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秋草人情 第19章 感到踏實 文 / 大信
第19章感到踏實()
孟嬌幾次提出離婚都被打了回來，因為建濤和他父親在官場混的都不錯，而孟嬌的這點事，只需在飯桌上當成開玩笑的隨便一提就行。例如建濤會說：「哎呀，我愛我老婆那麼深，她竟然要跟我離婚，苦惱啊。」只需這麼一句足矣，官場人人都是聽話聽音的能手。
孟嬌讓我幫忙有以下兩個原因：第一，建濤打心裡怕我，據他給孟嬌說，是因為我小時候拿石頭嚇過他，給他心裡留下了陰影，一個可怕的陰影。但我實在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對他做過那種事情。他是城裡人，我是農村的，我們小時候何時產生過交集，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孟嬌說我高中的一個好朋友，在本地混的不錯，雖然是黑道的，不過官場飯局也沒少過他的身影。古時官賊就是本家，現在的社會更是親上加親。
——相信誰都有過英雄主義心裡，而我的這個心裡起源於《古惑仔》這部電影的流行，但電影裡都避諱了英雄陰暗的一面，當現實讓人難以容忍時，我和胡楊都選擇了退出。雖然是做生意的，但這其中並不乏窮人和會演戲的人，我們不忍心向他們索取錢財。
胡楊的成績比我還好，他不偏科，智商很高的一個人。他參加了高考，也報了志願，我本以為他早就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了呢。然而事事難料，他竟然……
很久以前，我就提醒自己要與感性的人交朋友，否則留給我的只會是對朋友的失望。胡楊就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他甚至看到一個兒童乞丐會流淚。
——但是，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不再是朋友。這是我們以前的約定。當然只是年輕氣盛的約定，說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嗎？如果我沒能力幫助孟嬌，那麼這個忙還非他幫不可。不管他做了什麼事，他那雙看著兒童乞丐流淚的雙眼，我永遠不會忘記。一個很少流淚的漢子，流起淚來很讓人感動，至少我被感動的一踏糊塗。
過了兩天，爸爸被媽媽召了回來，看著爸爸的樣子，我懷疑他是否有過自己的想法。整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坐在媽媽床邊，那眼神好像在跟媽媽說：「你說打哪我就打哪！」——和媽媽病態的神情形成了十分顯明的對比，這就是一個體力勞動者和腦力勞動者的區別。
我和爸爸之間就跟我和哥哥之間一樣——沒有話說！爸爸比哥哥還要純粹，除了「來了」、「好嗎」的問候，沒有其他言語。跟媽媽之間，他也只是回答媽媽的提問，問一句答一句，要不就是「你覺得怎麼樣？」……他的到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媽媽精神頭好了很多，並且吵著要出院。
我覺得哥哥那兒的環境對媽媽的身體有好處，便想讓他們先住在哥哥那兒，但媽媽死活不去，爸爸拿著全部行禮，一句話不說，直眼瞅著媽媽，等她表態。等媽媽有說有笑的和爸爸上了出租車，我突然為媽媽惋惜，與此同時想起一句話：「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我媽媽年輕時，是個正宗的美女，清純的像朵含苞待放的黃花，而爸爸無論長相還是身高都一無是處。看到他們的結婚照時，我突然非常痛恨包辦婚姻。
在我的印象中，我和爸爸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少的可憐。我和小妹一般喜歡纏著媽媽，而哥哥喜歡跟著爸爸，爸爸每次放水牛都要帶著他。有一次，我和小妹由於沒事也跟著一起放水牛，我和小妹在一邊玩水，他們倆一前一後坐在水牛上，竟然一整天一句話都沒說。看到那個畫面，我突然想起三個字：父與子。
沉思良久，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找個公共電話廳，想打電話給孟嬌。巧合的是剛一轉臉就見到孟嬌拎著個小男孩出現在我面前，她臉上的傷比昨了好了一些，青腫的眼睛也消下去很多。
「嗨，華善，這麼巧呀？」孟嬌笑道。
「是啊，好巧。」說著我抱起小男孩，由衷讚歎道，「你是這兒子？長的真漂亮，跟你真像！」
小男孩用尋問的眼神看著孟嬌，孟嬌忙道：「好兒子，別怕，叔叔是好人。」
顯然，家庭暴力已經給這個小傢伙留下了陰影，他的眼神時刻流露出跟年齡極不相趁的憂鬱。他的眼神彷彿要把我看穿，我一直微笑著回應他，他突然道：「你為什麼不要我媽媽？」
我頓時間愣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這小傢伙的聲音，竟然是那麼的鎮靜、那麼的幽怨……眼神裡深深的憂鬱是如此的讓人觸目驚心，讓人憐愛心疼……
「好兒子，別亂說話！」孟嬌也是愣了半天，顯然她已習慣了兒子的憂鬱，否則她肯定會潸然淚下。
「我沒亂說，他是華善，這個名字我記的很清楚！」小傢伙仍然緊盯著我，幽幽道。
這是四歲的孩子嗎？我四歲的時候還在媽媽懷裡跟小妹搶奶吃呢！在這一刻我的神經彷彿被什麼掐了一下，讓我渾身來個戰慄。
我阻止了孟嬌要抱回孩子的動作，雙臂收緊，臉貼著他的肩頭摩挲著，這時小傢伙突然抱緊我的脖子，哭道：「爸爸！你當我爸爸好嗎？」
我突然眼眶一熱，眼淚不由控制了流了出來，孟嬌也是掩面而泣，一直等到小傢伙的情緒平穩下來，我擺正孩子的頭，看著他的眼睛，說：「如果你爸爸和你媽媽離婚了，你會難過嗎？」
小傢伙的回答更讓我震驚，他雙眼放著怒光，肯定的說：「不會！我希望他死！」
當我驚訝的無法用語言表達時，把目光轉向了孟嬌，而孟嬌似乎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天吶！發生了什麼事，孟嬌為何如此這般鎮靜？
「好兒子，快下來，叔叔都抱你半天了！」孟嬌拍了拍小傢伙的後背後。
小傢伙沒有回答，臉仍然貼在我的肩膀上，聽孟嬌這麼一說，我感到他更加用力扣緊了我的脖子。我向孟嬌笑道：「反正我沒事，就陪你們母子倆玩玩，哎……他！」
我歎了口氣，對現實感到無奈，但是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實再繼續下去。我把小傢伙抱起來，「嘿！小傢伙，你還賴上我了，來，騎馬脖！」
孩子就是孩子，突然童心被激發出來，拍著我的頭，大聲叫道：「架！架架！」
這一天我們玩的很開心，小傢伙叫佳佳，我給他在超市買了幾個玩具，又去平時我和李翠都捨不得去的麥當勞選了幾個小孩最愛吃的漢堡。佳佳的眼神恢復了孩子應有的天真，黑白分明，晶瑩透亮，見什麼東西都要問個明白……我一五一十的給他解答，到了晚上發覺自己嗓子干的要命。
我知道孩子是不能欺騙的，所以在即將分別時，我認真的對佳佳說：「叔叔可以幫你媽離開你爸爸，但不能當你爸爸！你現在太小，大人的事，叔叔跟你說不清楚。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
小傢伙剛想說什麼，孟嬌突然抱起他，說：「別再亂說了！」
佳佳的心情好像不錯，突然笑著說：「我沒想亂說，我只是想親叔叔一下。」
孩子就是這樣，你對他一份好，他會還你一分真。我把臉湊過去，笑道：「你可不能咬叔叔哦！」
「我又不是小狗，才不會咬人呢！」佳佳說著把小嘴巴湊到我的耳邊，輕聲道：「媽媽愛你！」
——接著我感覺到有兩張嘴巴貼在了我的臉上，另一張是孟嬌的，蜻蜓點水的一吻後，她的臉很紅，尷尬的低著頭，靜靜的看著懷裡的佳佳。
我看她的眼神則有些複雜，對這個曾經非常痛恨，卻不應該去痛恨的女人，我只有在心底對她說聲：「對不起！」
「咳，咳咳！」我故意乾咳兩聲，打趣道：「說好只親一下，卻親兩下，佳佳你不守信用！」
佳佳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我沒有親兩下啊！」
孟嬌忍不住「嗤」的笑了一聲，抬頭看著我，道：「華善，謝謝你！」
與其說媽媽正在和爸爸聊天，倒不如說是媽媽一個在說話，只見爸爸一直點頭「恩恩！」的回應著。
爸爸看到我來，立即起身，退了兩步，說：「回來了。」
我應了一聲，坐到媽媽的床邊，「媽，好一點了嗎？幹嘛這麼急著回家，你的腿最好再檢查一下。」
媽媽的回答讓我很驚訝，「你爸一回來，我這腿就不抖了，也不涼了。」
「感情是因為我爸？」我愣愣的問。
「應該是吧，看到你爸回來，我心就踏實了。」
爸爸有那麼大的魅力嗎？我疑惑的看向爸爸，哪知他緊張的不行，手搓著衣角，臉色通紅，左看右看的，不知把臉往哪擱好！頃刻間，我突然感到層層絢麗耀眼的光芒籠罩在爸爸身上，是的，我明白了。
——男人應該讓女人感到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