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江湖之外 第三十五章 天 門 文 / 夢兮
第三十五章天門
千山飛鳥鳴，百鳳朝陽歸。
雲深霧遠處，仙境無來回。
初生的陽光柔和溫暖，映照著美麗的生命。
山峰頂端，雲霧繚繞，塵香獨自盤坐於此，平靜淡然的臉龐透著聖潔的光芒，似乎屏棄了所有世俗的一切，包括煩惱。
只不過，此次世俗之行，他經歷甚多，種種因果已經在她靜若平湖的心中泛起了絲絲漣漪，如何還能向以前一樣平靜如常。心中所念，一幕幕往事猶如昨日，在腦海中盤旋。
「嗯，我叫李岳凡。」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我能看看你的樣子嗎？」
「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裡曾經是我的家，但沒有親人的地方又如何是家，現在這裡，只不過是一片廢墟罷了。」
「你就是萬雅兒，你就是她！」
「不！我不會讓你師姐把你帶走，我再也不讓你離開！」
「雅兒，雅兒——」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放不下他？」緩緩睜開眼眸，塵香用力的甩了甩腦袋，想要把岳凡和他的那沒一句話都忘掉。可是越想忘記，心中反而越是在意。那種雜念如同揮之不去的魔咒，侵蝕著塵香內心緊守的安寧。
「姐姐，塵香姐姐……」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喚醒正陷入回憶的塵香。
轉過頭，塵香換上親切的笑容道：「小柔，你怎麼來了？難道姑姑傳『天罡咒法』已經學會了，應該沒這麼快……該不會是你這小傢伙又偷懶了吧？呵呵~~」一邊是責任與親情，一邊是苦苦追尋的答案，又有誰會知道，她親切的面容之下，掩藏著內心深處的掙扎與痛苦。
小柔一身清爽的碧裝，甩著腦後的小尾辮歡快的跑上前來：「我哪有塵香姐姐說的那麼懶嘛？哼哼！」委屈的翹了翹小嘴，少女隨即高興道：「我這次可是帶了好消息來的哦。」
「哦！好消息？」微微怔了怔，塵香歎了口氣道：「是不是我可以回去？」
「是啊是啊！這次是大師姐讓我來請姐姐回去的。呵呵~~想不到姐姐居然能未卜先知！該不會也學了姑姑的奇門之術吧！」小柔狐疑的打量著對方，接著道：「咦！姐姐你怎麼了？小柔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塵香搖了搖頭，神情黯然道：「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我不敢回去。姑姑她們此次讓我來這『通天峰』禁閉思過，希望我能忘掉紅塵俗事，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這麼多天過去了，我還是無法放下心中的執念，甩不開紅塵的羈絆，看不透世俗的情摯，你叫我如何有臉回去？」
「姐姐，你是不是還在想著李大哥呢？」
「嗯，我始終忘不了他，還有他說的那些話，我看得出他不像是在說謊。」
「就算李大哥沒有說謊又如何，姐姐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選擇？真的不知道……」塵香苦惱的望著天際，眼中漸漸迷茫。
小柔插口道：「姐姐現在身為『天門』的宮主，應該一切以大局為眾。不管怎麼說，我知道姑姑她們是一定不會害你的。而且，小柔覺得姐姐不應該再想著李大哥。」
「想與不想又能如何？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說罷，塵香挽起小柔一同離去。
東南極地，有山「通天」，懸崖之顛，雲霧繚繞，遠看虛無飄渺，近看一望不盡，讓人摸不透其中的虛實。撥開雲霧，一座碧玉宮砌屹立於此，猶如環樓玉宇高聳雲端。
宮樓前方不遠處，立有一大塊兩人多高的玉石碑，上面赫然刻有「天門」二字古樸、大氣，在字的旁邊提有兩行古文：天地無門亦無路，我為天地皆眾生。
「天門」，江湖上三大禁地之一，但與「鬼塚」相比，這裡簡直如同仙境一般美麗。當然，這裡既被整個江湖列為禁足之地，則說明此處的凶險！相傳，沒有人知道「天門」裡有什麼，也沒有人真正到過「天門」之內，更沒有外人能活著走出這「通天山脈」，或許是有，但卻從未出現過。
此時，天門正堂聚滿了人，均為一群妙齡女子，看她們一身雪白的裝束，樣貌秀麗不凡，若是放在世俗之中，隨便一人都可算得上是絕世姿色。但現在如此多絕色聚攏一處，反倒顯耀不出什麼光芒。
這些女子三兩成群，輕呢細語聊個不停，眉宇之間不時透著興奮或無奈。
「哇，想不到山下這麼好玩，什麼都有，可比山上有趣多了。」
「是啊是啊！有雜耍賣藝的，還有比武打擂的……」
「不止這些呢，我還看了燈會，太漂亮了，簡直比天上的星星還美！」
「那山下的人也忒俗氣了，我打街上過，一個個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什麼『仙女』之類的話，噁心死了！」
「呵呵，我還不是一樣，還有幾個人想對我毛手毛腳的，我直接把他們廢了。」
「對，那樣的人死了更乾淨。」
「唉~~要是能經常下山就好了。」
「你想的到美，要不是老宮主有令，讓我們歷練心境，我們哪有機會下山。」
「是啊！」
「大師姐道——」
一聲高喊，喧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人人自律，紛紛站立兩側。
大堂內側，一名女子盈盈走來，同樣一身雪白綰沙，端莊秀麗，大方得體，面容更是絕美之色，只是她冷俊的眉宇間顯得幾分寒意，來人正是「天門」內的大師姐，也就是那日阻攔岳凡之人「薛凝嫣」。
「弟子參見大師姐——」眾人齊齊行禮，直到薛凝嫣上了正坐才敢抬首。
薛凝嫣目光冰冷，淡淡道：「山下很好玩吧？」
一名少女面容欣喜，正要答話，一旁同伴拉連忙將他拉住，遞了個噤聲的眼神。
「……」一時之間無人回話，大堂內瀰漫著緊張壓抑的氣氛。
「哼哼~~不錯，不錯，你們很不錯……」薛凝嫣冷冷掃過眾人一眼，厲聲道：「我看你們這群丫頭真是越來越野了，讓你們下山長長見識，以後利於修行，想不到你們居然敢留念紅塵俗世？難道忘了我天門的規矩？」
「弟，弟子不敢！」眾人連忙低頭請罪。
「大師姐請息怒，請息怒……」站於排首的一名年長女子上前道：「大家第一次下山，難免對世俗之物所些好奇，但大家的道心絕沒有因此而沾染紅塵，相信師妹們以後再也不會再有如此雜念。」
「哼！你們記得就好，身外之物豈可留念，莫要度你們師叔的後塵，誤了自己一身修為。」薛凝嫣怒斥過後，緩了緩語氣道：「修行之路異常艱苦，若是心志不堅，亂生雜念，他日爾等定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境！只有道心不變，才能一塵不染，修得那通天之道。」
「第子謹記大師姐教誨！」眾人拜下，面上不敢稍露異樣。
「行了，都起來吧……」片刻後，薛凝嫣繼續道：「都說說，這次下山，你們都有些什麼收穫？」
方才為首那名女子恭聲道：「舒容此次遊歷西北之地，發現許多地方異常貧瘠，那裡的人為了一點吃的不顧性命，甚至還有燒殺搶掠之人……」
薛凝嫣冷聲打斷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性本就貪婪，在生死之際，有些人為了自身的**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這種人死不足惜。莫有心有負擔！」
「舒容明白。」舒容應聲退下，又一名女子上前道：「弟子此次遊歷江南之地，發現那裡的人庸俗不堪，繁榮背後潛藏著一片冷漠，許多人更是虛偽的面具……有的人錦衣玉食，有的人則是街邊行乞……」
薛凝嫣淡然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人心叵測，為大道不偏不倚，你們只要堅守自心便不會迷失。」
「弟子去的北荒之地，那裡戰亂連連……」
「弟子此次下山後，在一座小鎮行醫……」
「弟子遇上幾個惡徒，出手懲治了一番……」
「弟子救了幾個江湖中人……」
眾人一一匯報了此次下山的行程，薛凝嫣看在眼裡，心中略為失望的搖了搖頭，暗忖道：「這些丫頭還是經歷的太少了，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世間多亂、人心險惡，看來此次下山並沒有給他們多少磨練，反倒是塵香那丫頭，居然帶回來一些魔門的消息，為天門立了大功。」
轉念間一名小姑娘從門外跑來：「大師姐，塵香宮主她們來了。」
「哦！讓他們進來吧？」薛凝嫣揮了揮，好好體悟這次下山的經歷，努力修煉。」
「是，大師姐。」眾人應聲退下，離開之時，但見塵香緩步走來，俱都冷漠的執了一禮，面上表情卻是各有不一。很顯然，塵香這個宮主讓許多人都頗為不服。
見眾人如此態度，小柔自然一臉不忿，而塵香彷彿見慣了他人的目光，臉上依然帶著恬靜的笑容對著眾人一一回禮。
待眾人散去，薛凝嫣才起身道：「塵香，既然你是宮主，自然要有宮主的威嚴，你如此軟弱，以後如何服眾？」
塵香輕輕搖頭道：「言於心，方能利於行，塵香只希望大家和睦相處，不需要他們敬服於我。」
「你……」薛凝嫣怒氣噶止，忿忿道：「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說，小柔你退下，塵香快隨我進去，師父她正等著你。」
樓宇高處，可觀日月。
一名打扮幽雅美婦人靜靜盤坐於此，看著手中的玉配，或激憤或傷神，眼中儘是黯然之色：「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為什麼你要那麼固執？為什麼我那麼心狠？為什麼？到底是誰的錯，是誰的錯啊？」眼淚浸濕了雙眼，婦人捂著玉配無力的哭泣……
樓閣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婦人快速把玉配收入懷中，眼淚早已經風乾，換上一副無事的樣子。如果岳凡在此，他一定會認得此人便是杭州酒樓裡，與小柔一同賣藝的那位少婦。只是岳凡卻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乃是天門上一任宮主「韓冰」。
「師父，凝嫣把塵香帶來了，還請師父定奪。」
「塵香拜見姑姑，望姑姑福體安康！」
薛凝嫣與塵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韓冰冷漠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慈愛之色，隨即把手引向一旁道：「行了，你們都過來坐下吧。」
二女坐定後，韓冰隨口詢問了眾弟子下山的情況，而後轉想塵香，淡淡的道：「塵香，你可否還記得我們天門的責任？」
微微怔了怔，塵香點頭道：「凡我天門之人，應當屏棄紅塵雜念，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修行自身，通達大道……」
「記得就好！」韓冰欣慰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疑惑，以後你自然回明瞭。我們都是你的親人，自然不會害了你……這次姑姑罰你禁閉，可有所參悟？」
「我……」塵香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最後只得底頭道：「塵香知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韓冰歎了口氣道：「你此次下山雖然多有曲折，但卻帶回了魔門的消息，也算是將功不過吧！還有兩個多月便是『隱林大會』，這次我們要早做準備，重振我天門之威。」
「凝嫣、塵香必定全力以赴，重振天門！」
「好好好！」韓冰老懷大慰：「塵香，你的《溺水心經》已經大成，加上紅塵歷練心境已有所突破，從即日起，我便讓你大師姐教你修行《天玄密法》，希望你能在『隱林大會』上為我天門爭光。」
「塵香不敢懈怠。」
「嗯，那你先退下吧，我與你大師姐還有事商量。」
「是，姑姑。」塵香默默點了點頭，心中無數疑惑卻不得解，只能應聲退下。
一陣沉默過後，薛凝嫣才開口道：「師父，剛才您是不是又在想師叔了？」
「我與你師叔相知相拌數十載，又豈是說忘就能忘的。」韓冰神色黯然，臉上沒有絲毫神采。
薛凝嫣恭聲道：「師父，當年的事師叔確是執迷不悟，也非您之錯，您又何必耿耿於懷。」
「非我之錯，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只是……」韓冰歎了口氣道：「算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又何必念念不忘。」
知道師父心事難平，薛凝嫣故意岔開話題道：「師父，你看那李岳凡之事如何處理？」
「李岳凡嗎？此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個傳奇人物。」韓冰目光凝聚，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凝嫣覺得我應該如何處理他？」
「李岳凡在江湖上雖然厲害，但在我們眼中仍是螻蟻一般。」薛凝嫣頓了頓，直言道：「只不過，我看此人殺性甚重，也不是什麼善類，若是他直意要尋找塵香也是麻煩之事，不如將其直接廢掉，以免夜長夢多。」
「塵香是我們天門新的希望，我絕不會讓她受外界半點影響，必要之時，我會使用非常手段。」韓冰面容冷厲，眼中蘊藏著暴戾的殺意。
「只不過……」話音突轉，韓冰隨即擺手道：「只不過，李岳凡乃是紅塵中人，對塵香情真不假，他也為塵香付出了許多，我們不能無故處理他，所以只要他不觸及到我們禁忌，我也不打算與他為難。你們也是一樣，知道沒有？」
「弟子遵命。」薛凝嫣點頭應許，自是不好忤逆師父的意思。
「對了，魔門的消息都傳給各隱宗了沒有？」
「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我也親自和各隱宗執事聯繫過，他們也承下我們這份人情。」
「好，很好。凝嫣辦事亦從未讓我失望過……」韓冰一直都非常滿意自己這個徒弟，若非塵香的出現，這個宮主的位置怕是已經落實。就是到現在為止，韓冰仍是覺得由薛凝嫣擔任這宮主之位，乃是最好的選擇，奈何時不予她啊！
薛凝嫣垂頭道：「師父養育之恩凝嫣一直銘記於心，只希望有生之年，全心全意將我天門發揚光大，生死不悔！」
「好孩子，行了，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