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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西斯武士的教師生涯 06 和昨天說再見(終) 文 / astlos

    扣下扳機的一瞬間,狙擊手就知道,自己失手了。

    按道理說這種直覺根本就是毫無道理。要讓一個優秀的像他一樣的狙擊手失手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除非槍或者他自己出了問題。

    槍是好槍,這支比賽級的狙擊步槍跟著他已經有兩年了,狙擊手對它比對自己某個部位的肢體都要熟悉——和絕大多數去死團的男人一樣,狙擊手每週平均打三次手槍,而他拆卸保養槍支的頻率比這個高一倍不止。學園都市反能力相關研究機構出品的使用液體發射藥的加重子彈更是性能和他們的能力者一樣優秀到了令人髮指。經過作為使用者的他自己長達一個月的精心調較,槍與彈兩者配合可以讓零點三英吋的彈頭以三倍音速在一千米外的靶子上繡花。

    狙擊手對於自己也有完全的信心。外表看不出年紀的他幹這一行已經有差不多十年了,比起外界軍隊或者江湖裡面摸魚打混的同行,他相信自己在技術上完全不落下風的同時,在對狙擊手至關重要的心理素質上還要強出很多。畢竟這星球上沒有一個地方能像這裡一樣,充滿了常識之外的強悍存在。輾轉於警備隊和暗部當中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沒被那些動動思想就能燒焦半條大街的怪物弄死,反而在完成無數任務的同時在圈子裡聲名鵲起,狙擊手當然有足夠的資本自信和傲氣。

    就算萬一,人和槍這兩者出了某種毛病,那輔助的瞄準系統也能挽回一二。這個安裝在三腳架上,體積比瘦長的狙擊步槍還要大,流線型的磨砂外殼充滿了藝術氣息的黑盒子也由學園都市出品,由最優秀的計算芯片和由頂尖的數學家編寫的彈道解算程序組成。它能夠在令所有狙擊手都感到妒忌的短時間內修正因氣壓、溫度、側風、地球自轉、磁場以及步槍自身種種可以預想到的狀態造成的細微誤差。在鎖定固定目標之後,更可以利用陀螺儀鎖死狙擊槍的火線,徹底抵消槍手呼吸和心跳造成的影響。這樣一來,即使狙擊手實在倒了大霉,在開槍的一瞬間被蚊子飛入鼻孔從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槍口的火線也不會有絲毫抖動。

    根據那個把槍和瞄準系統交給他的討厭傢伙得意洋洋的說法,如果這種輔助系統加上一個完善的人工智能,便可以作為一個完全可以承擔起獨立任務而不是輔助的角色使用了。

    狙擊手討厭這種說法。不光是因為這話是由一個他所討厭的人說的,也不僅是這種東西會剝奪他這種人的生存空間。作為一個在學園都市裡幹這一行已經有些年頭,見識過乃至射殺過無數他人生的前二十年甚至都不曾想像過的常識外存在的普通人,狙擊手知道完全依靠技術和裝備是一件看上去很有道理實則極其愚蠢的事情。那個令人討厭的傢伙當然也明白這一點,否則派出來的就是安裝和磁軌步槍聯動的人工智能系統的工程師,而不是一個狙擊手了。

    有這種種的保證,按說這一槍不應該偏離目標,然而狙擊手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一拉槍栓,一個筒狀的外護套從槍膛中退出。極限的高溫高壓下,即便是高強度氧化鋁陶瓷的晶體內部也充滿了肉眼難見的裂紋,護套一落在地面上便和普通的粘土陶瓷一樣發出了清脆的破裂聲。黑乎乎的彈殼露了出來。被槍膛內的高溫烘烤的彈殼一與風化的混凝土地面接觸,就如同夏日太陽下的巧克力一般攤了開來,周圍的空氣頓時充滿了一股焦糊味,和槍膛內散發出來的液體發射藥燃燒後所特有的味道相混合,頓時就是一股難以忍受的臭氣。

    狙擊手毫不動搖,他的精神現在只集中在右眼被觀瞄鏡所限制的狹小視野之內。

    果然,失手了。

    狙擊手不知道該為自己準確的預測感到高興,還是痛罵這種類似於烏鴉嘴的烏鴉感。那一瞬間本不應出現在彈道上的人出現在了彈道上。子彈當然不會給人讓道,瞬間就在那個少女的脖子上開出了一個足夠伸個拳頭進去的血洞。可這樣一來,本應擊中目標的子彈就偏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他根本無法立即發射第二顆子彈,突然合攏過來的警備隊盾牌遮擋了他的視線。

    目標——丟失。

    和黃泉川一樣,狙擊手非常清楚這盾牌在重型狙擊槍子彈之下和薄紙也沒什麼區別,更何況這是使用學園都市液體發射藥的狙擊槍。然而狙擊手的目的並不是盾牌後面的人或者他們所掩護的人。他同樣非常清楚,第一槍沒引來反擊是因為那邊的怪物們之前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邊,自己的位置是近是遠,只能估摸出大概方向的他們一無所知。自己第二槍必須命中目標,否則在已經被吸引過來的怪物們的注意之下,別說開第三槍的機會,是否能生離此地都難說。

    「機會!」

    盾牌移動著,一點一點露出自己想要的目標。按說耐心是狙擊手的第一美德,他也不例外。狙擊手有充分的耐心和時間來仔細觀察一切以達成自己的任務,他曾經在窨井蓋下潛伏一周,就為了確認目標的行蹤。然而此時數秒的卻令摒住呼吸的狙擊手難以忍受,自己那管用的直覺正不斷叫囂著危險來臨的信號。

    「危險!」

    將目標套入空心十字,來不及等待輔助系統標識修正的三角形到位,驟然而來的極度的危險信號刺激著狙擊手的大腦,迫使他憑借經驗進行了修正,隨後就射出了子彈。

    「嗡!」

    那一瞬間,一種狙擊手從未聽過的,類似於靜電聲卻大的多也低沉的多的聲音壓倒了經過消音器壓制的槍口爆鳴,與槍口火焰完全不同的充滿了冰冷感覺的淺藍色光芒在青黑色的夜空背景下一閃而過,耀花了狙擊手的眼睛。

    一個滾翻躲過了橫掃而來的攻擊,還來不及調整身姿,狙擊手以跪地的姿態從小腿護套裡抽出了特地塗黑鋒刃的卡巴軍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刺向朝自己撲過來的黑影。

    命中!

    竊喜了一瞬間的狙擊手隨即就察覺到了手上感覺不對:任何血肉也不可能像這樣綿軟,一絲一毫的阻力和壓力也沒有。

    真正的攻擊就在狙擊手察覺到不對的那一刻到來。靜電聲和耀眼的閃光再次一閃而過,那把陪伴了狙擊手比他職業生涯還長的歲月的卡巴軍刀就在他的眼前悄無聲息的短成兩截,前半部就這樣掉在風化的水泥地面上,斷口處顯然由高溫造成的半融化的金屬被這一震飛濺了起來。一部分飛濺出來的碎屑燒穿了狙擊手身上的城市迷彩服,所攜帶的熱量在燒穿化學和天然纖維之後附著在皮膚上。高溫使得人類的皮膚頓時發出陣陣焦臭,紅腫和水泡隨即出現。

    這種傷勢,大概還趕不上當年酒鬼父親在喝醉了之後,用煙頭在自己和妹妹身上燙出來的嚴重吧?

    不知為何想到了這個的狙擊手自嘲的一笑。平靜的注視下,發出淡藍色弧光的鋒刃在他的瞳孔中的倒影越來越大。

    當麥野沈利和黃泉川瑞穗從黑暗中出現在狙擊手所在的位置時,也只能看著跪在地上靠在一堵破碎的水泥牆上的狙擊手發愣。

    瀰散在周圍空氣中的杏仁味道說明了一切。而旁邊那具顯然是因為內部的爆炸而還原成比零件狀態還要悲慘的狙擊槍則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兩個不同類型的學園都市的秩序維護者,默默的看著這個不知名的男人,唯有一聲歎息。

    ——————————

    「好了。」

    悉悉嗦嗦的聲音響過,等在外面望風的固法美偉回頭,鈴木由美已經換回了平常的裝束。衣服好說,脫下來往背包裡一卷誰也看不出什麼。至於武器和夜視儀什麼的,大概和以前一樣分散儲存在周圍的某些隱蔽的地方了吧!

    比起以前,這些年齡和身材都成長了的大蜘蛛成員更加精悍了。僅就在地下水路分開來向不同方向逃竄時的默契和熟練程度,就可以看出這些年來當固法美偉埋頭在能力開發、考試和風紀委的日常中時,他們也沒閒著。如果不是鈴木幾次冒著被已經跟到極近距離的暗部和警備隊員發現的危險主動出聲招呼她,記憶和技藝早已生疏的固法,還真有可能迷失在紛繁複雜的地下迷宮裡。

    羊絨夾克、毛衣、圍巾、手套、耳暖、牛仔褲、高腰棉靴……

    無論如何現在還冷不到零下,固法穿了一件保暖的長袖圓領衫和一條牛仔褲就顯得足夠,誰也不認為她那件敞著的紅色翻毛短夾克能起到多大作用。而鈴木得把雙手插在口袋裡才能不打哆嗦。她盡量縮緊雙肩,恨不能像貓咪一樣蜷成一團。

    「你還是這麼怕冷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固法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沒錯,除了身高之外,其餘部分都沒什麼變化,連這怕冷也是一樣……不,還是有變化的。兩年前還略有起伏的身材,隨著身高的拉長,變得更加平緩了。

    也難怪怕冷呢!

    「是啊!和某些渾身都是脂肪的傢伙不同!」

    鈴木的嘴巴也是不饒人的,何況眼前這個明明三年前和自己是不相伯仲的飛機場,怎麼現在就變成人間凶器了?覺得格外羨慕嫉妒恨的她氣勢十足的狠狠瞪著固法。

    「噗……哈哈哈哈……」

    愣了一兩秒之後,固法不顧少女的矜持放聲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由美先是不解,隨後臉一紅,羞的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想當初,早熟的固法沒少因為羨慕嫉妒恨和那些身材妖嬈的大蜘蛛前輩女成員吵嘴,關於脂肪和肥肉的話一天大概能在她嘴裡重複八百次。那時候身為黃毛丫頭小由美根本不理解固法的想法。如今,被嫉妒的火焰燒昏頭腦的鈴木由美竟然拿這句話來擠兌原創者,情何以堪吶!

    夕陽已落入地平線,初冬深青色的夜空初現端倪。在剛剛亮起的路燈和路邊店的照明下,一個少女扶著電線桿笑得腰都彎下來了,另一個氣鼓鼓的雙拳緊握,用可以殺人的眼光看著同伴。這一幕落在人來人往的路人們眼裡,同樣年輕的學園都市學生們無不對這友情露出會心的笑容。最後,連鈴木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好了,不笑了。」

    固法摘下眼鏡用手背擦著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在她的記憶裡,自從離開大蜘蛛,不,自從越來越多的同伴迷失在權力與**的深淵中之後,這樣開心的大笑就再也沒有了。

    愉悅的心情過後,眼鏡和嚴肅的表情重新回到了風紀委支部長的臉上。

    「接下來,你們要怎麼做呢?」

    「那還用說麼!」氣勢十足的一揮手,可惜因為全身的厚重裝備,鈴木怎麼也無法顯現出名為氣勢的東西:「麻藥、保護費、軍火……」

    嘴裡說著無數本應遠離她這個年紀少女的詞,眼看固法越來越不好看的臉色,最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出了結尾:「……這些東西別處可能我們沒辦法管,在第七學區,看見一次打一次。打不過就聚集大家一起來打。」

    「我說你們啊……」固法歎氣,扶額:「你們是平民,干涉執法活動……」

    「平民怎麼了!」

    猛然到來的激烈反擊讓固**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對方盯著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扭過頭去。

    「平民也有保護自己的權力。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嗎?風紀委值得你那麼信任嗎?」

    「不是的。作為秩序的維護者必須遵守某種程序。否則我們和那些秩序的破壞者也沒有……任何……不同……」

    風紀委員手冊上的信條被固法說出來是那樣的沒有說服力。三年前,隨著大蜘蛛的活躍和聲名鵲起,眾多平民中學的學生們遇到能力者的欺侮都不會去向風紀委報告,寧願讓大蜘蛛來保護他們。倒不是因為風紀委的能力者會和經常欺侮平民學生的敗類們有什麼勾結,而是作為秩序維護組織,有著所有組織通病的風紀委在行動的自由度上實在不是率性而為的大蜘蛛的對手。這樣一來,本就因全部由能力者組成而受到無能力者和低能力者學生們天生敵視的風紀委在很短時間內就被大蜘蛛架空了。

    後來,隨著組織本身的變質,不少的骨幹成員脫離了大蜘蛛各奔東西。脫離了組織的固法美偉迷茫過,思考過。當她清醒的時候,她已經是風紀委177支部的一員了。

    巡邏、調查、抓捕、保護受到欺侮的弱者,無論欺侮者是身手高強的能力者,還是成群結隊的不良。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不知不覺中,她對學園都市和自己所服務的風紀委的看法慢慢地變化著。當三年前的好友的問題擺在面前時,她才驚覺自己和昨天的固法美偉之間,到底有了多大的不同。

    眼見鈴木由美向後退了一步,固法美偉抬起想抓住什麼的右臂卻只能頹然放下。兩個少女之間這一米的距離,宛如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兩位小姐,有空嗎?」

    固法歎了口氣。她身材又好容貌又美,平常穿的平民高中的校服更是沒有常盤台或者霧之丘那種貴族女校的威懾力,所以遭遇搭訕這種行為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迅速掃了一下四周。除了眼前這四個一望即知的不良嬉皮笑臉的圈成一個圈子外,四周還有數個傢伙分散在周圍,一是防止兩人突破這個圈子,二是恐嚇路過的學生們不要多管閒事。

    毫無疑問,這是搭訕中最惡劣的一種。最終發展的方向百分之百是往恐嚇、搶劫甚至綁架那方面去的。

    「都是你們惹的禍患……」雖說蛇谷讓眾人快逃的那一瞬間,固法就知道事情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可歸根到底,現在第七學區混亂惡劣的治安狀況還是由大蜘蛛挑頭搞起來的。被捲入當街伏擊風紀委,挨上重重的幾下到現在還處於臥床狀態的固法要說沒有怨念,那也是不可能的。

    眼見鈴木一揚眉毛,固法就知道壞了。即便在初入大蜘蛛的歲月裡被蛇谷抽的哭天喊地,身手和紀律觀念幾乎脫胎換骨,可這個傢伙脾氣火爆的還是一如做太妹的時候。果不其然,三年的歲月並沒有對她的脾氣有太多的改變,就像對她的身材沒有太多的改變一樣。側踹、炮捶、膝擊、肘壓……打擊痛入骨髓卻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然而這也不是這些不入流的混混能承受的起的。上前搭訕的少年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甚至嬉皮笑臉的神色都沒從臉上消去,鈴木就已經嫻熟的將三個染著頭髮,在大冬天還敞開著襯衫領子的不良乾脆利落的擊倒在地。

    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不良大吼一聲,不退反進。雖說義氣讓他無法拋棄夥伴們逃跑,但他也算有些眼光,沒去動顯然非常不好惹的鈴木,而是從口袋裡甩出一把折刀,大吼大叫著便向固法衝過來。

    「遜,太遜了!」鈴木輕蔑的評論著。不良也分三六九等,雖說大蜘蛛作為第七學區的skillout組織,在整個學園都市還沒有被排到頂尖的資格,可經受過蛇谷嚴格訓練,手指手掌肘部膝蓋都在木樁上磕碰出厚厚老繭的鈴木又怎麼會把這下盤虛浮破綻百出的攻擊放在眼裡?至於固法,一看她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讓的雙手鈴木就知道根本不用擔心。

    雙手同時伸出,分別擒住對方的腕關節和肘關節,轉身,腰腹肩背同時用力!

    不良只覺得天旋地轉,砰然一聲大響之後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被震散了架。利用他前衝的力量,固法一個過肩摔把他放倒。在騰空過程中幾乎承受了全部力量的右手腕幾乎在衝擊中失去了知覺,手指再也無力握住折刀,早落到了地上。

    「帥啊!」

    這時候是週末的晚飯時間,也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或許不良們找人搭訕的時候沒多少人有膽量上前阻止,可當他們吃癟的時候,圍觀的人也不吝於送上自己的喝彩。在固法的苦笑中,鈴木得意洋洋的向著四周招手。這明星對粉絲一般的態度更是讓年輕的學生們好感大起,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還愣著幹什麼!一起上!」

    倒地的不良發出了敗犬一般的嚎叫。七個身影從不同的方向撲來。

    「小心!」

    人群中有人提醒。這次撲擊過來的身影可不像之前的不良一樣赤手空拳或者只有短刀了。扎滿大頭針的棒球棍和彎曲的水管是基本的配備。

    鈴木直接用腳踏讓已經倒地的不良閉嘴,那份狠勁讓周圍的圍觀者以為自己聽到了肋骨開裂的聲音。隨後她便後退跳上路邊的花壇,和固法背靠背的站在一起。兩人幾乎步調一致的脫下紅色的短夾克和厚重的羊毛夾克半搭在手上,做出了慎重的防禦姿態。

    衝上來的不良們不屑的向著高處的兩個少女揮舞著手裡的武器,瞬間兩根球棒就和兩件外套纏在了一起。那些尚能自由揮舞武器的不良大喜,邁步就要跳上花壇。有個不良還性急的丟掉武器,張開雙臂就要來個擒抱動作。

    「喝!」

    兩聲怒吼幾乎同時響起。兩個正臉紅脖子粗和少女角力的不良猛然覺得和自己相抗衡的力量驟然消失,一個踉蹌就坐倒在地,隨即在愕然的目光裡,兩件夾克外套四散紛飛。

    不良猝不及防,細碎的羊毛嗆入氣管和眼睛的感覺可不好受。然而當他們丟掉武器彎腰拚命咳嗽抹眼時,從破碎的外套內側抽出的兩條閃亮的金屬鏈如活蛇般掃了過來。

    這兩條金屬鏈都遠長於不良們手中的武器,完全甩開能控制兩三米的空間。毒蛇一般四下橫掃的金屬鏈幾乎每一下揮擊都帶起一聲慘叫,只十幾秒功夫之前氣勢洶洶的不良們就全成了滾地葫蘆。

    和三年前的同伴一起激出了三年前的性子,固法下手和鈴木一樣狠。紅色男爵豈是浪得虛名?金屬鏈所到之處,不良的耳後脖頸紛紛綻開血花,隨即便兩眼翻白倒在地上,痛的叫都叫不出來。

    尖利的哨聲響起,被瞬息萬變的戰局弄的騷動不已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即四散而去。站在高處的鈴木和固法看到遠處街角轉出四名少男少女,正一邊吹哨子一邊朝這邊衝來。鈴木的視力比戴著眼鏡的固法還要好些,在路燈下,那綠白相間袖標已經清晰可見。

    將金屬鏈往前臂上一纏,鈴木由美轉身就走,看不出半點猶豫。而固法美偉則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那個瘦瘦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她才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的大喊。

    「再見!……再見……」

    「知道嗎固法……」鈴木的背影頓了一下,回過來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蛇谷最想找回的,是你……」

    彷彿要將那瞬間沒入人流中的背影烙印在視網膜上般再狠狠看了一眼,固法美偉轉身,在四個風紀委員詫異的目光下走到躺了滿地的不良們身邊。

    「我是風紀委員。」她抬起頭,聲音彬彬有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以學園都市管理條例賦予我的權力,拘押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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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刺骨的寒冷。

    說實話,零下八度這個溫度遠遠沒有超過人類的耐受閾值,可在這裡,略微發藍的弧光燈照耀下的警備隊附屬醫療機構地下停屍間,眼看著充滿了視野一眼看不到頭的一排排猶如圖書館書架般整齊的停屍櫃,鼻端飄過的若隱若現的腐臭的氣息,絕大多數人都會有一種極其不自在的感覺,空調換氣扇那低沉的嗡鳴也彷彿帶上了幽魂不甘的嗚咽。

    複合材料的靴子踏在鋪著釉面磚的地板上,發出吱嘎吱嘎奇怪的摩擦聲,男人在一個外側的停屍櫃停了下來,隨即從與冰櫃結構並無不同的停屍櫃裡拉出了一個盒子。透過透明的工程塑料和冰塊夾層,一個黑色的屍體袋赫然在目。

    死亡是最平等的。

    這簡直是屁話。男人默默的想著。

    那些有人愛著和有人可愛的人,當他們死亡時,屍體會被擺在眾人面前受人參拜。然後,放在棺材裡的屍體會跟在被加上大大的黑框,由最親密的人捧著的照片的後面,由人抬著安葬在墓地裡。他們的墓碑上會有他們的姓名、照片和生卒年月,還會有由自己或者親友留下的或真實或虛假的一段話。即便在十年、二十年以後,也會有人來到墓碑前來看他們。

    這樣的死亡真的很讓人滿意呢。

    「可你呢。」

    男人的手指摸過冰盒的蓋子。上面的金屬框裡只插著一張沖壓的塑料片,塑料片上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編號。

    no.1048。

    沒有墓誌銘,沒有照片,沒有生卒年月。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你不討厭那個名字不是嗎?因為你說過,給你起名的研究員會給你糖吃……」

    苦笑爬上了回憶中的男人滿是胡茬的臉。

    「你不抽煙也不喝酒,至於打架也不和你的胃口。你教給我們那些東西,總想著讓那些能力者知難而退。你很喜歡固法,可她那時候就是不正眼瞧你。高阪很喜歡你,可你也從來不正眼瞧高阪……」

    男人回憶著,直到悄然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兩個,三個……

    男人並沒有回頭,反而慢慢的把緊張的肌肉放鬆了下來。如果這些人中的某個察覺到自己的怒氣和敵意,以她暴君般的行事手法,可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隊長,還有……麥野。」

    男人低沉的嗓音讓以黃泉川瑞穗和麥野沈利為首的一隊人都停住了腳步。比起眉毛微微揚了一下表示驚奇的麥野,黃泉川是再清楚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的本事了。

    如果說這個身為level0的男人有能力開發的可能性,那麼一定是關於聽覺和觸覺的。

    他可以從雨點打在傘上的背景噪音中,聽到傘下情侶之間竊竊的私語。他可以從牆壁的震動中察覺隔壁街道路人的腳步,進而推斷出路人的體重和走路姿態。

    這種神乎其技的能力自加入到黃泉川小隊麾下之後,不知道為警備隊員們創造了多少方便。而在當初,也不知道多少次讓他自己和同伴們轉危為安,甚至轉敗為勝。他就站在那裡,感受著空氣和地面的每一絲細微顫抖,耐心的等待空檔。最後,閃電般的一擊來決定勝負。

    沒錯,就像狼蛛一樣,就像大蜘蛛組織圓領衫上畫的不結網的狼蛛一樣。

    不僅是無聲的腳步,連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都停了一下。如果說覆蓋在動力外骨骼金屬和陶瓷護甲下的身體幾乎被抹掉了除了身高之外的任何特徵,那麼即便三年來那個本就魁梧的背影變得更高更壯,就像他熟悉別人一樣,別人又怎麼可能會不熟悉他?

    兩年前,那個穿著黑色圓領衫的身影,那個總是笑著說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的身影,那個傷痕纍纍卻絕不屈服的身影,那個永不放棄卻被驚慌的部下踩在腳底的身影,那個被自己貼到至近距離也不後退的身影……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百般滋味在心頭湧動,最終卻只化為一句話。

    「好久不見——你大變樣了呢。」

    只有十八歲卻已經完全是個成熟男人樣子的黑妻棉流,有著張線條分明的臉,雖然鬍子拉碴並不俊朗,卻充滿了陽光的味道。他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和勻稱的身材,以及即便隔著厚重的警備隊制服也能看清的肌肉稜線,足以令絕大多數女性都本能的傾倒。

    「真的好久不見。」

    面對幾乎認不出來的麥野沈利,黑妻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更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說什麼呢?說當年在十三學區如風捲殘雲般橫掃將幾乎整個第七學區不良勢力都納入麾下的大蜘蛛的英勇身姿?說當年闖蕩江湖的她那落拓不羈令人羨慕的外形和風範?說她如今令人眼前一亮的大小姐氣質?

    默默的看著兩個從頭到腳都掩蓋在白色防護服之下的男人將整個冰盒都裝進厚重的生化防護袋裡抬走,黑妻和黃泉川都沒說一句話。只是當瀧壺和絹旗都已經離開的時候,黑妻的聲音低低的從麥野身後傳來。

    「再見。」

    沒有回答,前十三學區不良的大首領,現學園都市暗部item小組的頭領揮了一下手,跟在兩個部下身後離開了這個讓絕大多數人感到恐怖和噁心的地方。

    ——————

    「奧丁之眼。」直接出現在視野裡的通信界面中,有著長及腰部的鮮亮綠色頭髮的准將閣下的臉上浮起饒有興趣的神色。在很多次通信之中,擁有自我學習能力的異株湖芯片建立起了這種針對跨越時空障壁而來的信號的經驗模型,逐步細化之下,准將閣下充滿魅力的成熟女性的容顏已經比之前清晰了許多,西斯武士甚至可以看清一抹淺笑所帶起的她嘴角的皮膚紋路。不過阿斯拜恩更加在意的是魔導士對放在自己面前宛如劣質玻璃珠一樣的淡藍色球體的判斷。

    「奧丁之眼?那個好色的好漢的獨眼麼?」

    「看來你作為芬蘭人的後裔比西斯還要稱職呢。」林蒂-哈洛溫臉上輕輕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帶有諷刺的味道。

    「真不好意思,在下就是聽著這些長大的。不過,神話不也是真實的一部分麼?」

    「哦?看來文明的堅韌,出乎我等意料之外呢。」林蒂轉了一下眼珠,回到了正題:「奧丁的確存在於某些位面,即便是意識投影也屬於那些年輕人們還搞不定的狠角色。不過這個當然不會是真品,只是煉金術士的模仿品罷了,目的就是模仿你所瞭解的維京傳說中那可以識破一切謊言、虛像以及任何與真實格格不入的奧丁的獨眼。說回來,這也是著名的煉金物品之一呢,甚至可以用作判定位面煉金文明發展程度的標誌。」

    「煉金文明?說回來資料上也顯示,學園都市的前身的確是魔法師和煉金術士的秘密自保組織,看來他們在開發能力的同時,也沒忘了自己的本行——那麼穿越物的可能性呢?」

    「很遺憾——幾乎沒有。」

    哈洛溫提督以惡作劇般的笑容宣判了阿斯拜恩的努力歸於虛無。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多具有這種特質的煉金術和煉金物品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穿越技術的存在。然而即便以時空管理局後勤處魔法技師那專業的眼光來看,這個奧丁之眼的結構和功能雖非完美,但可以看出每個部分都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和經驗的磨合與改造,絕不是一知半解的產物。即便最原始版本的那個奧丁之眼或許的確起源於某種穿越技術和穿越物品,可眼前的這東西已經徹底土著化了,別說整個現實位面,就是學園都市的文明發展也不會受到它的任何影響。

    「又是一無所獲麼?」

    「別灰心。」林蒂這次笑的非常開心:「即便以行動課的水平來說,你也已經是非常出類拔萃了。那邊的督察對你可是評價異乎尋常的高啊!怎麼樣,要不要仔細考慮我的提議,來行動課擔任隊長或教官呢?」

    「對不起,沒興趣。」西斯武士聳聳肩:「搜查課很適合我。隔三差五要和神魔們交戰的行動課對我來說未免太忙碌了,與我的人生宗旨不合。」

    「嘖,真是不可愛的說法呢!」

    提督!

    「好吧好吧,我道歉。真是的,明明是個四十五歲的大叔,卻給人二十五歲的印象,讓提督我忍不住想欺負一下呢——話說我的老爹老娘當年怎麼沒給我留下個弟弟來欺負啊!」

    「老子履歷表上的年齡究竟是拜誰所賜啊!」

    及時切斷通信,將忍無可忍的怒吼咆哮聲隔斷在那邊,看著在通訊切斷的一瞬間定格下來的額角青筋凸起,五官都被擠向中間,頸部肌肉賁起,可以直接實體化被命名為「憤怒」,裝飾在阿拉斯號艦橋上的胸像,林蒂-哈洛溫准將突然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這小孩氣的一幕都落在了菲特-泰斯特羅沙的眼裡。忍不住扶額歎氣的年輕魔導士在心中忍不住羨慕起遠在數個世界障壁之外的對象來。搜查課的行動隊員們多是水磨工夫,有些扎根在所在位面一輩子也未見的能遇到一次事件,傳回一份有用的情報,菲特估計自己如果被派去執行此類任務,不到一個月就得發瘋。然而比起行動課和次元艦隊的緊張刺激來,完全處於另一個極端的搜查課至少不必每天面對準將閣下的忽發奇想和惡意捉弄不是嗎?話說,最近行動課和艦隊成員遭到捉弄的頻率越來越高,總感覺林蒂阿姨越來越腹黑了。

    難道是更年期到了嗎?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菲特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縮起了脖子。倒不是說這個念頭本身有什麼不妥。准將閣下好歹也的確到了那個年齡了不是?別說總務處和艦隊裡面到處存在的准將的fans們,就是讓准將的親兒子來這也絕對是無言反駁的事實。可女人,尤其是更年期的女人絕對不是能夠說理的對象。雖然離更年期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距離卻必須與這樣一個女人朝夕相處的菲特對這一點在瞭解不過了

    怕什麼來什麼。林蒂的聲音此時正好響起。

    「菲特。」

    「是……是!」

    「聯繫高町君。」似乎沒發現菲特心不在焉的林蒂-哈洛溫這樣思索著:「把那邊交給老伯,讓她馬上回來。」

    「這……可如果奈葉不休息一段時間,下次任務她的身體恐怕吃不消。」

    「我知道。」將放在旁邊桌子上的准將大簷帽拿起套在手指上轉著,林蒂的額頭上浮起一片陰雲,似乎在向菲特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和西斯打交道……這種小心的程度,也是必要的。」

    ps:在書評區建議俺每一章少放點上來,放的頻率快點的書友:俺無法保證寫書的時間,一天能寫2000還是12000那只有天知道。所以目前是寫完一個情節貼上來一個情節。估計這也是章節較長的原因吧。如果大家真覺得這不適合,那麼從下一捲開始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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