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莫莫莫(六) 文 / 一弦彎月

    第三十七章莫莫莫（六）

    迷迷糊糊中，斐語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如同在夢裡，那一聲聲，一句句，「阿斐！……阿斐！……」。

    費力地，她慢慢地張開眼眸。恍惚中，那個人俊美如昔，一向淡定的眸子是惶然，是焦灼，還有心痛……

    感受到手掌間是他溫暖的環握，她想笑一個，就如每次他回來看到他的第一眼。張張口，聲音幾不可聞，「……救孩子……救……」

    施奇緊緊握著她逐漸冰冷的手指，忍住淚，點點頭，「別怕！我一直會陪著你……孩子，我會救……」

    斐語輕輕舒了口氣，眼眸只是緊緊盯著他的臉，無限的憐惜和愛戀，還有說不出的歉疚。

    她已經不能說話，只能看著，看著，貪婪地想記住這個人的每一寸，每一點……曾經的擁有。而身體中不斷湧進股股的熱潮，一樣東西正在慢慢脫離她的身體。

    身旁，扶搖緊抿著唇，單掌抵住她的一隻手掌，源源不斷地將內力輸入她的身體，幫她催生。

    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大夫額上滿是汗，和一個產婆一起幫助引導胎兒出來。因為毒性浸入體內，產婦已經沒有力氣生產，而胎兒也很可能受到荼毒。

    房間裡沒有人出聲，彼此間聽到呼吸聲，還有胎兒即將脫離母體的掙扎，滿屋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終於，似乎是一聲嗚咽，老大夫和產婆長長地鬆了口氣。

    產婆嘴裡道：「阿彌陀佛！終於生了！」手臂中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人兒。

    小人兒蜷著身子，似乎沒有了呼吸。產婆迅速地提起他的腿，朝他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

    小人兒掙扎了下，發出不甚響亮的哭聲，而老大夫接過來，放到旁邊的床上，極快的在他的頂門幾處大穴插上了銀針。

    饒紅道：「大夫，怎麼樣？有危險麼？」

    大夫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還好，還好……孩子中毒還不是太深，日後注意調養，應該沒什麼事。不過，」他看了眼直挺挺的產婦，搖了搖頭。

    此時的斐語感覺自己的身體驟然空了，刺鼻的血腥味充斥著，嘴裡不斷地有液體湧出。她知道，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她的眼珠微微轉了轉，似乎想說什麼。

    施奇看了饒紅一眼，饒紅小心地將孩子抱到她的眼前。

    這是個皺巴巴的小人兒，巴掌大的臉泛著紅色，閉著眼，小嘴裹了裹。

    饒紅輕聲道：「是個男孩，大夫說很平安。」

    斐語看著兒子，心，在那一剎那澄淨而溫柔。她不能說什麼，只是用了最後的一點力氣握了握施奇的手，那逐漸渙散光彩的眼眸閃灼著一點晶亮的東西。

    施奇明白她的意思，握緊了她的手，輕聲的承諾，「我會好好把他養大，會讓他開開心心的生活，」頓了下，「永遠不會讓他踏進那個地方！」

    斐語安心了，那唯有的亮點也慢慢散開。淚，無聲的流下，流過她的臉頰，她的唇角，有一絲滲入了她的嘴裡，苦苦的，澀澀的……那時，她似乎看到了那一池的荷花，氤氳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