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山遠天高煙水寒 一五九 落跑的新娘 文 / 舞月踏歌
一五九落跑的新娘
回到我住的地方,剛進院子,就聽石沐風在身後輕喚:「羽衣,等等!」
盈袖乖巧地說:「姐姐,我先進去了。」我點點頭,盈袖推開房門進了屋。
我站在原地,望著向我走來的石沐風,那一身白衣映著雪,是那般俊逸!他走到我面前,猛地把我擁在懷裡,低低地說:「羽衣,讓你受委屈了。」
我強忍住心底的酸楚,笑了笑:「我沒受什麼委屈,都是誤會,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嗎?」
「羽衣!你在怪我!」
我搖搖頭:「說什麼呢,我怪你做什麼?」
他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只是緊緊抱著。我憋著眼淚,從此以後,尚羽衣不會再哭了,不會為誰,為任何事掉一滴眼淚!
就這麼抱著,抱了好久。外面有丫環進來,端著些碗盤,為首的明月說:「郡主,這是夫人吩咐廚房重新給做的,特地讓我們送過來。」
我推開石沐風,對明月說:「有勞明月姑娘了!回去替我謝謝夫人。」
明月應了一聲,帶著人把東西端進屋裡,然後走了。
我對石沐風說:「進來吧,一起吃飯。」
到屋裡一看,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石夫人對我也算不錯了。吃過了飯,盈袖就說要回去,我拉住她說:「脂若都走了,你回去做什麼,今晚你陪著我吧。」
石沐風面色一黯,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盈袖看了看我們的樣子,咬咬嘴唇說道:「姐姐。那我先回房取些東西。」我點點頭,盈袖如釋重負地走了。
石沐風靜靜坐著,我也坐著,一種叫做糾結的東西在我們兩人中間瀰漫。他輕輕歎了口氣:「羽衣,你不願讓我陪你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怨些什麼,搖搖頭,我說:「不是的。」
「現在。連和我多說一句話都不肯了嗎?」
還是搖頭:「不是的。」
「羽衣,」他有些艱難地說,「我只是驚喜先生來了,卻沒想到娘是這樣安排。」
我扶住桌子,極力控制住發抖的身體:「我知道。」
「我對師妹,也沒有」
我打斷他:「我知道!」
他不再說話,只是看著我,我突然找到了自己難過的根源。在他和楚黛出現在我身後,以為是我傷害楚黛時那短暫地沉默,就已經深深刺傷了我。
安靜!可怕的安靜!讓人窒息的安靜!慢慢地,他又說:「今天我回來,本來是要先過來的」
「算了。」我說,「都過去了。一邊是你娘,一邊是師妹,一邊是我。你夾在中間也不好受。這件事,我已經忘了。」
他點點頭,輕輕拉住我的手,我沒有拒絕,卻也沒像以前那樣直接撲進他懷裡。他的手執拗地攬上我的肩,親了親我的臉頰。我微微一顫,還是保持著身體地僵直。他又輕歎一聲,說道:「羽衣。爹的佛堂明天動工,全家都要去的。」
「我就不去了,我又不是石家的什麼人,再說,我最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添亂了。」
石沐風身子明顯一僵,我抬起頭,他的臉上有種被刺傷的表情。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樣說,但是。我控制不住
「也好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定要等著我。」
我笑笑:「好!我等著你。」
他站起身,我送他到門口,他卻遲遲不把門拉開,只是站著,好半天才慢慢地說:「羽衣,我寧願你哭著罵我,也不願看你這樣,讓我覺得心離得那麼遠」
心裡,針扎一樣的痛,我還是強忍住,微笑著柔聲說:「瞧你,不要亂想了。我心裡是有些不痛快,不過很快就好,你也知道我這人忘性大,明天就和以前一樣了。」
他也笑笑:「那我明天一早來看你。」
「好。」
他小心地靠近我,親親我的額頭,然後深深看了我一眼,這才轉身出去。我拉開門,望著他地背影,心裡又是一酸,他走得那麼慢,那麼孤獨,是盼著我喊他一聲嗎?我忍不住想要衝出去,可是內心的自尊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石家,今天有楚黛,明天還會有楚紅、楚白,楚藍,這是我永遠都接受不了的。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我才輕輕把門關上,跌坐在地上。我,難道不是在自尋煩惱嗎?
晚上,盈袖乖乖呆在我身邊,和我一樣沉默著,我突然笑了:「怎麼了?今天這麼老實。」
盈袖把頭轉向別處:「脂若走了,你和姐夫又這樣,我心裡不好受。」
「盈袖,你想朗朗嗎?」
盈袖點點頭,聲音是那麼無奈:「想又怎樣,先皇駕崩,和北漢的戰事停了,可是誰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打起來,我和延朗想要見面,恐怕是遙遙無期。我總跑出來,就是怕爹娘哪一天逼著我出嫁,那我就更見不到他了。」
我歎了口氣:「是啊,我也想朗朗了!」
外面,傳來了琴聲——《戀著多喜歡》!他,還不睡?
第二天,我揉著紅腫地眼睛起了床,唉!又沒睡好。璇兒伺候我梳洗完,然後小心地告訴我:「郡主,姑爺早早就在院子裡等你了。」
我連忙推門出去,還是那麼希望見到他啊!院子裡,白雪映著白衣,亮得有些刺眼,石沐風見我出來,幾步奔到我面前,緊緊摟住我,啞著嗓子說:「穿得這麼少就跑出來,也不怕凍著了。」
我說:「你還不是一樣,站這麼久,你就不冷?」
他低低說道:「站著不覺得冷,你要是不理我,我才覺得冷,心裡冷!」
我捶著他的肩膀:「幹嘛說這些話,又惹我生氣是不是?」
正說著,外面有丫環來找石沐風,說是大家都在門口等著呢,我問:「這麼早就去嗎?連飯也不吃?」
石沐風說:「大家都吃過了,我怕見不到你,就一直在這裡等你。」原來是我起得太晚了。
「那你快去吧,別讓家裡人都等你一個。」
他笑笑:「你等著我,晚上我回來有禮物送你。」
「好!我等你!」
他走出院子,最後又回頭:「記著,一定等我!」
他這樣子,差一點兒就摧毀了我的意志。我回到房裡,呆坐了半天,還是下定了決心。我拿上我的小背包,帶上一打錢票,又從枕頭下面拿出那個救命地瓷瓶。忍著心裡的痛,我把那對翠玉的耳環又一次摘了下來,輕輕放在枕頭邊兒上,這一次摘下來,再也沒有機會戴上了吧?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笑咪咪地對盈袖說:「小丫頭,今天姐姐帶你上街去!」
「姐姐,前兩天不是剛去過嗎?還沒買夠?再說,今天石家人都去佛堂,家裡一輛馬車也沒有,咱們怎麼去啊?」
我笑著說:「你姐姐我有的是錢!雇一輛馬車很難嗎?走,出門!」
坐在馬車上,望著漸行漸遠的石家大門,心裡哀怨地歎了口氣,石沐風,我等不到你送我禮物了,誰都不知道,昨天在脂若走的那一瞬間,我已經下定決心離開!
我走了,你再也不必為我耗費內力,不用再擔心我的身體,也不用夾在我和你娘中間難做人。我是自私地,我的愛裡摻不得半點雜質,別人強加給我的,更是不可以!
也許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有孩子的事實,誰都不知道我心裡倒底有多難受,我多想有欣然浩然那樣的寶寶啊!我願意孩子的小腳踩在我頭髮上,願意他們亂丟我的衣服,願意他們在我面前亂敲東西,我願意,願意地啊!
可是,你娘會理解我地心情嗎?如果,這沒有孩子的缺憾非要由小妾來彌補。那我又何必留在這裡礙眼呢?郡主?我又算是什麼郡主?在石家人眼裡又有什麼份量?
我是太看重自己地婚禮了,所以更不願意出嫁的時候還有個小妾在後面排隊,我不願意!
唉!趙匡胤的恩情,恐怕我又要辜負了。
正想著,馬車到了最繁華的地段,我拉著盈袖下了車,買了幾套男裝,盈袖奇怪地問:「姐姐這是做什麼?」
我說:「你不是想念延朗麼?我也想他,我們這就去太原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