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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五章 無奈雲沉雨散(一) 文 / 一弦彎月

    第十五章無奈雲沉雨散(一)

    六月的天,風帶著絲絲熱氣還有清冽的荷香。

    南宮浣花偕同竹影順著迴廊款款走上白玉欄杆的小橋,橋下碧波粼粼,半個水面覆蓋著挨挨擠擠的、碩大的荷葉,風吹過猶如蕩起萬頃碧浪。婷婷然,露出水面數枝花骨朵,搖曳生姿,美不勝收。

    南宮浣花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那帶著荷香的空氣,淡淡的微笑在唇角綻開。

    突然,水面呼啦一聲,鑽出幾個人來,奮力勾著那莖,將圓盤般的荷葉生生折斷,胡亂地扔到岸邊。

    南宮浣花驚怒十分,喝道:「你們在幹什麼?還不住手!」

    幾個人抬頭看過來,都是一愣,齊齊地垂手行禮,「王妃!」

    南宮浣花快步走到面前,看著那一小片被凌虐的荷葉,心疼萬分。

    這荷花池薛深著專人所建,睿王府的人都知道是為了投睿王妃所歡,所以平時府裡的人對這兒十分盡心。

    竹影喝道:「你們這些奴才真是大膽!竟敢毀壞王妃的荷花池,不想活了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水裡的人也爬上了岸,一人道:「回王妃的話,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竹影冷笑,「你們是奉了誰的命?難道這府裡還有大過王妃的不成?」

    「這……」那人遲疑了下,「是晚妃的命令。」

    竹影噎了下。

    南宮浣冷笑了下,這杭弄晚終於沉不住氣了!自從她懷孕後,氣焰漸漸高漲,早已不把南宮浣花放在眼裡,致使王府內外的人都知道睿王府只有晚妃!而薛深恍如不見,只是從此不再跨進她的淑芳院一步。

    竹影冷笑道:「晚妃?不過是側妃而已!你們這些奴才可不要忘了睿王府真正當家的應該是睿王妃!」

    「是嗎?」一個嬌柔的聲音懶懶地響起,眾人回過頭。

    只見杭弄晚一手搭著一個丫鬟的手,一手托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正慢慢走過來。

    竹影的臉色微微發白,驚惶地看向南宮浣花。

    南宮浣花眼瞼微斂,似乎沒有看到杭弄晚的到來。

    杭弄晚走到面前,停住了,笑微微地道:「我道是哪個房裡沒有規矩的丫頭,原來是王妃姐姐面前的!」說著話,揚起手來,「啪」的一聲打了竹影一記耳光。

    竹影趔趄了幾步,臉上頓時浮起清晰的幾個手指印,退到一邊不敢吭聲。

    杭弄晚輕拍拍手,若無其事地道:「王妃姐姐的心腸太軟,這樣沒規矩的奴才,妹妹替姐姐管教管教!」

    南宮浣花眸中閃過絲怒氣,臉上卻沒有表現,淡淡地道:「晚妃說的是,這樣沒規矩的奴才是要手段狠辣才能管束好!」

    杭弄晚臉色微慍,也不好說什麼,看了看那荷花池,冷冷地道:「怎麼才拔了這麼一點點?」

    幾個人囁嚅著,偷眼看看南宮浣花。

    南宮浣花淡淡地道:「不知道晚妃要砍了這荷池做什麼?」

    杭弄晚掩住鼻子,眉頭蹙起,道:「王妃姐姐你不知道,自從懷上了這小世子,妹妹就是不能聞到這荷花的味道,有些噁心!」

    「是嗎?」南宮浣花漫漫看了眼那荷池,道:「晚妃噁心的應該不是這荷池,而是喜歡這荷池的人吧?」

    她瞥了眼她的肚子,有著說不出的冷屑,「晚妃現在有了身子,要多花些心思在孩子身上!別說這是不是小世子還不得而知,就是小世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還不一定呢!」

    她又看了眼那荷池,滿眼的不捨,道:「這荷池既然晚妃不喜歡,晚妃就看著辦吧!」

    說完,灑脫地轉過身便向橋下走去,幾個人都愣了。

    杭弄晚愣愣地目送她們主僕兩人的遠去,禁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將手掌覆在肚子上。

    過了十幾天,突然淑芳院突然傳來一個消息:杭弄晚流產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南宮浣花正捧著一本書,略頓了頓,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頭泛起了絲悲哀!又是一個沒有機會見到陽光的孩子!

    門,突然開了,薛深陰沉著臉大踏步地走進來。

    他站在那定定地看了南宮浣花很久,然後調開目光,轉身在椅子上坐下。

    梅碎上了茶,低頭退到一邊,空氣中有著詭異的安靜。

    薛深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南宮浣花安靜地坐著。

    良久,薛深低沉地道:「你知道嗎?晚側妃的孩子沒有了!「南宮浣花扯了下嘴角,很平靜地道:「剛剛王爺說了。」

    薛深又沉默了下,道:「帶進來!」

    兩個家奴拖著一個血跡斑斑的丫鬟走了進來,扔到地上。那丫鬟頭髮散亂,頭無力地垂著,她爬在地上很長時間都沒有動。

    梅碎突然用手摀住了嘴,睜大眼睛瞪著她。

    南宮浣花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書本,骨節泛著白色。

    慢慢地,那丫鬟抬起了頭,臉有些腫,嘴角沁出一縷鮮血,她看著南宮浣花淒然一笑。

    南宮浣花霍然起身,又慢慢坐下,轉向薛深,聲音極力保持平靜,卻有絲顫抖,「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薛深冷笑了聲,「難道愛妃不知道?你的丫鬟可是奉了你的話去淑芳閣送了一碗蓮子羹,結果是……」他頓住了話頭。

    南宮浣花的心涼了,她知道他後面的話是什麼。

    靜靜地,她的神色放鬆了些,道:「是不是我的丫鬟送的,又是不是奉了我的話,王爺是否該給這個丫鬟一個機會?」

    竹影向前爬了幾步,抱住她的腳,揚起臉,哀哀地,「王妃救命!奴婢只是奉了王妃的話,奴婢沒有想害晚妃!……」

    她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吸了口涼氣!這番話無疑將南宮浣花推上了絕路!

    梅碎忍不住道:「竹影,你怎麼可以亂說話?王妃根本沒有……」

    「梅碎!」竹影截住了她的話,「只有王妃能救我了!王妃對奴婢們一向心軟,不會讓奴婢冤枉的!」

    梅碎道:「你……」

    南宮浣花止住她,慢慢低下身子,凝著她的眼睛,那眸中有淒惶和不忍,但還有一閃即逝的深重的恨意!

    她低低地,只有她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為什麼?竹影,我何曾負你?」

    竹影輕輕地笑了下,「因為我恨你!」

    南宮浣花又凝了她很久,若有所思,淡淡地笑了下,絕望而冷凜。

    她直起身,掙脫她的手,很優雅地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地,道:「是,是我讓她在蓮子羹裡下了藏花紅!」

    「阿浣!」薛深皺著眉頭,喊了聲。

    南宮浣花不看他,臉色平靜,道:「如何處置,王爺看著辦吧!」

    薛深窒了下,喝道:「來人,將這奴才關進柴房,等本王查清後再做處置!」

    兩個家奴應了聲,將竹影拖了出去。

    這一次,竹影沒有再開口,只是冷冷地看著南宮浣花,惡毒而癲狂,嘴唇微微勾起,有說不出的邪氣,完全是另一個竹影。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梅碎向薛深跪了下去,哽咽著,「王爺,請你饒過竹影,她一定瘋了!奴婢可以用性命擔保,王妃她沒有……」

    南宮浣花神色疲怠,擺擺手,道:「梅碎,你退下去吧!既然有人設了局,就不會讓我輕易脫罪!」

    薛深眸色深重如墨,慢慢地,道:「你知道誰設了局?」

    南宮浣花笑,「應該是王爺的殺氣太重,會禍及子孫吧!浣花的命遠遠不能與當今皇后的妹妹,杭家的二小姐相比!而王爺心中自然有了計較,浣花何需多說?」

    薛深深深地凝著她,慢慢伸出手摩挲著她潤澤的臉頰,低沉的笑,「我倒希望是你下了藏花紅!」他附在她的耳邊,熱熱的呼吸噴上她的耳垂,「我說過,除了你,沒有人有資格生我的孩子!」

    南宮浣花蹙起眉頭。

    薛深抽身讓開,向門外走去,「耿弋,將這兒封起來,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允許一個人進出!」

    「是!」耿弋應了聲,看了眼南宮浣花,輕輕地歎了口氣。

    南宮浣花聽著外面腳步逐漸消失,全身癱軟無力。她跌坐在椅子上,一顆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竹影恨她,也許,她身邊的人都恨她!因為她,一個身世卑微的無鹽女竟然寵冠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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