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保忠除奸 第四五二章 強勢歸來 文 / 木易言
監察御史張麒、陸游、周必大聽封，朕封你三人為巡視欽差，賜予尚方寶劍，巡遊受災各地，監察當地官吏賑災一事。若是有人膽敢貪墨賑災錢銀，朕准許你等……
官家三思啊！
趙慎話只說了一半，范同就高呼一聲，跪倒在了趙慎面前。朝中大半官員呼啦一下全都出列跪倒在地，齊齊懇求趙慎收回旨意。
趙慎眉頭一皺，盯著最前面范同冷聲說道：范相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連朕話都敢打斷，你眼中可還有朕？你是以為朕不敢殺你麼！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官家被人蒙騙。若是官家要殺臣，臣絕無怨言，願以臣之老命，換取官家一世英名，臣縱是一死，也死得其所。
官家，范相只是一心替官家著想，絕對不敢藐視官家，還望官家開恩！跪在范同身後眾多官員齊齊開口說道。
替朕著想？趙慎輕蔑笑了一聲，哼，范卿家，你打斷朕話，可是如諸位卿家所言，是在替朕著想麼？
這……范同卻是不敢回答了。他剛才是太過衝動，一時間沒有控制住，這才打斷了趙慎話，要知道這是大不敬，足以砍頭治罪。
雖然他仗著舌粲蓮花本事，將自己說成不畏生死，但有誰真會完全不在乎生死？趙慎今日極為反常，這不能不令范同疑心，他懷疑趙慎前幾日微服出宮，很可能見過秦天德一面，甚至說過些什麼，就像趙鼎跟秦天德那般，說不定也達成了什麼協議。
宦海沉浮多年經驗，倚仗秦檜鼻息小心逢迎以及被秦檜棄之如履後謹慎保全，還有輝煌時伴在趙構身邊經歷，使得范同直覺告訴自己，趙慎對自己起了殺心，若是自己敢回答，恐怕今日難逃一死。
臣之罪，請官家責罰，臣只希望官家能夠謹記太祖遺訓，信任臣等士大夫，莫要讓秦天德當年一手導致慘案再度發生。
范同回答很巧妙，雖然承認自己打斷趙慎話頭是大罪，但卻提出了太祖遺訓，善待士大夫。歷史上大宋，皇帝很少會直接處斬士大夫，大多被殺官員都是死在士大夫集團內鬥之中。
他這麼一說，等於是將滿朝文官都綁到自己身上了，即便趙鼎張浚李光這樣對他不恥人，也同樣希望趙慎能夠信任士大夫階層。
初出茅廬趙慎只是想憑借秦天德前兩日對他說那番話，殺人立威，就向秦天德管用殺雞儆猴手段，他這次則是打算殺虎懾猴，只可惜范同這隻老虎不是那麼好殺。
奈何范同老奸巨猾，雖然在算計謀害別人方面比不上秦檜，但說到自保手段，倒是比秦檜強上不少，這就是他自身長期所處環境造成。
請官家秉承太祖遺訓！
這一下跪下來勸諫大臣更多了。
趙慎心中大恨，知道今日沒法殺掉范同，反倒被范同將了一軍，弄得自己有些下不來台。不過他還算鎮定，雖然心中對范同更加憎恨，但表面看上去尚算冷靜，只是盯著跪在下方范同，腦中思考著，若是秦天德面對這種局面，該如何化解。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無形之手舉起刀已經落不下去了，可若是讓他就此收回之前話，他這個皇帝顏面又何存？
趙鼎看出了趙慎尷尬處境，心中暗歎，趙慎還是太過年輕，之前根本就不該問范同那句話。若是換成趙構，絕對會直接無視范同等大臣勸諫，直接將賑災之策宣佈出來。
他現在是朝中最合適開口支持趙慎旨意，不過他沒有開口，而是想看看趙慎這個年輕君王到底會如何處置眼前局面。
史浩也微微搖了搖頭，很奇怪趙慎為何今日突然一反常態，變得強硬起來，但卻不能強硬到底。
胡銓卻是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不為人知與一旁陳規對視了一眼，看到陳規心有神會衝著他微一頜首，他就知道二人猜到一塊了。
尷尬人除了趙慎外，還有張麒、陸游、周必大這三個監察御史。原本趙慎點到他三人時，他們已經出列，聽到趙慎欽點他們為欽差，無不欣喜若狂，這幾個月來他們受得氣實在是太多了。
可趙慎話沒有說完就被范同打斷了，結果弄得趙慎下不來台，他們三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站在那裡。
就在朝中陷入片刻寂靜之時，殿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囂張聲音：哎呦喂，誰這麼狂，居然動不動就拿太祖遺訓來壓官家，難道眼中只有太祖沒有官家了麼？那官家還不如順了他們心願，讓他們去侍奉太祖好了。
朝中百官臉上同時露出驚愕神色，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猖狂了，擺明了就是讓趙慎將朝中過半官員賜死，因為太祖已死，要想侍奉太祖，除了一死別無他途。
不過真正讓他們吃驚不是這番歹毒至斯話語，而是這個聲音太過熟悉了，對於朝中不少官員來說，這個聲音就像閻王爺催命鼓一般。
曾幾何時，滿朝文武費盡氣力好容易才把這個瘟神一般傢伙逼得辭官離去，哪知道這才四個月而已，這個聲音居然又想起了，而且還是在大慶殿這種莊嚴肅穆地方響起！
一身常服秦天德風輕雲淡走進了大殿，先是隨意拍了拍站在隊列最末端張麒等三人，然後衝著兩側回頭看向自己官員揮了揮衣袖，帶走了他們眼神中驚愕，一步步走向前去。
趙鼎、史浩、胡銓、陳規等人臉上皆露出笑容，而范同、勾龍如淵以及張浚李光則同時皺起了眉頭，禮部尚書杜洪更是下意識退後了半步，無他，完全是條件反射而已。
大膽秦天德，你一介草民，怎能出現在大殿之中？今日宮門是何人值守，怎可隨意讓人進……當秦天德來到跪在地上勾龍如淵身邊時候，勾龍如淵突然起身開口指責。
只可惜他指責並沒有說完，因為秦天德出手了。
只見秦天德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啪\u201u一聲脆響響徹在空曠大慶殿上。這一記耳光出手是那麼自然，那麼果斷，那麼流暢，那麼不假思索，那麼讓人眼熟……
勾龍如淵捂著臉頰倒退了幾步，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天德，沒有叫喊，沒有叫罵，甚至眼中也沒有怨恨，只是臉上露出了恐懼神情。
秦天德太狂了，可正是因為他狂，他著毫不在意一記耳光，讓所有人不得不懷疑秦天德是有恃無恐，否則一個辭官秦天德，只是一介草民，縱然再猖狂也不敢這般當庭掌摑朝中重臣，除非……
臣秦天德，參見官家。越過了所有大臣，秦天德來到了以往他經常站地方，拱手衝著趙慎一拜，輕聲說道。
秦愛卿免禮。
看到秦天德這一突兀出現，就將那些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官員弄得如此失態，趙慎心中大為暢快。可同時也在抱怨，自己身為皇帝，哪怕是想要以大不敬之罪誅殺范同，都無法使得百官畏懼，反而秦天德這一出現，立刻震懾到了滿朝文武，特別是秦天德出現那一瞬間，杜洪驚嚇之餘後撤半步被他瞧了個一清二楚。
官家，秦天德已經辭官，如今乃是一介草民。縱然官家惜才，准許他上殿，也不能讓他隨意毆打朝中重臣。勾龍大人乃是三品重臣，代表著朝廷顏面。
掌摑勾龍如淵就是掌摑朝廷顏面，也就等於打在了官家臉上。
這是范同沒有說出話，不過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是范同在向趙慎施壓，讓趙慎將秦天德治罪，而與此同時，范同還是巧妙拍了秦天德馬屁，說是秦天德有大才，趙慎惜才，只需小懲大誡。
這是不少官員心中對范同那番話判斷，只有趙鼎、史浩、胡銓等幾個知道多一點人，才真正猜測除了范同用意。
范同其實是在試探，試探趙慎是否和秦天德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秦天德是否要官復原職了。畢竟趙慎微服出宮這種大事雖然做保密，但皇宮內人員眾多，不少朝中重臣都在宮中存有耳目，所以范同必定知道趙慎微服出宮兩日一夜之事。
趙慎微服出宮，緊接著秦天德就出現在眾人面前，而且還能夠悄無聲息來到大慶殿外，怎能不讓人懷疑？
趙慎沒有說話，甚至看都沒有看范同，只是看著秦天德。他相信秦天德一定會解決此事，而且還會讓他顏面無損。就在史浩和趙鼎從錢塘返回臨安後，史浩在獻上《美芹十論》同時，也曾替秦天德開脫，說秦天德雖然平日裡看似對他不恭，但卻不容許朝中官員對他不恭。
趙慎仔細思索了一下他登基後往事，發覺確如史浩所言，只要有秦天德在朝中，任何人都不敢輕易觸犯他，但凡有人對他不敬，秦天德輕則斥罵毆打，重則痛下殺手。
果然如同他所猜測那般，秦天德轉身乜了眼范同，逕直走到勾龍如淵身邊，淡淡問道：狗大人，打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