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庭院深深深幾許(六) 文 / 一弦彎月

    第十五章庭院深深深幾許（六）()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一片一片，慢慢悠悠地從鉛灰色的天空飄落。一陣風起，猶如漫天飛舞的柳絮。荷花池裡薄薄的一層冰雪覆蓋，枯敗的花莖或傾或立，滿池的頹敗和蕭瑟。

    施奇靜靜地佇立在池邊，迷濛的眼眸是淡淡的憂傷。聽到身後些微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向對著他說，又像自言自語，「快到除夕了吧？」

    小姚停住腳步，「是，還有一個月就要過春節了。」

    「這麼快？」施奇喃喃著，「這是我到王府的第五個春節了。不過，」他的嘴角浮上一絲微笑，「今年我不會再在這裡過春節了。我，要回家！」

    回家！對於這兩個人來說，是那麼地溫馨，那麼地熟悉，卻又似乎那麼遙遠。

    慢慢地，施奇道：「你呢？你會去哪？」

    小姚苦苦一笑，「我？」凝睇著眼前這個人，依然是那麼地風輕雲淡，而那淡然，孤獨的氣息和他如此相近！也就是因為如此，那天當他睜開眼睛，便選擇跟隨了他，整整三年！

    可是如此淡泊孤獨的人也有溫馨的回憶，更有為之努力的希望！而自己呢？他茫然，「也許，小姚會繼續在江湖中漂泊，直到有一天，會遇到一個讓我停下來的理由。」

    施奇微笑，輕輕地，眼睛亮晶晶的，「應該會有那麼一天。——謝謝！這些年謝謝你！」

    小姚的心跳似乎有點快，嘴裡有著苦澀。他茫茫然，——有一天停下來的理由，應該是為這樣的一個人吧！也許兩個人都明白，也許也都不明白。

    避開那明亮的眼睛，沉默了須臾。終於，他下定了決心，「公子，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知道斐語姑娘的下落！」

    施奇抬了抬眉，似乎並不驚訝，「我知道，不過，你一定有不能告訴我的理由。」

    小姚無言。

    施奇沉默著，突然說：「帶我去看看她，好嗎？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語氣中有著不容推辭的堅定。

    小姚歎了口氣，「好。」

    夜已深，雪仍然不緊不慢地下著，房屋和樹杈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四周寂靜無聲，空曠而寒冷。耳邊聽到的只是簌簌的雪花落下的聲音。

    這是家獨家小院，從外表上看和一般的百姓院落沒有分別，屋簷下搖曳的紅燈籠鋪灑著朦朧的紅光，與白雪映照，而幾乎每個廳柱的角落裡都靜立著一個暗衛，戒備森嚴。

    小姚和施奇趴在翹起的屋脊下，探頭向院中張望。一間廂房仍然亮著燈，一個女子的身影在窗紙上晃動，在這寒冷的夜晚孤單而又溫暖。

    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有十幾個人的快騎直奔向這裡。轉眼間，到了院門前，院門早已大開，兩個家奴模樣的漢子不做聲地迎上去，接過領頭人馬的韁繩。

    那人甩蹬下馬，無視隨從們的施禮，直奔廂房。

    廂房的門開了，一個披著白色狐裘的女子姍姍然走出來，「澤。」

    那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斐兒，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說著，已擁著她進了房間。一個丫鬟識趣地關上房門，退開了。

    屋脊上，施奇直愣愣地看著，他已經認出那女子便是失蹤幾個月的斐語。雖然藉著朦朧的燈光，看得不甚清楚，但他確信是她，還有她的聲音。看過去，她似乎豐腴了許多，容貌更加的嫵媚動人。

    小姚低低地，「這裡是太子別院。」

    「太子別院？」施奇驚愣住了，「你是說，他是太子？」

    「是！」小姚道：「我也是查了很長時間，才找到這個地方。這兒的戒備非常嚴，那次我……」他閉住了嘴。

    施奇沒有在意，神情有點恍惚，「原來如此！」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勁也查不到斐語的下落，明白了薛深言語中的閃爍其詞。

    斐語！他的心一陣抽痛，凝睇著熄滅燈火的房間，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一個女人能得到當今太子的寵愛是何其有幸，可是，這會是你要的嗎？太子的寵愛能真的讓你幸福嗎？

    他苦苦一笑，罷了，罷了！如果她真的幸福，自己也該滿意了。畢竟，自己是無法給於的。只希望你不會是第二個阿斐！