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江湖之外 第四十八章 力亦是道 文 / 夢兮
第四十八章力亦是道
狂風呼嘯，驟雨傾盆，雷聲震耳，靈蛇閃電。
蒼茫天地突顯異象！山石崩塌，大地動搖，千鳥齊舞、百獸狂怒……混亂！暴戾！不安！這樣的情況雖然只是持續了片刻，但它已給人留下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印象。
風挽雲散，電戈雨止。天空中的異象漸漸消逝，溫暖的陽光再次普照著大地，一場詭異的變化似乎過去，若非亂石殘枝歷歷在目，誰會相信剛才的那一場變節？
嵩山腳下，萬人相擁而擠，紛紛舉頭觀望……震撼！驚訝！疑惑！恐懼！種種表情渲染著沉重壓抑的氣氛。
這些人之中有尋常的百姓，有來往的商販，也有江湖的過客、甚至還有不少神秘的勢力。
「我，我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中瘋了？剛，剛才發生什麼？！我看到了什麼？！那是真的嗎？」這是一個尋常的百姓，即便他見識過兵荒馬亂的情景，卻也從未見到過如此震驚的場面！
一旁的商販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我說兄弟，你沒眼花，也沒中風，那是真的！我們都看見了，看見了！半座山峰啊！半座山峰就這樣沒了！沒了……呵！」是苦笑，也有激動、興奮！無論是誰，看到如此壯觀的場景，足以成為今後宣揚的資本。
另一方，潦倒的劍客張大著嘴，然後用力甩了甩頭道：「剛才是怎麼了？好巨大的刀，好猛烈的刀勢，難道神仙打架？！我的天啊！」
「不是吧？！」身旁的朋友嚇了一跳，輕撫著胸口道：「一定是我們眼花了，可能是什麼絕世高！」
「難道是黑白兩道的十大高手來了？」
「天道高手果然強悍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他娘的不是人……呃，是變態，大變態！」
「老大，那上面不就是少林寺嗎？」
「沒錯！想不到少林寺真是藏龍臥虎，居然有這樣的高手！要是能在少林學藝，哪怕有剛才千分之一的力量，大爺我以後在揚州武界還不橫著走！到時候，我拳打揚州十館，腳踢揚州十虎。哈哈——」
眾說紛雲，誰是誰非已經沒有人能說的清楚。有的人膽子倒不小，居然勇敢的悄悄往山上摸去，似要尋找那一分傳說中的奇遇。
不止是嵩山附近，這次異象幾乎驚動了整個江湖，各方各勢的消息飛快流傳開來。而在洛陽，因為「武林第一大會」即將開始，已有不少江湖中人匯聚，聞得嵩山之變，有豈容自己錯過。一時之間，嵩山少林寺便成為整個江湖、甚至天下最炙手可熱的地方。
達摩洞外，寇斐、青天等人木然而立。
煙消雲散，晴天再現，可眾人依舊沉浸在方纔那驚天刀勢之中。他們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自身，心裡只記得剛才那一刀的力量！那種純粹的力量讓人震撼，更讓人服首。
「剛，剛才那一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刀道至剛至強，無堅不摧、無形不滅！力量之下，萬物皆碎，萬物皆碎……岳凡小兄弟終於成功了！終於成功了！四天三夜不眠不休，他終於創出了自己的刀道，從此以後他將走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道無止境，力破萬千』……好好好！『道無止境，力破萬千』……哈哈——哈哈哈——」寇斐青筋暴露，雙拳擎天！整個人突然之間如癡如醉，狂笑不止，眼淚劃落臉頰，彷彿世間最為感動的宣洩！
眾人回醒，看到寇斐如此癲狂，心中竟然感悟頗深，尤其是武功低微的小明右，即便他只是剛剛開始修煉刀法，可心中的刀魂卻在這一刻被點燃，而後猶如火燒連雲般，一發不可收拾！
「白髮哥哥，我會努力的，一定不會讓你和師父失望，一定！」小明右同樣淚流不止，緊握手中短刀，癡癡望著山峰頂端，他心裡明白，那是多少人窮盡一生也無法仰止的高度。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情景，並以此為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和方向。
「阿彌陀佛——」青天心境平復，於是高誦梵音，漸漸壓下眾人激動的心神，隨即轉向空聞問道：「方纔那一刀是李先生所為？」
「李居士一直在顛峰之上修煉，應該是居士所為。」空聞雙手合十，眼神之中難演激動之色。
青天低吟佛語，內心不由發出一陣感慨：「世間眾有千般奇才，亦不如這萬分執著，李先生之堅毅乃小僧平生所見！阿彌陀佛——」
聽到如此讚賞，寇斐亦從瘋狂中平靜下，不由回憶起岳凡一生之經歷，重重一聲歎息，最後只是淡淡道：「眾人只能看到一個人有多大的成就，可是誰又能真正體會其中的艱苦與磨難？李岳凡沒有天縱之資，也沒有驚勢之才，更沒有絕世奇遇，他憑著自己不懈的努力與奮鬥、堅定的信念與決心，終於有了今天的成就。李岳凡遠遠超越了極限的束縛，他永遠都是我寇斐這輩子最敬佩的人！」
聽到寇斐如此一番話，眾人微感驚異，儘管寇斐平時瘋瘋癲癲，但此時此刻卻沒人懷疑他所講之言。
登上山峰之顛，寇斐、青天等人再次愣住。原本比較平坦的峰頂，此時已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一把血刀深駐岩石半尺，小火不安的圍繞著血刀打轉，而李岳凡正靜靜的躺在一個大坑中央。只見他衣衫殘破不堪，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肉塊塊裂開，殷紅的鮮血染滿全身，岳凡這一副淒慘的模樣讓眾人鼻冒酸楚。同時，他們內心泛起絲絲寒意，可以想像，剛才那麼恐怖的力量，需要多麼堅韌的**才能承受得住！看來，巨大的成就背後，必然需要承受巨大的壓力，甚至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白髮哥哥——」
小明右一聲悲鳴，正要上前抱住這個唯一的親人……寇斐見狀，一把拉住對方道：「乖徒兒莫慌，小兄弟現在沒事，你看他……」
就在這時，詭異的一幕再次發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岳凡裂開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最後只留滿身的血污。隨之，嘴角揚起一絲明悟的笑意。
但見岳凡無事，眾人俱都鬆了口氣，臉上不禁洋溢著和悅，就連從未展露過太多表情的「水柔仙子」九玄，似乎也受到岳凡的影響輕輕一笑，看得身旁的刁銘癡醉不已。
「好好，沒事就好！哈哈——」
寇斐大笑，心頭暢快無比。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位樸實卻堅毅的少年，牽動著大夥兒的心緒。
此間事了，眾人把岳凡帶回達摩洞中靜靜調息。
微風徐徐流動，顛峰等端，血色的「百劫戰刀」孤佇於堅硬的岩石之上。不是寇斐等人不想把它帶走，而是沒有人能將其拔出。眾人皆然刀有靈性，也沒有勉強，只待岳凡醒後再親自來取。
眾人離去不久，「百劫戰刀」突然不住輕顫，發出嗡嗡鳴響，刀身猶如空洞般吸噬著一切的光線。
三日過去，岳凡依然未從昏迷中醒來。
然而，僅僅過去三日時間，嵩山腳下早已經人滿為患。
嵩山乃少林地境，而少林寺乃是佛門勝地，在這次發生異象，難道是與少林寺有關？又或者是其他？
眾人懷著疑惑的心理趕來嵩山，有好奇看熱鬧的，當然也有想到少林寺撈點好處的，其中更有不少佛門信徒跪於山下拜地祈禱。他們認為昨日異象乃是天神之怒，必須心中虔誠，方能平安度過此劫。
如此一來，鬧得整個嵩山之地不得安寧，住於附近的尋常百姓心緒難平，就連山下商販也都紛紛閉門謝客。暗中更有不少勢力暗暗關注，靜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此下，少林寺已然成為江湖中最為熱鬧的一處，少林方丈妙虛亦成為最忙之人。洛陽、嵩山附近的江湖人士陸續趕來少林，希望能尋得真相。數千江湖人士來此，繞是少林人多勢重也免不了一番手忙腳亂。
主持院內，妙虛汗流不止，接待、安排、協調等事忙得不可開交。這兩天來，少林寺為了應付這些江湖中人，他可謂是心力憔悴，坐立不安。
「罷了，罷了……現在的形勢非一己之裡所能承擔，還是去問問師叔如何處理吧！」如此多的江湖人士為那異象之事而來，妙虛倒是心底隱隱猜到一些什麼，可沒有長輩的同意他哪裡敢到處去說。無奈之下，他只好前往後山禁地一行。
後山懸崖高處，青天與空聞相對而坐。就在二人談論之時，妙虛匆匆趕來告知來意。
現在事情越鬧越大，發展至此卻是讓青天、空聞等人所料不及。少林寺乃是清淨之地，經過一翻權衡，在青天的首肯下，少林寺最後決定關閉山門，除了另外八大掌門以外，所有江湖中人均被送下少林。當然，也有不少生事挑亂之人想要渾水摸魚，最後還是被少林羅漢大陣亂棍轟下山去。
事過境遷，少林寺這才恢復昔日的寧靜。只是山下之人流依然停滯不散，山林之中，時不時還有幾個人影閃爍。
達摩洞中，遠離喧囂……
岳凡靜靜躺在石台之上。此時，一身血污已被小明右擦拭乾淨，再換上一身白色寬袍，倒顯素潔。而小火懶懶的趴在石台旁邊，時不時的打著哈欠！
空冥之中，岳凡身處無盡的黑暗，無知無覺、無人無我，無數刀法招式在他心裡一一閃過……
其實岳凡一直都是清醒的，以他那強大的精神力，想要昏睡過去也是很困難的，只是他封閉了六識，沉靜心神，細細感悟自己所發出的那一招刀勢。
一次次的體悟，心境一次次的提升，堅無不摧的刀勢硬生生的打破境界的束縛，終於成就了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天道之境」。
在那一刻，岳凡心中生出一絲明悟：「任何陰謀詭計、花招手段，在絕對的力量之下都是土雞瓦犬。一力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將毀滅。是力量，絕對的力量！這就是自己的刀道……以我為力，一刀破萬物，天地為之界，無限為之寬，包容一切即是擁有一切，力量在手中，天道亦在手中……」
萬千刀決合為一勢，精神與力量的契合，打破世間的枷鎖！沒有規則、沒有道理……又或者說，「力亦是道」！
但見岳凡身上青光繚繞，整個人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合著一旁的小火也陷入其中。
也許是百年，也許只是一瞬間！
「霍霍——霍霍——」
達摩洞外，小明右獨自一人在此舞動著短刀，即便汗水失透衣衫，即便手指磨破，他的眼神依然堅定。因為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追尋岳凡的腳印一步步的靠近，靠近……這就是小孩子，他們的想法永遠都是最單純的！
「嗤嗤——嗤嗤——」
刀影越舞越快，已經遠遠超出小明右承受的極限。
「蓬——」小明右終於脫力倒下，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著：「差太遠了，差太遠了，什麼時候我才能趕上白髮哥哥，什麼時候我才能與白髮哥哥一起報仇……白髮哥哥為什麼還不醒？為什麼？」
失落、不甘、孤獨、無助，種種情緒在小明右心中滋生蔓延，痛苦的眼淚不覺落下……
片刻過後，小明右用力抹乾淚痕，起身繼續……
「明右……」
一聲低沉地輕喊，喚醒修煉中的小明右，熟悉的聲音令他停下身形。
「匡鐺」一聲，短刀落在地上，小明右一臉愣愕的望著洞口處，隨即衝上前死四抱住對方：「白髮哥哥，白髮哥哥，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我知道，可我還是害怕，我害怕……嗚嗚嗚~~~」
孩子無助的哭述永遠都不會有人責怪，也不忍去責怪。在堅強，他也只是個孩子啊！
安撫下小明右，岳凡這才開口道：「我睡了多久？寇前輩他們呢？」
小明右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已經過去三天了，師父他們都閉關去了，說是有些感悟。」
「三天嗎？」岳凡點了點頭，喃喃道：「不知道青天小師傅回少林沒有。」
小明右似乎想起什麼，連忙道：「對了白髮哥哥，空聞師叔說他的師叔青天回來了……」
「什麼！？」岳凡一震，深邃眼神之中透著複雜，緊張，希望，黯然，最後又回復平靜。
青天，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