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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十三章 幾辜風月,屢變星霜(五) 文 / 一弦彎月

    第三十三章幾辜風月,屢變星霜(五)

    兩軍對壘,旌旗招展,戰鼓擂起,殺聲震天。一時間天昏地暗,陣陣的哀嚎聲伴隨著四濺的鮮血讓天地為之動容。

    連續幾場交戰,雙方傷亡都是很慘重,硝煙散盡,屍橫遍野,不盡悲壯。

    蕃列守備府的議事廳裡,氣氛沉悶,鐵裡背負著手踱來踱去,臉色凝重。這幾日南宮浣花突然失蹤,接著桑措生了病,更加上雙方激戰的結果,一連串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

    桑措臉色略顯蒼白,站在那病懨懨的模樣。

    鄭艮文不時擔憂地看他一眼,摩下的幾個將領都沉默不語。

    阿魯圖稟告道:「王,元四夫人求見!」

    鐵裡皺了皺眉,抬眼處,只見施輕灩輕移蓮步,臉上是魅惑眾生的微笑。她盈盈下拜,「妾身叩見羌王陛下!」

    鐵裡溫和地道:「夫人請起,不知夫人有何貴幹?」

    施輕灩眼波微轉,道:「聽說羌王陛下這幾日因為戰事而煩惱,妾身或許能略盡微薄之力。」

    鐵裡盯著她,眼眸裡充滿了興味,道:「哦?夫人有何良策,不妨說說。」

    施輕灩輕笑,似乎很無意地瞥了桑措一眼,道:「妾身不過是個女流之輩,見識短淺,不敢妄言。」她頓了下,「如今這時候,天朝來勢洶洶,大將軍連重行軍打仗卻是神勇。」

    鐵裡又皺眉,他冷眼瞧著這個女子,突然發現她的風神韻味與南宮浣花有些相似,心裡不由一動。

    施輕灩嫣然道:「王的摩下也不乏精兵強將,妾身以為,駙馬可以退敵!」

    將領們有的點頭,有的察覺到有些異樣,斜眼看著施輕灩。

    阿魯圖忍不住道:「夫人此話怎講?駙馬這幾日生了病,如何領兵出戰?」

    施輕灩點頭,道:「也是,」歎息了聲,有著惋惜,「駙馬這病來的也真不是時候!」

    鐵裡向桑措看了眼,瞇起眼。

    施輕灩眼波流轉,道:「幸好天朝來的是連重,若是當年的二皇子還在,只怕那場面會更慘烈些!」

    將領們有些變色,當年的薛平川鎮守邊境,治軍嚴明,出兵神奇,羌人不敢來犯,那場面還似乎歷歷在目。

    施輕灩悠然長歎,「可惜呀,這二皇子後來兵變被殺了!」臉上露出幾許淒愴。

    鐵裡不說話,只是凝著她。

    桑措神色不變,而鄭艮文的拳頭微微握緊,緊緊地盯著她。

    她笑了,笑的妖嬈,笑的讓人不寒而慄,她道:「不過,妾身曾逗留天朝京城多年,見過那二皇子,」她掃了眼桑措,笑吟吟地,「真的很像駙馬呢!」

    她此話一出,廳裡的人都變了臉色,看了看桑措,低低地議論著。再看向他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懷疑和敵意。

    桑措冷冷一笑,這個女人還是不放過自己!他更加確信南宮浣花的失蹤和重傷與她脫不了干係。

    如果說當年他負了她,他的心不免愧疚,如今除了愧疚,還有憎惡和憐憫。

    這是個曾經如春風般和煦而嬌美的女人終被塵埃重重淹沒了,留下的只是無盡的怨懟。

    他神情自如,也不說一句話。

    鐵裡的眸色幽深莫測,淡淡地道:「夫人,你可知道你詆毀駙馬的後果嗎?」

    施輕灩笑著,臉色倏然一變,向廳外道:「劉大,你進來。」

    一個中年男人畏畏縮縮地走進來,也不敢抬頭,逕直跪伏在地,「小的,小的劉大叩見羌王陛下!」

    施輕灩道:「你不用害怕,你抬頭看看,你有認識的人嗎?」

    劉大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極快地掃視了眾人一眼,突然目光落在桑措的臉上,神色大變,指著他,結結巴巴地,道:「他,他是二皇子!小的不會認錯……」

    鄭艮文的關節泛著青白色,眼裡滿是殺氣。

    劉大似乎感覺到什麼,碰到他的目光,驚的魂飛魄散,「你,你,你是鄭先生……」

    鄭艮文微微一笑,道:「你真的能認出?」

    劉大退縮了下,回頭看看施輕灩狠厲的眼神,索性壯起了膽子,道:「小的自然認識,鄭先生可是當年端王府的貴客呢!小的那時只是賬房的一個管事,想必鄭先生是不會注意的。」他齜著牙,「二皇子和鄭先生都是貴人,小的自然認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桑措和鄭艮文,施輕灩依然是絕美的微笑,只是那眼眸深處是刻骨的冰冷和恨意。

    鐵裡慢慢地道:「駙馬,你怎麼說?」

    桑措笑了,淡定自然,道:「王,桑措無話可說,任由王處置!」

    鐵裡揉了下眉頭,冷冷地,道:「來人,將駙馬和都哲打入大牢!」

    幾個侍衛上來便要捆縛兩人,突然,外面一聲呼喝,「公主到!」

    眾人都是一愣,鄭艮文的唇角不易覺察地閃過一絲微笑。

    依然明艷動人的寶箏在幾個婢女的護擁下快步走入大廳,廳裡的將領和侍衛們紛紛行禮。「參見公主!」

    鐵裡笑道:「寶箏,你怎麼來了?」

    寶箏哼了聲,冷冷地道:「王兄,只怕我再不來,駙馬就是刀下之鬼了!」

    鐵裡向來寵慣這個唯一的妹妹,聞言只是笑了兩聲,沒說什麼。

    寶箏冷冷地掃視了下眾人,眼眸盯住施輕灩,傲慢地道:「你,就是那個投降過來的元四夫人?」

    施輕灩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又是難堪又是惱怒。她猜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她盯著她,嫉妒和憤怒一起湧上了心頭。

    寶箏不喜歡她的眼神,道:「是你說駙馬是原來天朝的二皇子,是嗎?」

    施輕灩掩飾住情緒,很恭敬地行禮,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實說而已。」

    寶箏盯著她好久,輕輕移動腳步走近她,她的聲音僅僅只有她兩人能夠聽見,「你很該死!」

    倏地,她的手腕一動,一柄雪亮的彎刀扎進了施輕灩的腹部,猛地抽出,血如箭般地噴了出來。

    施輕灩滿眼的驚駭和不敢相信,她掩住傷口,那血從指縫裡汩汩冒出,濡濕了她的衣裙,腳下的地面。

    她踉蹌著,看著寶箏,看著她眼眸裡的冷冽,再緩緩轉頭看著桑措。

    顯然,桑措沒有想到是如此場景,愣愣地看著,臉上的表情複雜,有震驚,有惋惜,還有絲愧疚!

    她笑了,那血從嘴角,從傷口不斷地溢出,她的意識慢慢模糊了,她想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著她緩緩倒地的身體,那大睜著的眼睛,那凝固的笑容,大廳裡安靜極了。

    劉大被嚇呆了,他突然叫了起來,「不是我!不是我!……」他跪爬了幾步,哀哀地,「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要小的說的……」

    鐵裡無動於衷地擺擺手,幾個侍衛過來,將依然在大喊大叫的劉大拖了出去,片刻便沒有聲息。

    過了不久,後院傳來一個消息,元恆『自殺』了。

    站在南宮浣花的床前,凝著她蒼白的臉,微弱的呼吸,寶箏禁不住淚如雨下。她曾經將一顆芳心遺落在了當年的南宮身上,後來因緣巧合嫁給了桑措,也知道了南宮的女兒身份,雖然有失落和傷感,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喜歡上了這個如風般清雅的女子,甚至視如知己。

    桑措沉默著,這兩個女子都是他今生的最愛,他曾經對南宮浣花許下了生死相依的諾言。只是因為命運的牽引,他成了另一個女子的夫君。

    她以他為天,為生命,她用她的善良,寬容和美麗慢慢進駐了他的心,捆縛了他的情。他除了對她的感動,還有不能忽視的愛和親情,因為她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親;而南宮浣花則是他的夢想,他許下的一個美好的願望,更是他一生的傷痛,「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終是湮滅的美好。

    寶箏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眼眸清亮純淨,輕輕地,「桑措,你別擔心,姐姐會好的,等大軍撤退了,我們帶姐姐一起回羌國。」

    「寶箏,」桑措緊緊握住那手,矛盾,更有著感動,低低地,「對不起,對不起……」

    寶箏掩住他的口,溫柔地,「你是我的夫君,萍兒是我的姐姐,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寶箏願意看到你們幸福。」

    桑措無言,伸手將她攬入懷裡,深深地歎息著。這樣一個剔透的女人,他何其有幸!

    他們沒有注意到南宮浣花的睫毛突然動了下,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滑落鬢角,濕了她的鬢髮。

    好久,桑措的聲音低沉,道:「寶箏,明日我會出戰,有些事情不能再逃避了。」

    寶箏微笑著,道:「我知道,不過,」她的笑容有些狡黠,「想必王就要退兵了。」

    桑措懷疑地,道:「怎麼會?」

    寶箏輕描淡寫地,道:「因為天朝皇上的秘使已經和王議和了!」

    「真的?」桑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寶箏得意地,「當然,那議和的使者還是我帶進來的呢!你瞧著吧,王,不久就要回師了!」

    桑措驚喜不定,只是不停地走來走去,嘴裡不停地喃喃著,「太好了!太好了!……」

    寶箏抿著嘴笑,眼眸裡是滿滿的愛和信賴,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看看南宮浣花,不禁愣了下。

    那眼角分明還殘餘著淚痕,而她的神情依然是那麼安詳,她的喉頭哽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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