車還要笨重的大傢伙在地下水路的陰暗通道裡靈活的就像是老鼠一樣。
「這絕對是最不適合傷員的搬運方法……」
背部貼在其中一個「巨人」身上,腓特烈直感覺每一下震動都通過背帶勒在他的傷口上,一下又一下疼痛好像鞭子抽打在靈魂上。
而貼在另一個「巨人」身上,安夏爾的右手自肘部之下軟軟的垂著,只能拿左手勉強托著。隨著每一下晃蕩,都不由自主發出悶哼的她,此時已經把嘴唇都咬破了。
然而此時,這樣的念頭絕對是閃過就算。與被塌落下來的石頭、泥土、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淤泥活埋,和各種各樣的蟲子和老鼠作伴並且最終埋在一起的命運相比,這點疼痛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嘿,夥計,堅持住!再堅持一下就有漂亮的護士小姐!」
被阿斯拜恩救了一命,年輕的吉米爾自然也就格外賣力氣,他小心的把阿斯拜恩這個大男人抱的就像嬰兒一樣穩當,盡量用穩定的方式奔跑。眼見懷裡這個重傷員半瞇著眼睛似乎意識不清的樣子,艾瑪陸戰隊員也顧不上他到底聽得懂與否,扯開嗓子大叫,企圖刺激阿斯拜恩的意識讓他保持清醒。
「沒事,大不了重生就是。」
已經沒力氣說話的阿斯拜恩用納米紋身閃光的方式回答。其中蘊含的意思卻讓吉米爾愣了一下。
重生……
克隆艙內lcl液體那難以言表的氣味,在那一瞬間,撲面而來。
ps:其實俺很想,就此把從新伊甸來的西斯就在這裡掛掉,然後以佐天淚子為主角來寫以後的故事。
不過瞅了瞅第三個和第四個故事的大綱……沒有這傢伙就得進行修正……所以這個便當就暫時放回桌子上。
到底要不要發出這個便當?請諸位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